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突然有只手伸過來，換誰誰不得嚇一跳？

尤其是這只手溫溫軟軟，指尖還在他脖子上游移，許長山瞬間就清醒了：

誰這么不講武德？

半夜偷襲？

許長山猛地坐起，看向身側。

黑暗中，那兒躺著個玲瓏有致的身影。

許長山嘴角扯了下：“閔春雅？”

“你這么怕我呀？”

閔春雅用氣聲溫溫柔柔的說：“我妹妹睡了我的床，我沒地方睡。”

“去睡沙發。”

“我不去。”

閔春雅昂著下巴，拒絕的倒是很干脆：“沙發哪有你這里舒服。”

說著，她仰躺下慢悠悠的說：“何況，有個人在旁邊睡的踏實。”

“你是踏實了，我還睡不睡了？”

許長山從床尾跳下來。

開燈后，才看清閔春雅的狀態。

這娘們就穿了個吊帶，見許長山起來了，她也晃悠悠地坐了起來。

晃悠悠倒不是說她的動作，而是形體。

她面對許長山時也完全沒有平日乖巧的模樣，笑咯咯的說：“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她邊說邊笑，言辭中充滿歧義。

許長山是正常男人。

他也有需求。

如果閔春雅性格正常一點，他也不是不樂意。

可……閔春雅的胳膊上還貼著膏藥呢，那個傷口時刻提醒著許長山，這個女人有多瘋狂。

“我去睡沙發行了吧？”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

許長山推門就出去了，就聽在后面閔春雅低聲說：“有賊心沒賊膽！”

送上門都不吃，我很差嗎？

閔春雅咬了下嘴唇時，許長山已經躺在了沙發上。

所謂沙發，其實就是木質聯邦椅上鋪了墊子，坐著還是挺舒服的，可睡覺就有點別扭了。

一整宿，都沒睡好。

第二天八點多，他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早餐。

他的屋子門開著，閔春雅應該已經出門上班去了。宋菱香正蹲在陽臺上洗衣服，動作很小心的樣子，似乎怕吵醒許長山。

昨天宋菱香穿的是小褂和粗布長褲，加上一路顛簸，整個人看上去土里土氣的。

今早她換上了閔春雅的舊牛仔褲，雖然衣服已經很老舊了，可身上效果相當不錯。

在身材上，倒是隨她姐。

許長山懶洋洋的坐起來，跟她打了個招呼。

宋菱香轉頭沖他點點頭，就接著洗衣服去了。

許長山不打算跟閔春雅有過深的接觸，對她妹妹也一樣，簡單吃過飯后正要餐具收拾一下呢，宋菱香主動走了過來，低聲說：“我、我來收拾。”

許長山挑眉：“這是我吃的飯，你收拾什么？”

“姐姐說，你付錢了。”

宋菱香怯生生的：“我也不會做別的。”

“得。”

許長山沒跟她搶，收拾東西出門了。

劉坤三人已經在樓下等很久了，見許長山下來有些著急：“許老板，我們都趕不及開工了。”

“今天不扣你們工資。”

許長山掏出兩塊錢給他們：“從今天起，你們自己找車去蛟橋村，不用等我了。我還有事，走了。”

“那以后的車費呢？”

許長山每次找三輪都給人家兩塊錢。

這筆錢劉坤他們可不舍得出。

“你們自己想辦法。”

許長山語重心長的說：“你們已經是成熟的打工人了，要學會自己上下班。”

說完，就朝肉聯廠門口走去，腳步匆匆。

不匆匆不行啊，沒看到荀思源已經在那看著表，滿臉不耐煩了嗎？

見許長山過來，他皺眉說：“你來晚了。”

“沒睡好。”

許長山繞過他朝里面瞅了瞅：“我的小汽車呢？”

“沒有小汽車，只有小嘉陵。”

荀思源翻了個白眼：“跟我來。”

許長山跟著他繞到后面倉庫前，里面只有一輛小轎車和幾輛摩托。

怪不得四輪的批不下來，廠里也就這一輛啊。

車在八七年絕對是奢侈品，荀思源能給他批一輛嘉陵摩托就不錯了。

許長山也不貪心，上手騎了一圈后，吆喝道：“還行吧，勉強合格。”

荀思源見他開的很流暢，有點驚訝：“上手這么快，你學過？”

“我天賦異稟。”

許長山一邊打著彎一邊說，他總不能告訴荀思源，他上輩子學過吧？

荀思源沖他翻了個白眼，點上了根煙抽了口。

臉上浮現出一抹落寞。

吱嘎——

許長山停在他旁邊，問：“咋，不舍得了？”

荀思源撇撇嘴：“就是想到了點往事。”

許長山嘻嘻一笑：“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滾蛋。”

荀思源順嘴罵了句，悶聲說：“你騎的這輛嘉陵是我以前的用車，廠里置辦下來的時候，荀文淼個子才到我這……”

“那時候我下班后，經常騎摩托帶著她去江邊玩。”

“荀文淼膽小，坐在后座抱著我的背，脆生生的喊爸爸，慢點。”

荀思源說到這，語氣中的落寞更甚：“怎么一轉眼，她就這么大了呢？膽子也大了，竟然為了追求哀求，離家出走。”

荀思源這是跟許長山交心了。

以他的脾氣，按理說不會輕易跟人交心的。

許長山也收起了嬉皮笑臉，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那個男人不靠譜，我綁也把你閨女綁回來。”

說完，上車駛向門口，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盡頭。

這輛嘉陵得六七年了，騎著很顛屁股。

才出去五六公里，許長山就停下來休息了會，一是讓屁股放松一下，二是讓打聽打聽龍渠街的位置。

上次沐凝秋說起過，她現在住在龍渠街。

許長山知道這條街在本市護城河附近，但具體位置卻不知道，連地圖上也沒標注。

許長山停下車后，走到路邊問了個路邊下棋的老頭。

對方聽說他找龍渠街，表情很古怪，上下掃量著他問：“你去那干嘛？”

許長山笑了笑：“我朋友住在那。”

剛說完，這老頭就哼了聲，沒好氣的說：“又一個被人欺負沒夠，還上門舔人家的貨色。”

“啥？”

許長山一愣。

老頭卻不愛搭理他了，給他個鄙視的眼神就轉頭繼續下棋：“出車！”

一邊下還一邊哼哼著定軍山的詞：“頭通鼓戰飯造，二通鼓緊戰袍……”

我招他惹他了？

許長山有點納悶，又看向其他大爺，問誰知道龍渠街。

結果沒一個拿好臉看他。

許長山更納悶了，可也能看出，這些大爺其實是知道龍渠街在哪的，只是不想告訴他。

唉，人心不古啊，問個路都沒人理。

許長山嘆了口氣，拿出一盒萬寶路挨個給他們散煙，又捧了幾句好聽的。

這些大爺這勉強指了個方向，末了說：“看你也挺年輕的，就不能漲點志氣？都什么年代了，還在討好老外，也不嫌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