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62章 引蛇出洞

自從賈平口中獲得郭藥師南下的消息開始,沈放就在權衡真定府棄守問題。

守真定府不是沒可能,可與金軍拼個魚死網(wǎng)破,正好叫康王漁翁得利了。

康王不死,漢人百姓還得接著遭罪一百余年。不,應該是兩百余年,蒙元跟著崛起了。

三姓家奴郭藥師投降金國后,接連納投名狀,將大宋的底細全部兜底告訴了金人。

斡離不采取直線進攻的策略正是出于郭藥師的建議。

金軍兵臨城下,首選牟駝崗駐扎,也是郭藥師的主意。

郭藥師此人趨利避害的本事極好,被后人戲稱跳槽大師。

郭藥師投降大宋,把徽宗皇帝感動得一塌糊涂,各種高官厚祿接連送,甚至打破了大宋一百余年的慣例,將郭藥師封成了事實上的封疆大吏。

郭藥師叛金,雖然頭銜沒徽宗封得高,但也是燕京留守,稱霸一方。

若不是自己橫空出世,郭藥師要被金人奪去兵權,抄沒家產(chǎn),淹沒于歷史。

雖不知郭藥師為何落得此下場,但《大金國志》的編寫者一段評價很說明問題。

“大金雖以權宜用之,其心豈不疑之哉?始奪其常勝軍并器甲鞍馬散之,繼奪其家財沒入之,藥師得不死幸矣。”

現(xiàn)在,常勝軍又一次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目標是西軍,這叫沈放如何不重視?

沈放在行一著險棋。

風浪越大魚越貴,干著刀口舔血的行當,膽子不大別上桌。

把水攪得越渾,水里的魚越容易浮上水面。

拉黃潛善擋刀之說,源自于田師中令人懷疑的行程。

馬忠說田師中得王命北行,他卻從不透露北行的目的。

偶然問及黃潛善行蹤,田師中連忙瞥清關系。

要不是賈平提前透露了康王大元帥府的情報,還真不好判斷這倆人的葫蘆里賣什么藥。

沈放當著諸軍的面,送田師中一大車金銀,送韓世忠馬匹一千。

田師中明里暗里試圖套話,死活想套出沈放到底是攻打南和縣還是北返真定。

沈放沒有搭理他,將他和韓世忠一起請走了。

韓世忠既然有考量,沈放也不去逼他,來日方長,總有打交道的時候。

田師中一走,沈放即刻命鎮(zhèn)海軍代指揮使范文龍放棄水寨,率兵連夜趕來內(nèi)丘縣。

同時將分散在千言山、堯山、趙州臨城的少量部隊全部聚集到了內(nèi)丘縣。

如此頻繁的調(diào)動軍隊,難免泄露行程。

可是沈放一點也不掩飾,大張旗鼓的率軍浩浩蕩蕩殺向南和縣。

南和縣城外,金軍已筑起土圍,挖出壕溝,緊張的布防。

而西軍也不甘示弱,重新打造投石車,沖車、洞子等攻城器械,兵臨城下發(fā)起了猛烈的攻城。

西軍從內(nèi)丘縣意外獲得了一批火油,這次西軍將這些火油制作成火球和煙球,不分白天黑夜的拋入南和縣城。

城內(nèi)金軍發(fā)覺了苗頭不對,率兵從土圍內(nèi)殺出,卻被西軍密如飛蝗的箭矢射了回去。

西軍在內(nèi)丘縣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弓箭和箭矢,這些都是騎兵必備的武器,金軍攜帶著一點也不意外。

如今,這些箭矢成了劉家寺里那五百臺投石車,傾瀉到了金軍身上。

一天之后,從大陸澤方向殺來一支金騎兵。

沈放命背嵬軍、龍脊軍合兵殺退金騎兵,卻并不追逐,繼續(xù)專注圍城。

城內(nèi)金軍不知何故,竟然沒有主動出擊,將全部兵力放在了防守上。

沈放的心更踏實了,著一著棋應該下對了。

范二一次偶然的吹噓,說他上次夜襲金軍那次,揍了一個眉毛有道刀痕的金將兩拳。

沈放詳細詢問當時的情況,發(fā)現(xiàn)范二打的極可能就是斡離不。

因為當初在真定城外與斡離不談判時,沈放與他可是面對面站著,斡離不的相貌早已刻入腦中。

尤其是斡離不眉頭上那道疤。

范二第二拳擊中了斡離不面門,直接將身材魁梧的斡離不打得跌出去,吃上范二一記重拳,斡離不怕是遭大罪了。

這個情報更加堅定了沈放圍城的決心。

沈放命諸軍指揮使傳遞一個消息——城內(nèi)發(fā)現(xiàn)了天子趙桓。

同時通過孫杰的輜重隊,將消息傳向北方的真定府各縣。

三天后,斥候兵傳回情報,完顏阇母久攻稿城不下,轉(zhuǎn)而攻打欒城,曹弘引天威軍從元氏出擊,沿著各城之間的硬化路,殺向欒城外。

陳龍適時從城內(nèi)殺出。

劉翊也從稿城發(fā)兵直趨欒城。

三支軍隊鏖戰(zhàn)一下午,殺退了完顏阇母的軍隊。

天威軍大本營劉大牛、楊澤喜領一萬留守兵,從平山縣、土門關兩個方向接近真定府,鉗制郭藥師那支攻城軍。

一時間,各地烽煙四起,西軍與各路金軍展開了生死大戰(zhàn)。

洛州南洛。

“稟元帥,田都統(tǒng)制傳來緊急軍情。”

一員偏將將一卷羊皮書遞上。

年屆五十的黃潛善接過羊皮書,快速的打開。

閱完書信,黃潛善陷入了沉思。

田師中所言,與自己探查到的消息幾乎一致。

沈放執(zhí)著攻打南和縣,并放言太上皇和官家都在城內(nèi)。

黃潛善很是懷疑。

金軍北返分兩路,不可能將太上皇和官家都押在東路。

黃潛善善于收集情報,張邦昌偽稱帝便是黃潛善告訴康王趙構。

曾任高陽關路安撫使的黃潛善深知軍隊的重要作用,尤其是兵荒馬亂的世界里。

汴京失陷后,他從亳州一路北上,沿途收留散兵潰兵。沒曾想,到達大名府時,手下竟然聚集了一萬士兵。

康王豎起元帥府大旗后,黃潛善領著一萬將士在渡口迎接從相州轉(zhuǎn)移的康王。

自此,黃潛善成了康王左膀右臂。

所有這些收獲,讓黃潛善的眼光變得更為敏銳。

“哼,姓田的算盤倒打得啪啪響。”

黃潛善自顧自說,思緒跟著田師中的話延伸到了圍攻南和縣的西軍身上。

田師中送來一百兩黃金、五百兩白銀,稱沈放繳獲了十大車金銀。

田師中沒有動員黃潛善去打那筆巨額財寶的主意,只送了些許金銀。

聰明人之間話不用說太多,黃潛善已將田師中的意思摸透。

這筆巨額財寶在金人手里的話,搶它就是橫財,可是一旦入了宋人手里它反而變成燙手山芋。

若是經(jīng)幾手后抓在手里,那它就成了私財。

黃潛善迅速的估算著這批金銀的數(shù)量。

算一遍吃驚。

算二遍垂涎。

算三遍,夜不安枕。

十車金銀,足以解決十萬軍隊一年以上的軍餉給養(yǎng)。

看來沈放被金人連續(xù)攻打,沒錢養(yǎng)活軍隊,在打這筆巨額財寶的主意了。

此前西軍夜戰(zhàn)斡離不,并成功的打下了信德府。

金軍連夜出逃,又被沈放督兵追擊,戰(zhàn)至天明。

這里面的收獲,絕不止十大車金銀了。

怎么說自己也是帶兵之人,金軍東路軍元帥潰敗,他手里的真金白銀不說,光戰(zhàn)馬、兵甲、糧草,想想都能讓人晚上做夢偷笑。

太上皇和鄆王被押在斡離不軍中是確確實實的消息,這在從金軍隊伍中逃出來的幾個宮里人口中得到了一致的說法。

不管是天子還是太上皇,只要沈放解救其一,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萬一不小心叫金人殺了太上皇,沈放同樣名揚天下,絲毫不會因救援不力而受到指責。

沈放的成與敗,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在黃潛善的眼里,卻直接影響到他的命運。

沈放若是救出了太上皇,那康王的日子必然不好過。

黃潛善想想都背脊發(fā)涼,先皇的兒子不救老子,哪怕太上皇不殺他兒子,但是康王左右之人一個都逃不了。

沈放若是被金軍擊敗當然萬事大吉,只要自己出兵窮追猛打,哪怕除不盡西軍余孽,勘亂之功卻是甩也不掉了。

不知不覺之間,黃潛善感覺,沈放已成了自己繞不過的坎。

康王命自己北上勘亂時,黃潛善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率軍出發(fā)了。

宗澤和王淵兵圍汴京,越發(fā)顯得地位之重要。

若是自己不能在勘亂之上建功立業(yè),遲早要被宗澤打壓下去。

宗澤是什么人,黃潛善非常清楚,他現(xiàn)在甚至比李綱聲望更大。

康王若是能稱帝,必然要做出抗金的姿態(tài)。

而宗澤戰(zhàn)功絕卓,隱然已成天下兵馬的表率。

自己手里這些兵,還不夠看呀。

黃潛善左掂量右掂量,反而雙手墜墜,壓得身子沉重無比。

黃潛善心煩意亂,又傳了幾個偏將進來,命他們從不同的方向出發(fā),監(jiān)視南和縣戰(zhàn)事,有什么風吹草動,即刻回報。

南和縣四周已被大火濃煙完全包圍。

沈放督促諸軍指揮官,務必尋找一切可以燃燒之物投入戰(zhàn)斗,甚至荒野上的半生不死的雜草都被士兵們割了個精光。

大火將南和縣燒成了一個巨大的土灶,濃煙滾滾,怕八百里外都能看見這股煙柱。

城內(nèi)金軍苦不堪言。

雖然城外的敵人沒發(fā)一兵一卒,可是大火裹挾著熱浪濃煙,將城池熏烤了四天,城內(nèi)溫度急驟飆升,士兵們幾乎都光著膀子上陣,登上城頭被熏得睜不開眼。

這些煙霧有股嗆人的味道,吸一口進鼻子里,辣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大火還算小事,南和縣沒有河流流經(jīng),城內(nèi)取水成了致命傷。

數(shù)萬士兵和數(shù)萬匹戰(zhàn)馬一天的用水量大得驚人,現(xiàn)在溫度變得比夏天最熱那段時間更讓人難熬。

城內(nèi)水井儲存的水嚴重不夠,士兵們用繩索縋入井中,將滿是泥漿的井繼續(xù)深挖,可是水依然不夠用。

女真人常年生活在北方,什么時候嘗過熱火朝天的滋味。

數(shù)天來,熱死的士兵越來越多,軍中暴戾之氣蔓延。

兀術兩眼充血。

訛魯觀則陰沉著臉不停的來回踱步。

斡離不的一張臉已是黑糊糊一片,五官被血痂覆蓋,眼睛鼻子分不清,持續(xù)高燒,神志不清。

“阿哥,不能再呆在這里等死了。”

兀術從斡離不的臥榻上霍然站起,咬牙切齒道:“大金國勇士的名頭不能叫他沈放辱沒了,我這就帶敢死之士沖出去。”

訛魯觀何嘗不想突出重圍,此前也派出了數(shù)批騎兵沖陣,悉數(shù)被南人密集的箭矢射了回來。

南人手里的弓箭似乎永遠也用不完,就是大晚上也有零星的箭矢通宵達旦的拋射入城,期間還有過箭。

雖然這些火箭造成的威懾不算大,可是金軍多用行軍帳篷,捱的次數(shù)多了,士兵們整晚都不能睡覺。

訛魯觀雖然也巨怒,可是他卻沒有失去理智。

大火燒幾天,把城外那些土圍甚至城墻都熏得滾燙滾燙。

人不怕死,馬也會不聽使喚啊。

這么沖出去就是送死。

“阿弟,不可魯莽。”訛魯觀伸手攔下了沖動的兀術。

“這個沈放不按常理行事,圍城開始我們就犯了大錯,沒想到他用火攻。現(xiàn)在沖出去成功幾率非常之渺,還不如等待叔父的援兵。”

完顏阇母是阿骨打的異母弟弟,是斡離不、訛魯觀等侄輩的叔叔,如今頻頻發(fā)兵救援,都被西軍打退。

兀術惱怒不已:“阿哥,沈放這是用圍獵手段,跟當初國相兵圍太原城一樣。叔父那些兵力打不過沈放。”

“阿弟,你別看沈放現(xiàn)在氣勢如虹,他也是強弩之末。他的老巢真定府正在激戰(zhàn),郭藥師虎狼一般的人物,他不會給沈放喘息的機會。”

“把希望寄托在真定府那邊,我們這數(shù)萬將士就這么窩囊的等著郭藥師來救嗎?”

兀術說的真的令人蒙羞。

往常,數(shù)千騎兵在南朝的城池邊上轉(zhuǎn)一圈,南朝的守官守將就乖乖的把城池和糧食貢獻出來。

哪怕是兵圍汴京時,南人曾頑強抵抗,最終他們的皇帝卻屈服,從內(nèi)部坍塌了。

是以,大王們習慣于刀一出鞘,南人乖乖的跪在面前。

現(xiàn)在倒反天罡,連訛魯觀、兀術兩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猛將都沒了對策。

訛魯觀思慮再三,道:“阿弟,你不可親自率兵,派些小隊騎兵從不同方向同時突圍,把城內(nèi)的危急軍情傳出去。”

“叔父的騎兵只要撬動了沈放的防線,我們這里再主動出擊,可一鼓作氣滅了沈放的西軍。”

這些道理兀術也懂,可是隱隱之中,他感覺沈放不會這么簡單。

在這個沈放面前,不知多少大王吃了大虧。

他會將所有的身家押在南和縣之外嗎?

隔了一道火墻,沈放的雙眉也蹙出了疙瘩。

這一步險棋能不能把康王拖入其中,沈放是一點底都沒有。

北方真定府的戰(zhàn)斗異常激烈,每天都有大量的士兵和差役死亡。

這些都是西軍無比珍貴的瑰寶啊!

戰(zhàn)爭的泥潭越來越深,一腳扎入,泥濘纏身。

無力感向全身蔓延。

“頭兒,狗韃子又開始沖鋒了,四城都是狗韃子的騎兵。”許延大口喘著粗氣,大聲高呼。

沈放將思緒拉回,霍然而起。

“待我去瞧瞧,是時候放手了。”

主站蜘蛛池模板: 普宁市| 彭阳县| 德保县| 兰坪| 平南县| 临高县| 云霄县| 新泰市| 辉县市| 海伦市| 华亭县| 孟津县| 浦城县| 白河县| 张家界市| 武清区| 广东省| 会宁县| 自治县| 高密市| 西藏| 彭山县| 虎林市| 盐津县| 东港市| 荥经县| 潞城市| 全南县| 墨竹工卡县| 龙岩市| 井研县| 专栏| 富裕县| 馆陶县| 蒙自县| 武胜县| 长武县| 五寨县| 崇文区| 肥乡县| 洛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