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春雅跟許長山說話時很有分寸，就好像怕和他牽扯太深一樣。

許長山也能理解，鄰里鄰居走過一遍后，他知道閔春雅在結婚之前，就被廠里很多小年輕惦記著。

她模樣秀麗，身材也不錯，總是一副惹人心疼的模樣。

而且，她還很白凈。

在以勞動為榮的年代，白凈的女人就是容易吸引更多目光。

非議，自然也多。

所以她才會表現出注意分寸的樣子。至于她明明怕流言，卻仍舊讓他住進來，許長山一開始覺得是因為她需要錢。

但他又覺得沒那么簡單。

閔春雅換掉了上午的舊衣服，換上了新衣服。

而且還抹了點淡淡的眼妝，讓她眉宇間的氣質，看起來更嬌弱。

眼妝這種細節，別說男人了，就算是一般的女同事，估計也看不出來。

畢竟在這個年代的十八線小城市，會化妝的都是少數，即使化妝，也沒有那么精致，和閔春雅這個眼妝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她眼妝的精細程度和巧妙程度，已經有點后世亞洲邪術的味道了。

許長山能看出來，也是因為他上一世上班時，有些年輕女同事會給他科普這些。

總之，這個女人一定隱藏著什么，而且搞不好段位還挺高的。

但這和許長山又有半毛錢關系呢？

她是房東，他是租客。

許長山在這住，只是想要個敲門磚。

她不想吃水果，許長山也不強迫他，坐在皮沙發上拿出櫻桃，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閔春雅看后也沒說什么，做好飯后端了出來。

一份豆角肉，一份涼拌黃瓜。

豆角肉里豬肉不少，身為肉聯廠的員工，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豬肉。

冰箱里還有廠里發的牛肉和一些罐頭。

許長山問過鄰居，他們也說起過廠里最近會用肉罐頭代替獎金。

這也證明，肉聯廠的經濟效益真不行了。

產品，已經開始賣不出去了。

夜色沉沉，許長山躺在軟哄哄的被子上吹風扇——閔春雅還給他曬了被子。

打了個哈欠，他又在心里把計劃捋了一遍：他要做零食。

這行業技術要求不高，只要出現一個爆款，能讓一個小企業快速站穩腳跟。

比如從寶島來的康師傅，一款紅燒牛肉面初面市幾乎打遍天下無敵手。

再比如寶礦力，娃哈哈等等。

這些爆款，都是在各大食品企業不斷摸索中，巧合產生的。

可現在，他們都在許長山的腦子里。

零食，或者說零售業，就是許長山積累資金的第一步。而肉聯廠，就是他的第一個合作對象。

第二天一整天，許長山都在外面轉悠，偶爾會攔在肉聯廠門口，給那些進貨送貨的散煙聊天。

傍晚他又買了只松雞，提著箱啤酒回了家。

閔春雅下班回家，剛到走廊就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味。

沒一會，許長山敲響了幾個鄰居的門：“王叔，喝點？我還叫了牛哥。”

“老牛也來，行，那你等會，我跟媳婦兒說一聲。”

“好嘞。”

許長山說完，轉頭又去敲門另一家的門：“牛哥，我跟王叔燉了松雞喝酒，來不來？”

……

沒多久，走廊里就架起了一張桌子，坐了五六號人。

其實大家也不是貪那一口吃的，而是都看出了許長山出手闊氣，交個朋友總沒壞處。

何況他擺在桌上的煙，都是三塊錢往上的好貨色。

人一大方，就容易有朋友。

幾根煙聊完，大家就熟絡起來，有人疑惑的問：“小許，你天天抽萬寶路？什么家庭啊？在我們這住著，不委屈的慌？”

許長山嘿嘿一笑：“普通工人，大家都一樣，我委屈啥。”

普通工人，會不把錢當錢？

幾個熟人相互看了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這層意思。

也看出許長山不想深聊，沒人追問，改變了話題：“小許，你搬來這里住，真不是沖著閔春雅來的？”

許長山有點哭笑不得：“真不是。”

“別扯，和那么漂亮的小寡婦同住一個屋檐下，你真能沒有想法？”

這人問完，不等許長山回答就繼續說：“其實我們也不是對閔春雅有意見，大家都能看出她日子不好過來，她一個寡婦，想找個人依靠也正常……”

他說著說著就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媳婦兒聽見。

“不過小許，你最好別碰她，她跟生產車間的錢副主任，有點不清不楚的。”

“她先前幾個租客，都被錢副主任搞了。”

他說到這，許長山雙手一攤：“關我啥事，我對她真沒興趣，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我現在，是想做點生意。”

對方忙追問：“啥生意，跟哥幾個說說？”

“要不了幾天，你們就知道了。”

許長山笑嘻嘻地，也不直接說。

接下來兩天許長山就這么跟鄰居套近乎，用那三百塊賣魚賣肉，每晚請酒。

第三天許長山下樓吃早餐的時候，已經有人笑吟吟地打起招呼來：“長山，這么早啊？”

這哥們叫王信，住在樓下，在肉聯廠做分揀。

“起來填肚子，昨晚回去吐了半宿。”

許長山剛笑呵呵的回了句，后面又有人笑了起來：“酒量這么少還喝，今晚還干不？”

這一個叫牛玉華，在肉聯廠做罐頭封裝。

許長山轉頭求饒，“你們牛比，今晚我指定是不行了。”

“老許，早上好啊。”

“長山，起這么早啊……”

這一路上，起碼有十好幾個人跟他打招呼，有些還追上去跟他聊幾句。

宿舍樓就在肉聯廠對面，此時大家都在去上班的路上，見這么多人一個又一個的跟許長山打招呼，大家都有點納悶。

“李姐，咱們單位來新領導了？”

“什么新領導？”

“喏，就是那個年輕小伙。他要不是領導，怎么這么多人追著他打招呼？”

“害，他哪是啥領導，是來咱們這租房住的，不過挺有錢的，估計是哪家富少爺，出來體驗生活。”

肉聯廠說大很大，員工上百，廠房也有好幾個。

可說小也小，圈子就那么狹窄，大家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事和鄰居。

廠宿舍住進來一個舍得花錢的年輕人一事，很快就傳開了，肉聯廠的辦公室當然也不例外。

午飯時間，銷售部門的荀思源突然說：“天天吃肉罐頭，放在以前我做夢也想不到，我竟然有一天，會吃肉吃到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