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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我來告訴你

“婉娘,你來扶我一把。”

沈放從床上爬起來,可是彎不下腰,不能穿鞋子。

沒辦法,胸口被馬踏了,肋骨斷了幾根,還傷到了肺葉和不知道什么臟器,總之很疼。

“沈放,你都這樣了,還真要去置制司衙門么?”劉婉娘快步走到沈放身邊,利索的幫他穿好鞋子,又細心的替他穿上錦袍。

“來都來了,先看個熱鬧再說,”沈放看起來非常的輕松,“請佛容易送佛難,要是能把佛供起來當祖宗拜,未嘗不是件好事。”

沈放說著些沒有由頭的話,快步向外走去,哪里像病重之人。

老實說,沈放傷的是胸肺,腿腳沒毛病,別彎腰,別劇烈跑跟常人沒什么兩樣。

出了獨棟小樓,沈放指著客棧最高的三層客房道:“那房頂還有個閣樓,咱們去那里瞧熱鬧去。”

沈放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劉婉娘冰雪聰明之人都摸不透他腦子裝了些什么。

不過,只要他情緒穩定,八成還是靠譜的。

劉婉娘叫來了如月,兩人小心的攙扶著沈放登上樓頂小閣樓。

登高望遠,天長鎮街景一覽無遺。

“婉娘,如月,來了,正主來了。”

沈放指著東邊白茫茫的曠野,只見雪地里兩騎踏雪而來。

如月好奇的問:“不是個郡王嗎?怎么才兩個人?”

“嘿嘿,如果沒猜錯的話,來的是李清卿李若水。他要不給我個合理解釋,老子把信王趕到野地里過夜。”

劉婉娘吃驚:難不成又要犯渾了?

“沈放,畢竟是從汴京來的郡王,你可要想好了。”

劉婉娘滿臉的膠原蛋白,剛從暖融融的臥室里出來,面龐像個微紅的蘋果,沈放忍不住想啃上一口。

“他信王既然想出鎮真定,起碼得拿出些誠意。誠意到了,自然會將他當祖宗一般供起來。”

“沈放,朝廷最懼武將擅權,你還是別觸怒他為好,免得引火上身。”

劉婉娘說的在理,可是她不知道趙宋的掘墓人已出現,汴京城里年輕的欽宗皇帝正焦頭爛額,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說著話,兩騎果然奔著吉祥客棧而來,其中一人正是李若水,另外一人沈放卻不認識。

李若水二人翻身下馬,剛把馬交給伙計,沈放已大聲招呼。

“李公,別來無恙啊!”

李若水聽到了沈放的聲音,卻找不到人在哪里,焦急的四處張望。

如月本是個半大的孩子,見了李若水焦急尋人的樣子,不由咯咯笑了起來,冷不防沈放一左一右,將劉婉娘和如月攬了起來。

李若水終于發現了聲音來自房頂,抬眼望去,卻見沈放左擁右抱,好不快活,哪里像個病人。

“你干嘛?”劉婉娘輕輕掙扎著,臉蛋紅透了。

倒是如月一點也不害臊,兩只手順勢挽住了沈放的胳膊。

“你,你,胡鬧!好你個沈國守,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閑心情風花雪月!”

李若水心里那股氣瞬間膨脹,話都說不流暢了:“你給我下來,陛下還以為你傷重,危及生命,專門派了御醫趕來呢!”

沈放一副無所謂模樣:“我確實是病號,肋骨現在還疼著呢。趁著病歇一歇,好好享受生活,何錯之有?”

頭一低,沈放對二女悄悄說道:“今天委屈一下,配合我演戲。這個愚忠的老甲魚八成是給我下套了,不氣他個半死還以為我是他們手中的玩偶了。”

劉婉娘不再掙扎,甚至還將臉貼在了沈放胸口,問:“李公不是你的貴人嗎?他如何會害你?”

“嘿嘿,李公自然不會害我,我只是不希望他愚忠,想救他一命而已。”

“救李公一命?他哪里有性命危險?”

“婉娘你莫要說話,看戲就好了。”

樓下庭院里,李若水見沈放摟著佳人卿卿我我,臉都憋成了豬肝。

“沈國守,你給老夫下來!”

“李公,我現在是病人,行動不便,有勞李公移步,上來說話。”

李若水此前還擔心沈放在信王面前放肆,目無君王。

現在倒好,連自己都叫不動他,只顧著登高賞雪,逍遙快活!

偏偏事情緊急,李若水哪里有時間跟沈放墨跡,不由吼一聲,噔噔噔的爬上了閣樓。

“沈國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信王殿下馬上駕臨。李會請不動你,我李若水也請不動你么?”

沈放騰出一只手來,招呼如月:“如月,你讓個位置出來,讓李公坐這兒,這兒暖和。”

如月立即乖巧的起身,要去攙扶李若水。

李若水終于憋不住了,怒喝:“放肆!你會掉腦袋的啊!”

前一刻還一臉暖融融笑意的沈放,瞬間變臉:“李公,放肆的不是我沈放,是你!”

李若水愕然,不由自主的問:“我李若水放肆?”

“李公,我哪張嘴說了要你請個郡王來井陘道了?你請趙榛,一個乳臭未干的小王爺來,是游山玩水還是替我指揮軍隊沖鋒陷陣?”

李若水不由怒發沖冠:“這天下是大宋的天下,不是你沈放的!”

沈放針鋒相對回敬:“我什么時候說了我不是大宋子民了?這軍隊還是大宋西軍,老子玩命一般守護的也是大宋百姓。”

沈放霍然站起,指著街上越聚越多的井陘軍民,大聲質問道:“李公,你睜開眼好好看看,河北山西地界上,哪路哪州哪縣有井陘道這般安樂祥和,百業俱興!”

沈放和李若水爭吵的嗓門實在太大了,又是在街市中央,迅速吸引來一大群的軍民。

“信王出鎮真定?他還是個娃娃,虧你想得出這等餿主意。”沈放指著樓下軍民,“李公你問問他們,井陘道在河北山西獨此一份,是怎么得來的?”

李若水無言以對。

“好,那我沈放來告訴你,承天寨偷襲金營,斬三寶奴、斛虎沙以下近千,九百廂兵死了一半。”

“乏驢嶺砦一戰,斬金軍猛安胡剌以下將領三人,殲滅耿守忠叛軍,西軍五千,廂軍二千,死傷七成。”

“山西孟縣一役,兩千踏白軍能動喚的不足千人。”

“真定滋水河岸,兩萬將士伏擊,全殲金國東路軍前鋒鐵騎五千人,西軍折損三成。”

“真定保衛戰,虎衛營打得僅剩廖宏、王小乙二人。全城將士死傷近半。”

“孟縣保衛戰,重建的虎衛營遇襲,五百騎兵活下來的只剩十余人。踏白軍使趙大虎以下傷亡七百人。”

“土門關軍營一戰,種置制使以下兩千將士,拼死突圍,活下來不足三百人……”

這些都是一個個慘烈的戰斗,每一個戰死的士兵都是沈放費盡心血武裝起來的勇士。

他們或許前一天還是個游寇兵痞,可是上了戰場那刻起,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

說到傷亡數字,沈放心在滴血,滿眼噙淚而不自知。

多少并肩戰斗的好兄弟把鮮血撒在這片土地上!

當初起兵的三百廂兵,活著的不足二十人,沈放可是答應了他們,要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帶著他們過上安穩的好日子啊!

廣闊的天地,密集的軍民,此刻都寂靜無聲。

沈放報出一串串血淋淋的傷亡數字,讓樓下的軍民無不痛惜,臉色黯然。

井陘道這份和平安定,是用尸體堆出來的。

“信王殿下駕臨,閑人回避!”

街道的盡頭,張灝治下汴京龍衛廂禁軍上千人分兩路齊頭并進。

禁軍身高體壯,鐵甲森然,擁著十七歲的信王趙榛,威風凜凜一路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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