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話,寧琬琰眼眶都紅了。
這就是柳洛依的明謀,寧琬婷知道真相卻會主動粉飾太平。
寧琬琰也沒辦法做出什么報復的事情。
柳洛依讓所有人恨她,卻沒有辦法報復她。
寧琬婷還沒傻到覺得柳洛依會不知道她在偷聽。
她甚至覺得柳洛依是故意說給她聽的,讓她安分。
寧琬琰看著自家妹妹眼中難以掩蓋的恨意,她嘆了口氣開口道:“婷婷,你眼里不能有恨。”
寧琬琰知道柳洛依不會對寧琬婷下殺手,可是嚴祁陽不一定。
對于嚴祁陽來說,柳洛依就是他的眼珠子,他不會留一個威脅柳洛依生命的人在她身邊。
寧琬琰繼續道:“婷婷,你得記住,你須像之前那樣尊敬愛戴皇后,必須那樣。”
“你可以不和她親密,但是必須敬重她。”
寧琬婷知道自家姐姐是為了自己好,可是她還是難受,她忍不住問道:“姐姐,就因她的父親是文官之首,她的哥哥是護國大將軍,她的外祖是文人表率,是官場眾多官員的恩師?”
問完她笑了:“是啊,這么尊貴的身份,這么無法撼動的地位。”
“可是姐姐,已經沒人可以撼動她了,為什么就不能留下我的孩子?”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比不過她。”
“為什么啊?還要因為我威脅到寧家,還有姐夫家。”
“姐姐,你說為什么啊?”
寧琬琰皺眉,眼里全是心疼。
她突然反映過來,柳洛依說,寧琬婷恨她,也挺好。
至少她的恨意有個寄托,沒有傷害她自己。
寧琬琰抱住寧琬婷,輕聲道:“婷婷,有些事兒你以后會明白的。”
“但是,現在你要記住,不要對皇后產生一點殺心,一點都不行。”
寧琬婷以為寧琬琰是怕自己和柳洛依對上后,自己吃虧,斗不過柳洛依。
她哭著說知道了。
寧琬琰回家后和李辰云說了這事,李辰云聽后沒出聲。
“你為何不說話?”
李辰云認真道:“我的話,你不會想聽。”
畢竟當初,李辰云直接和寧琬婷說過,別入后宮,只要她不想,就可以不入。
當時寧琬婷說的是,無論結果怎么,她都想試一試。
李辰云也和寧琬琰說過其中的一些厲害關系,但寧琬琰看著寧琬婷如此想嫁,她就心軟了,幫了寧琬婷一把。
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
寧琬琰頓了一下,心里突然有了無力感,她問:“沒人可以走進你們的關系嗎?”
沒人可以走進那幾年嗎?
李辰云卻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開口:“你平時可多去關心你妹妹,就算是為了她。”
“爹爹,爹爹。”女孩子嘹亮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傳來。
“爹爹,今天我和顧年一打了一架。”
李辰云抱起女孩笑著問道:“打架了?為什么啊?”
女孩哼了一聲:“顧年一說他爹寫字好看,我說你寫字好看。”
“我們誰都不服誰,就打了一架。”
寧琬琰走過來拍了拍女孩的頭:“瑤瑤,你是個女孩子,不應這樣。”
李辰云卻道:“女孩這般也挺好,瑤瑤是否贏了?”
李知瑤搖頭:“我覺得頂多算平手。然后我們就握手言和了。”
李辰云把李知瑤放下,對她的姆媽道:“帶她去換身衣服。”
“是。”
寧琬琰在李知瑤離開后對李辰云道:“女孩如這般不好,我們不能護著她一輩子。”
李辰云看著自家屋外掛的方形燈籠,他頓了頓開口:“你看那方形燈籠。”
寧琬琰不知李辰云為何叫她看那燈籠,但還是看過去了。
她說道:“這燈籠是瑤瑤喜歡的樣式,我說圓燈籠寓意好些,她非得要這方燈籠。”
李辰云:“你去宮中,沒看到今年宮里的燈籠嗎?”
寧琬琰這才反映過來,宮里的燈籠也是方形的。
家里是因為李知瑤喜歡,家里的人也樂得寵著她。那宮里呢?
是否也是因為有人喜歡,其他人也愿意為了她改習俗。
宮里可得過了禮部的關,還有堵住那些諫官的嘴。
李辰云繼續道:“那個人說,方形的燈籠也沒什么不好,剛開始喜歡僅是覺得好看,要是非得加上什么偉大的意義,就說比圓形的多點凌厲吧。”
“女孩子,多點鋒芒也沒什么不好。”
寧琬琰垂眸:“可是,這世道不允許女孩有鋒芒啊。”
“那位不也是屈服了嗎?”
李辰云忽然笑起來,像極了他年少時那張揚的樣子。
“她啊,不可能屈服。”
寧琬琰之前一直以為李辰云心儀柳洛依。
即使這樣,她還是和柳洛依成為了朋友,過去還曾慶幸過,因為李辰云自己可以認識柳洛依。
可是今天,她突然發現,好像并不是這樣的。
李辰云似乎并不愛柳洛依,更像是什么呢?
知己。
這兩個字突然在寧琬琰腦海中浮現。
脫離出思維局限后,她才發現,原來李辰云和柳洛依之間從來沒有過越界。
從來沒有。
更甚,因為她,柳洛依和李辰云兩人的交集越來越少。
李辰云似乎和她解釋過,可是她仿佛陷入困境記不得李辰云的解釋。
只記得李辰云說她不可理喻,說不可能和柳洛依斷交。
他們只是聯姻,她一直覺得他們之間的關系很脆弱,所以就懷疑李辰云心儀柳洛依。
寧琬琰頓了頓,開口:“是我狹隘了。”
但是若是之前,她會主動去和柳洛依交好。
可是現在啊,不可能了。
她們之間橫著人命。
若是在年少時遇到她,那該多好啊。
但時間不會往后倒流,只會不斷地向前。
轉眼就到了護國大將軍柳至誠班師回朝的日子。
馬路兩旁聚著歡迎將軍的百姓。
“誒,中間的那位就是護國大將軍啊?我以為他會是很威武的樣子。”
他旁邊的人警惕道:“你不是我國人吧,怎么會問出這個問題?”
看見別人嚴重的敵視,那人急忙道:“我是利國人,來做生意的。昨天才到皇城。”
“我有通關令牌的。”說完就急忙把通關令牌拿出來展示。
他旁邊的人這才放松警惕,開口回答:“柳將軍是棄文從武,十七歲才上專注武學。”
“他才是武學天才。”
“如今二十有八,還未成婚,為了保衛邊疆,一直孤身一人。”
利國人驚嘆:“真是個好將軍啊。”
……
在馬上的柳至誠確實沒有自己身后兩個副將的身材威猛。
可是眼中的凌厲卻不輸給任何一個人。
眼下多了一條刀疤,看上去充滿了野性。
柳至誠進宮復命,和嚴祁陽沒說幾句話就問道:“我家洛依,可還好?”
嚴祁陽回復:“她聽著你今天回來,在坤寧宮給你設了個宴會。你去吧,晚了人就多了,你兄妹二人不好敘舊。”
柳至誠剛轉身離開,就聽到身后的嚴祁陽道:“洛依說,她想家了,過段時間你帶她回家吧。”
柳至誠聽到這話頓了頓,垂眸應聲:“是。”
柳至誠到坤寧宮時,天色尚早。
他在門口看著柳洛依在哪兒指揮著其他人準備吃食。
再一次不經意的轉身,柳洛依看到了倚著房門看著自己的柳至誠。
笑容綻開,柳洛依走過去問:“什么時候到的,怎么不叫我。”
隨著距離變近,她看到了柳至誠眼下的疤。
“怎么回事,上次都還沒有,怎么就傷到這兒了?”
柳至誠眼里的凌厲變成了溫柔,他笑著安撫:“沒事的,就是不小心劃了一下。”
看柳洛依還皺眉柳至誠繼續道:“你看,這條疤是不是讓你哥哥我更加俊朗些。”
戰場的危險柳洛依是知道的,她不再拘于這種情緒,沒事就好。她換了個話題:“沒提前回家吧?”
柳至誠:“沒。”
“那就好,不影響你的心情。我今年讓她們準備了火鍋。還有給你準備了一個禮物。”柳洛依繼續道,“怎么樣,是不是有點期待。”
柳至誠笑著回答:“是啊是啊,期待的。”隨即,他繼續說,“我也給你帶了一個禮物。”
柳洛依眼里有了笑意:“那我也開始期待了。”
這次并不是所謂的宮宴,柳洛依就只是打算和柳至誠嚴祁陽三人一起吃個飯。
柳至誠說是找嚴祁陽還有事兒,就先離開了。
青碧看著心情好久都沒這么好的柳洛依,也忍不住高興。
手上的活干得更加認真了。
柳洛依正在做沾水,這是坤寧宮特意建的一個房間,是大開窗的那種。
夏天可以看到窗外荷花池,冬天可以看到美麗的雪景紅梅。
柳洛依覺得,在這里吃火鍋最好了。
“娘娘,將軍來了。”青碧開口把柳洛依的視線從看窗外景拉到了房門口。
柳至誠換了一身便服,手里提了一壇酒。
他提起酒沖柳洛依搖一搖。
柳洛依笑了,以前一起吃東西的時候,也是每個人帶一些的,只是那個時候她和柳至誠總是一起的,因為他們倆是一家的。
嚴祁陽也進來笑著說:“好香啊,洛依今天可是鴛鴦鍋?”
柳洛依剛想回答,便聽著一個熟悉的聲音:“我不太能吃辣,一定得是鴛鴦鍋。”
是李辰云。
“有你吃的就夠了,還挑。”李雅枝探頭過來笑著對柳洛依道:“洛依,只給我哥吃辣鍋啊。”
柳洛依眼里有了淚水,年少時的情景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可是,人總是來不齊了。
宋朝華嫁離皇城,顧澤……
她和顧澤周圍有太多眼睛了。
幾人剛坐下,柳至誠估摸著時候,對柳洛依道:“我送你的禮物馬上就到了。”
隨即便聽到了宋朝華的聲音:“顧少卿,好久不見。”
柳洛依頓住了。
顧澤……也來了。
李辰云對門口兩人道:“顧澤,宋朝華沒在京都來晚了無可厚非,你怎么也來得這樣晚。”
嚴祁陽符合:“按照洛依的話說,應該是怎么這么大腕兒啊,非得最后一個到。”
顧澤看著坐著的柳洛依,嘴角向上揚,開口:“我的錯。”
柳洛依笑了,她知道柳至誠給她的禮物是什么了。
這場宴會,請的是從戰爭中凱旋歸來的哥哥。
這場宴會亦是在宴請年少時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