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各宮妃嬪過來請安。

昨日，皇帝宿在貴妃那處，故而，貴妃就不用來請安。

嚴祁陽的妃嬪不多，來請安的也就幾個分位高些的。

柳洛依性格溫和，和各宮妃嬪處得也還算不錯。

雖說其他妃子或多或少嫉妒過這個冠寵后宮的皇后娘娘，可是皇后娘娘為人太好，沒人愿意主動和她交惡。

除了皇后和貴妃，四妃中只有德妃和賢妃。

一個婕妤，一個嬪位。

還有兩個貴人，一個美人。

寧嬪是前兩年進的宮，吏部尚書的嫡次女，全名叫寧琬婷。

為人最是溫柔。

請安時也是她注意到柳洛依面色不好，表達了自己的關心。

柳洛依頓了頓開口：“無礙，昨日有些著涼罷了。”

柳洛依總覺得寧琬婷狀態和平常不同，整個人好似有光裹著。

寧琬婷聽到這話后開口道：“臣妾家里給臣妾帶了一根人參，可補氣血，臣妾差人帶給您。”

柳洛依還沒說話，這時德妃葉以薇開口諷刺：“皇后娘娘什么沒有，還需你的東西。”

柳洛依抬眸看了葉以薇一眼沒說話，然后溫和地對寧琬婷道：“聽你姐姐說過，你最喜歡珍珠，前幾日陛下給我送了一斛，給你做發飾。”

寧琬婷笑著謝道：“謝謝娘娘。”

柳洛依和寧琬婷的姐姐寧琬琰算是朋友。

寧琬琰嫁了柳洛依的哥哥柳至誠的好友李辰云。

寧琬琰和柳洛依因李辰云結識，兩人還算志同道合。

葉以薇還想說什么，柳洛依看向她，她就泄了氣，不再說話。

“散了吧，德妃留下。”

其他妃嬪離開后，葉以薇才開口：“娘娘不能因為我就說了一句話就責罰我吧。”

柳洛依看著這女孩，她是和寧琬婷同一年進宮的，今年啊才20歲。

柳洛依開口：“葉以薇，陛下封你為德妃，你就得配得上這個德字。”

“若是還有下次，本宮會向陛下提議，給你換個封號。”

葉以薇看著柳洛依沒有表情的臉，哼了一聲行禮：“知道了，臣妾告退！”

沒等柳洛依說什么，就離開了。

柳洛依嘆了口氣，青碧走過來扶起她說：“娘娘，德妃娘娘會明白您得苦心的。”

柳洛依笑著搖搖頭：“無事，青碧，給我倒杯水吧。”

午時過后李祿身邊的一個小太監來求見，說是陛下給皇后娘娘送了些東西。

這個小太監叫李材，李祿的干兒子。

李材給柳洛依送來一斛珍珠。

“陛下聽聞娘娘要把之前的珍珠送給寧嬪，特意叫奴才送來新的珍珠，娘娘請過目。”

柳洛依呼吸頓了一下，青碧端過李材的盤子，拿上前給柳洛依過目。

珍珠啊……

偏偏是珍珠啊。

揮手，讓青碧把珍珠端下去。

李材不敢多做停留，立馬回去復命了。

“青碧，通知各宮，明日就不必來請安了，就說本宮身體抱恙。”

“是，娘娘。”

天漸漸黑了，燈籠一個個被點亮，潔白的珍珠被印上火光，有那么一瞬間，變成了紅色。

收到珍珠的寧琬婷卻沒有這么開心了，因為皇上給皇后重新送了一斛珍珠的事情，宮里的人都知道了。

因著這事兒，再怎么喜歡珍珠的寧琬婷也高興不起來。

“琥珀，把珍珠收起來吧。”

“是，娘娘。”

可第二日晚上就各宮都得到消息，啟秀宮寧嬪不小心滑胎了。

說是晚上起身時不小心踩到了什么，就摔了。

皇上和皇后兩人半夜去往啟秀宮。

皇帝多年無子，好不容易的這一胎還滑了。

青碧走到琥珀旁邊，在眾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從琥珀手中拿過一個東西。

當燭火熄滅后，一顆被月光照得直泛冷意的珍珠被丟入了湖中。

沒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就連寧琬婷也不清楚，她只能怪時運不濟。

由于寧嬪滑胎，寧琬琰得到準許進宮陪她，宮里的宮人也因看管不力多多少少被罰了。

其中琥珀本應該被罰得最重，但被寧琬婷保下來了。

她說琥珀是她身邊的人，而且那天本就不是琥珀值夜，她給琥珀放了假。

寧琬琰碰上了去看望寧琬婷的柳洛依。

兩人以敘舊的名頭在啟秀宮里小花園旁的亭子里坐著。

除了青碧沒人跟著。

寧琬琰記憶中的柳洛依是鮮活的，太長時間沒這么近距離看柳洛依了，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柳洛依變成了死氣沉沉的樣子。

猶豫再三，她還是問出那個問題：“為什么？”

沒有問是你嗎？而是確定犯罪嫌疑人后問原因。

柳洛依抿唇，轉移視線不看寧琬琰：“嫉妒吧……”

寧琬琰當然不信，她想反駁，柳洛依繼續道：“寧嬪不能越過我，你們寧家也越不過我柳家。”

“這件事你們沒有任何證據，要想家宅安寧，你就當作不知道吧。”

“為了你寧家，還有李家。”

聲音不緩不慢，和往日里她溫柔平和對待任何人時的語氣一樣。

可是她的話語卻是這么惡毒。

寧琬琰當然不信，她想反駁，卻聽到枯葉被踩到的聲音。

她啞了聲。

直到看到寧琬婷的衣角消失在花園出口處，她才緩緩開口道：“洛依，你這是為何？”

柳洛依看向寧琬婷消失的方向，輕聲：“她總得有個恨的人，先前是她自己，如今變成我。”

“恨我，至少讓她有活下去的動力。”

“而且，這件事我本就不無辜。”

“琬琰，這事兒，我確實有錯。”

寧琬琰說不出柳洛依沒錯的話，因為那是她的妹妹。

還有那未出世的外甥。

她只是覺得可怕，這個皇宮里的每個人似乎都在柳洛依和嚴祁陽的手中。

他們想讓寧琬婷滑胎，就可以組一個天衣無縫的局。

甚至他們是在寧琬婷她自己之前知道她懷孕了。

看著這還沒融化的雪，她想起來那年也是年末，寧琬婷有了想嫁給嚴祁陽的想法。

“姐姐，姐姐。”

“我在宴會上遠遠的見過那太子殿下一眼。”

“姐姐，你們都說顧公子與世無雙，可我覺得太子殿下更為俊朗。”

思緒拉回，寧琬琰看著柳洛依起身準備離開。她發現曾經走路輕快的柳洛依腳步變得厚重起來。

她開口：“洛依，你還好嗎？”

柳洛依頓了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道：“琬琰，若是你不想和寧嬪決裂，以后就別再找我了。”

“寧嬪，怕是接受不了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仇人成為朋友。”

“你去陪陪她吧，她現在應是難受的。”

說罷便在青碧的攙扶下離開了啟秀宮。

“琥珀……把那斛珍珠拿出來……”

被琥珀攙扶回到寢殿的寧琬婷用顫抖的聲音叫琥珀那處那些珍珠。

琥珀聽命照做。

寧琬婷拿到珍珠就把這些珍珠全部扔在地上。

她讓琥珀把這些個珍珠分給給個宮人，因為她滑胎受罰的宮人。

交代完，琥珀離開后，寧琬婷就忍不住哭了。

她就是這樣窩囊，沒有和柳洛依叫板的能力。

比起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寧家確實更重要。

她無法和柳洛依抗衡。

就連她的姐姐，可能也站在柳洛依那邊。

能讓她撒氣的，只有這一斛珠。

等到寧琬琰平復好心情和寧琬婷見面后，寧琬婷卻不見傷心的樣子。

“姐姐，你和皇后娘娘說了些什么啊？”

“皇后娘娘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她人真的很好很好。這些天也一直在關心我。”

“對了，前兩天，她還送了我一斛珍珠。”

“可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