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議和?
書名: 靖康之后,率岳飛拾山河作者名: 禿筆畫方圓本章字數: 2233字更新時間: 2025-01-07 19:52:56
陳龍沒死亡,可看著離死也不遠了。
嚴重的脫水癥狀令他嘴唇皴裂,臉上像干涸的河道般,皮膚成塊狀龜裂,眼球通紅,神情呆滯。
他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還能動。
廖宏悲喜交加,半抱著陳龍眼淚抑制不住的淌了出來。
“誰帶了水囊?”廖宏幾乎是在吼。
圍觀的士兵中有人遞來幾個皮囊。
廖宏一把搶過,正要擰開木塞,停頓一刻將冰冷的皮囊塞進貼身的懷里……
十一名死士活下來八名,身上沒傷,都是渴的,他們經過簡單的喂水舒緩后,蒙上眼,被士兵們用木板抬出了糧洞。
糧洞外,聽聞喜訊的西軍將士自發的聚集在洞口,騎兵分兩排,護住通道,步兵擁堵在山坡上、路邊上。
八名勇士出洞的時候,洞口已人頭攢動。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川蜀話:“歸德軍,雄起!”
緊接著,士兵們齊齊跟著高呼,迎接他們真正的孤膽英雄——回家!
任誰都想不到,在金軍老巢里五天沒吃沒喝,陳龍他們沒被金人發現,也沒餓死渴死。
他們頑強存活的奇跡本就該被致敬,何況他們還是這次行動的核心環節,核心人物。
陳龍躺在木板上,看不見歡呼的人群,卻“看見”了弟兄們火熱的心。
出征路上,他對著十名死士說,這是歸德軍的榮譽之戰。
歸德軍享受著西軍最好的待遇之一,干的卻是邊角料活。
曾經,陳龍實在想不明白了,他問沈放。
沈放簡單說了幾句話。
歸德軍的弟兄多是從山西籍的義勝軍中投奔而來,山西的弟兄們對大宋心存疑慮,是大宋對不住他們,但是我沈放要對得住他們。
歸德之意要倒置來理解,我沈放首先德行要正,義勝軍兄弟才會死心塌地的歸附。
最后,沈放還說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往后西軍要入山西作戰,是誰在建設山西,又是誰在破壞山西,交給時間去驗證。”
人心所向,這是山西、河北百姓都瞧清楚了的,這才有了今日西軍軍民團結一心一致抗金的局面。
而沈放對自己兄弟倆個掏心窩子的照顧,自己又如何不知呢。
這幾天來,整個糧洞內黑煙彌漫,熱浪濤濤,存活的弟兄能堅持下來,靠的是體液內循環,褲襠底下那一泡實在難以入口啊。
等黑煙散去,高溫降落,真正的死亡定會到來,金軍只要進洞處理善后,自己這些人會無處遁形。
在煎熬中等待,在等待中煎熬,唯一的信念是頭兒沈放不會拋棄自己。
……直到迷迷糊糊睜開眼,聽到廖宏大呼自己的名字。
一切付出,都值當了。
陳龍等死士活下來,狠狠的激勵了西軍將士一回。
黃勝趕來,親率聯軍向西橫掃,兩天之內與沈放率領的遠征軍匯合。
兩支精兵匯合后,沈放再次召集諸將商議,一致向南發兵,迅速拿下鵝掌嘴,將金軍逼入了壽陽縣。
壽陽縣外的陷馬坑還未來得及填平,西軍在城外撒下了收集來的鐵蒺藜,又采用圍三闕一戰術,留出的西南向通往榆次縣缺口外,布下雄兵,擺出一副決戰的姿態。
金軍從榆次縣調來的騎兵源源不斷馳來,在西軍將士的監視下,開進壽陽縣城。
“沈放這是打的什么主意?”
臨時搭起的大帳里,斡魯很是不解。
完顏希尹已沒了之前的氣定神閑,軍隊被反復切割包抄,死傷慘重,他的老臉掛不住了。
從榆次來的乃是耶律馬五,他剛剛從黃河北岸與宗澤鏖戰幾回,還沒分出勝負就被國師調入山西圍剿西軍。
耶律馬五沒見識過西軍的厲害,只是對沈放放他大搖大擺進入壽陽縣也很不解。
“說沈放怕了解釋不通,圍點打援也不像,”耶律馬五慎重道,“他是不是在示威?”
完顏希尹搖頭,道:“沒那么簡單,這個沈放心思縝密,打起仗來不會拖泥帶水,擅長阻擊。他若是沒有圖謀不會讓你我合兵。”
斡魯:“他手里的兵不下五萬,異常兇狠,號令一致,會不會又在設圈套,向太原或者石嶺關以北進攻?”
完顏希尹還是搖頭:“他若是想圖謀太原的話,早已得手,北上云中府更為不智。”
耶律馬五將頭頂的暖氈帽一摔,語氣強硬道:“既然他沈放擺開了架勢,那我馬五先跟他斗一斗,殺殺他銳氣再說,別以為我大金國無人!”
耶律馬五是遼國降將,在金國征宋時立下了不小戰功,為粘罕所重用,地位自然水漲船高,是以他在西路軍中說話頗有分量。
馬五開了個頭,他帶來的將領紛紛請戰,請求完顏希尹下令發兵。
西軍擺出步步緊逼的架勢,完顏希尹哪里還敢隨便發兵,搞不好沈放就等著自己出手呢。
正在此時,前軍猛安達賴快步進帳。
“報谷神大王,宋將黃勝在城外傳話,說沈放欲與大王你城下交涉。”
黃勝?
沈放想談話!?
完顏希尹等人都懵了。
“黃勝領了多少人來傳話?”希尹問。
“只他一人,他說若大王同意,可約大王出城,就在護城河邊談,宋軍僅派一人護衛。”
斡魯馬上跳出來反對:“大王不可中了他圈套,火神彈一丈以內能穿鐵甲。”
完顏希尹看了斡魯一眼,沒有作態。
沈放會不會借機發動偷襲,擒賊先擒王還是次要的,他若真要拼盡全力攻城,壽陽縣城不一定能守住。
重點是,他怎么突然想到談判?這是想施壓嗎?
“他沈放還是有些膽量,”耶律馬五訝異道,“就算他想使手段,護城河邊也不是個好大方,我倒以為他是真心想談判。”
這次,完顏希尹點了頭:“這人確實有這膽量,我只是想不明白他要談什么?他氣勢正旺,完全不需要通過談判來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耶律馬五想了想,說道:“會不會和他的主子有關?”
“你是說汴京?”希尹問。
“對,他沈放再厲害,也是南朝的軍官,若是他的皇帝下令,他卻不敢不聽。”
“嗯……是有些道理,但是我能確信,他不會投降。我聽聞,他早早已判斷出了粘罕和二太子的意圖,卻沒見他將這個重要情報告訴宋國皇帝。”
“而且,我還聽聞,正在黃河北岸一帶的宋國康王趙構立大元帥府,沈放卻沒聽趙構的調遣。”
完顏希尹想起了此前的疑惑。
沈放為何死守真定、井陘道一線?
他已脫離了宋朝任何軍隊,被大金國軍隊隔離在北方了啊。
終于,完顏希尹笑了起來,道:“他想談,我便跟他談一談吧,或許他只想要個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