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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PART.3 回家路上我遇到一個姑娘

5.

來到車站我買了票,登上一輛開往家鄉的大巴。我選了中間一個靠走廊的座,則把背包扔在右鄰空座上。廂內座尚未滿,直到車子啟動,我左側走廊對過的座位仍然空蕩無人。而這個空座再往左去,就是一個腦滿腸肥的胖子。

這時候車廂里突然闖進一位行色匆匆的姑娘。偏瘦略高身材,干凈且大方的面容,化妝清淡,鼻梁微挺,留著齊肩短發。身穿淺紅色貼身襯衣,使纖腰的輪廓隱隱呈現。下面穿著淡藍色緊身牛仔褲,恰如其分地貼合雙腿,并未過分突出外形,卻使之修長幽美的線條一覽無遺。

她雙手拎著盛滿衣物的紙袋,右手還要騰出食指和中指夾住車票。當售票員前來檢票時,她負重將右手吃力地抬起來,試圖把車票遞給她。但并沒有抬到多高,因體力不支,突然被手中沉重的行李拉了下去。她只得把東西先放下來,才將車票成功地遞給售票員。檢完票之后她重又提起東西,穿越走廊,左右尋視著空座。當她走過我身旁的時候,一股淡然的百合香攜帶著車外清涼之氣迎面撲來。可能方才趕得過急,她這時候嬌氣急喘,臉頰隱約還泛著紅暈。

直到抵達走廊的盡頭仍未發現合適的座位可容納她。她復又折回來,停留在我面前,注視著我右邊攤著背包的空座。她的眼神有所暗示,只是急忙躲避著我向她投去的眼神。我急欲讓她坐下來,剛低下頭拽起背包在手上,再抬起頭時,不料想她已經靠著左邊那胖子的空座坐下了。

車子緩緩開動,心想這位姑娘既然有了歸宿我也不必再為她多慮,于是瞇了眼睛就要睡去。

迷迷糊糊中我隱約聽到了打鼾之聲。我心覺奇怪,睜開惺忪雙眼。那鼾聲起初像個靦腆的孩子,欲躲欲藏遮遮掩掩,本分地收斂著,我仔細也尋不見其所在。后來卻漸漸變得粗野放肆,毫無顧忌得如雷貫耳起來。我視線從那位姑娘穿越而過,卻看到左邊那胖子放倒著身子,把腦袋歪在一邊,閉著眼睛張著嘴巴,口水呈一條絲線從嘴角掛下來,那鼻孔一張一收,鼾聲便從中噴薄而出。因為他身軀龐大,座位上有限的空間難以滿足他那不安分的臃腫,不得不盡量把肢體向周圍攤開,以求舒展出更大的空間。他那油桶似的雙腿呈八字形打得很開,把那位姑娘擠得腿腳無的放矢,痛苦不堪。

我深知她此時所承受的痛苦要比我此時憐香惜玉的心情更甚。沒有熬過多久,她終于拍了我肩膀,說:“那邊沒人吧?”也幾乎是在同時,我站起身把背包拿開,為她騰出座位,說:“來這邊坐吧。”她愁楚的臉色頓時如冰釋化,抱起東西就走過來,說一聲:“謝謝啊。”靠著窗戶坐下。

“早知道你這邊沒人,我就來這兒坐下啦。”她邊說,邊從紙袋中拿出一杯可樂,和肯德基漢堡,先是禮貌地遞到我面前,說,“吃么?”

我搖搖頭。

她倒十分熱情,說:“沒事兒,我這兒還有。”

我笑說:“坐車沒這習慣。”

她吐吐舌頭,說:“那我不客氣啦。”

我打趣說:“是你的,還客氣什么。”

她說:“身邊有人眼巴巴看著,總能讓我想起一個成語,叫做‘虎視眈眈’,說不定就把你饞得流哈喇子,三兩下把我手里的東西搶得干凈,與其這么著,還不如雙手奉上,否則吃得心里不舒服。”

我呵呵一笑,說:“怪不得剛才你在那邊躍躍欲試,好幾遍把手伸進紙袋里都沒敢拿出來,合著怕人搶了去。”

她飛紅了臉,用眼睛瞟著那睡相儼然死豬一般的胖子,說:“好家伙,要是把他驚醒了那還了得,他要搶起來,比你搶著都可怕。”

我笑說:“這個你放心,我有輕微的暈車,看到人家吃東西忍不住就想吐,哪里還有搶的道理。”

她臉色突變,擠眉弄眼地朝我做了個鬼臉,于是拆開漢堡盒子,放開胃口吃起來。

“我說,你叫什么名字?”她邊吃著邊問。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說。

“是我先問的你。”她倔強說。

“可應該你回答我先。”我說。

“為什么,給個理由?”她皺了皺眉,那雙細眉猶如半打新月一般純潔而美麗。

“理由很簡單,我給你讓的座兒。”我說。

“你還好意思說,本來就是一空座,還要拿包兒占著,害得我在那邊受罪,何來讓座之說,理由夠牽強。”她說。

我說:“這不怪我,你剛進來的時候,我早把背包拿開,是你一廂情愿去的那邊。”

她機靈地轉了轉眼珠,微微一笑說:“不欺負你了,我叫徐若,以后叫我若若姐就成。”

“叫若若還行,那‘姐’就算了。”我說。

“為什么,我年齡可比你大呵。”她說。

“您貴庚?”我問。

“二十四,剛好比你大一歲。”她說。

“你怎么知道的?!”我不由吃驚,正經問道。

“瞎猜的,先別岔開話題,告訴我你名字。”她還算機靈。

“我叫裴勇俊。”我說。

“我靠,你耍我玩兒那!”她說。

“沒有沒有,我還沒說完,把‘俊’字拿掉就是了。”我笑說。

她先是隱約一驚,愣了半晌才說:“聽起來好怪,不過還行,一看就知道是一學生,從學校逃生出來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問。

“這兒的學校基本都封了,哪還允許你們隨便出出入入的,一準是翻墻出來的。”她說。

“一點都沒錯,你在哪個學校?”我突然有種同病相憐之感,于是急切問。

“我早就不上學了,在家里開了個香水店,今天來這兒進貨,辦完了事兒就回家嘛。”她說,“對了,你是學什么的?”

“學畫畫兒的。”我說。

“哦……”她點點頭說,“大藝術家!”

“這稱呼實在令人高處不勝寒。”我說。

“我特喜歡畫畫,打小就有個要當畫家的理想,不過天生又沒什么藝術細胞,畫什么不像什么,所以只好把這理想停留在向往上。如今可算得遇活生生的畫家,我才是高處不勝寒,以后我得矮著半截看您。”她說著故意把腦袋壓低。

之后她便畫家來畫家去的一個勁兒叫不停。

“不敢當,不敢當得厲害,最多就是個畫畫的,可千萬別拿‘家’來折我!”我躲這個“家”像躲豬流感一樣決絕。

“那好,以后若有機會,你得為我畫一張。”她說。

“沒問題。”作為一個要挾條件,我欣然答應了,又問,“你家在哪?”

“在壽光。”她說。

“我們倆同城。”我說。

“是么?!”她眨巴兩下大眼睛,饒有興致地問,“我在南城,你呢?”這時候手中漢堡已經被她席卷得差不多,幾條被擠壓而出的肉絲趁她不注意穿過手指之間滑落了下去。她已經吃得嘴角滿是油漬,腮上還有幾顆面包渣當啷著,仿佛跟她產生了感情,若離若棄卻始終都不舍得離開。

“咱倆離得還挺近。”我說,急忙從包中抽出紙巾遞給她。

她看了看紙巾,則把塞滿東西的雙手擺在我面前,搖晃了幾下。又仰起腦袋,嘟著嘴向我靠過來。看樣子她這會只把心思放在食物上,還騰不出功夫來打理自己的形象。不過好在她的漂亮還不至于被這區區幾點殘渣所埋沒,反而還因這幾分邋遢之態洋溢出更為動人的韻味。當她把臉靠過來時,我有所會意,于是捏起一片紙巾為她擦干凈嘴角。

“嗯,謝謝。”她瞇起眼睛的微笑十分動人,“沒事兒了就來找我玩,反正就我一人在店里,也怪無聊的。”

“一定。”我說。

車子抵達車站時,約莫下午五點鐘。我們兩人下車后留了對方的手機號和地址,然后道別。我又坐了幾站公交車,很快便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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