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何太后傳來喜訊,兩宮同傳懿旨,蓋順擢為羽林中郎將,任常為虎賁中郎將,袁術遷為議郎,又命高望卸了尚藥監的事務,領了中黃門冗從仆射一職,宿衛皇帝宮門,中臺并無異議。
中臺向皇帝上書,曰為大行皇帝上禮樂,祭祀如儀,皇帝曰可。
三日后有朝儀如故,皇帝坐朝如故,皇帝曰可。
......
有奴婢端著一盆青鹽,供皇帝使用。
皇帝熟練的沾著青鹽,刷了牙,漱了漱口,聽著報來的消息,皇帝點了點頭。
羽林換防是必然的。
光祿勛統管禁軍,即羽林,虎賁,執戟郎等署官,分別主管著三重宮禁,第一重為皇帝現在所居住的嘉德殿前的嘉德門,第二重則是南北宮之分的章臺門,第三重則是端門到司馬門。
羽林是皇帝吩咐的親信拔擢上來的,走這么一步不就是為了宮禁隔絕么?
這是常理,也是常例,旁人沒理由拒絕這一道任命。
至于皇帝的殿門前,則非得宦官擔任的中黃門冗從仆射不可。
何太后直接將袁術摘出了宮禁的行列,又將皇帝的親信高望提為中黃門冗從仆射,也算是為皇帝的決策打上了補丁,徹底隔絕了內外之事。
只有皇帝才明白,這一行為雖然能斷絕袁紹的一些念頭,但絕不可能使他放下野心。
宮里還不知道有多少宦官收受過袁氏的恩惠,悄悄的向他傳信呢。
看了一眼在側俯身下拜的高望,皇帝不咸不淡的說著,“朕聞當年大行皇帝年間有白衣人入德陽門前放肆,衛尉緝盜不力,你可要好好用命,仔細護衛宮禁。”
高望聞言腦袋一縮,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宮中奴婢俱為皇帝家奴,生殺予奪不過一念之間,要是有人為了名利勾結外人,被皇帝不喜也是正常的,一旦查出來,就是杖斃,也是須臾之間。
“奴婢立即去巡查各宮各殿。”
高望說罷就要去調查,但皇帝制止了他。
“這不是正事,今日朕有一要事需你去辦才行。”
高望低著頭,“奴婢萬死不敢有逾!”
“朕要在今日見蹇碩!”
這話一出,對高望而言無異于是洪鐘大呂在耳邊一遍遍的敲!
他要干什么?!他在干什么?!
高望的腦袋里不由得發出這么幾個疑問。
見到他的反應,皇帝又補了一句:“不可使外人知曉!”
怎么辦?怎么辦?要不要告知何進?要不要告知何太后?
高望腦袋不停地思索著這一切的聯系,只是皇帝行事如天馬行空一般,見蹇碩又有什么意義,難道蹇碩還能心甘情愿的將兵權交出來?
說句大不敬的話,皇帝這明顯就是在想屁吃。
當然,高望不可能會如此。
他最多就是在事后和兩位姓何的上報這件事,但是在事前,他是絕對不會向別人透露一個字的,這就是他高望在內宮里的生存之道。
在一定的分寸之內與人方便。
皇帝瞥了眼高望,“怎么?做不到?”
“做得到,做得到。”
高望訕訕退下。
皇帝看著高望退去的身影感嘆了一下。
此人雖然在歷史上名聲不顯,而且被十常侍逐出了核心利益集團,被派來服侍自己,但對自己的忠心自然不必多說,那么,自己也要想辦法保一保他了。
否則,恐怕就要寒了那些想投效自己的人了。
“來人,更衣!”
奴婢熟練的為皇帝換上了四時常服,腰間掛上寶劍。
這些日子皇帝的身體成長的很快,也不如剛來時的幾天那么瘦弱,大概也是穿越這種奇異事件將前世自己的體魄也帶了過來,至少也帶過來了一些,因為皇帝明顯感覺自己雙手的穩定性在提升,這是自己前世的特殊能力,如今自己寫字時也能很好的把控到筆墨的細微變化就是明證。
簡單來說,皇帝即便不參加政務,這一身的氣度也與之前的少帝完全是兩個模樣了。
“來人。”
皇帝吩咐了一聲,殿外等候的小黃門立即來見。
“國家。”
小黃門恭敬的行禮。
他不是漢靈帝當年進宮的孤獨天子,他是正兒八經即位的皇帝,該有的東西他都有,除了年輕貌美的奴婢,這是為了防止皇帝過早的接觸女色,壞了身體。
想當初漢靈帝進宮的時候,竇武的威權已經大到了連宮里的事都能隨意插手了,就連靈帝這個他親自奉迎的天子身邊,都只有一個小黃門侍奉。
當然,這也成了漢靈帝殺他們的原因之一。
“傳車駕,另,召尚書盧植西苑行宮等候,以備奏對!”
“奴婢這就去傳國家詔令。”
......
永和里,向來為達官顯貴以及列侯居住。
盧植是住不起雒陽的房子的,那玩意兒,比他三五年的俸祿都貴。
盧植這些年來專研治學,成果不俗,又有軍功在身,若非那時候因為黨錮犯了錯,三公位置上定然有他的一席之地。
當然,不是因為兩次黨錮盧植也不會專心治學,若非如此,也寫不出漢記這類史書,如此一來,也算是禍福相依了。
“盧公。”
一出府門,便有人向盧植行禮問號,盧植也一一回禮。
盧植出身名門,師從故太尉陳球,以及昔年的大儒馬融,又是大儒鄭玄,管寧,華歆都是他的師弟,天下叫得上名字的大儒都得叫他一聲世兄,名望高也是自然。
“吾聞明公品性高潔,不愿受人財貨,愿請為明公送冰!”
盧植擺擺手,“造冰昂貴,尊駕有所予必應有所求,吾雖身為國家要臣,手執公器卻不敢私用,尊駕此舉非君子所為,吾不愿也!”
聲若洪鐘,正氣非凡!
那人于是羞愧的拱拱手,隨即掩面而去!
“駕!”
只見一匹高頭大馬自蒼龍門狂奔而出,在盧植面前猛然停下。
盧植也擅長相馬,見到這馬體態腴長優美蹇碩,馬蹄粗大,絕非凡種,不由得贊嘆道:“好俊的馬!”
那來人一眼看清戴著高山冠,一看就是從宮里出來的宦者。
而小黃門看見的盧植則是身高比自己胯下這匹馬都要稍高一些,身高體壯,拳頭都有碗那么大,小黃門于是訕訕下馬,來到盧植面前。
小黃門舉起銅符證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躬身一拜,照例查詢道:“尊駕可是中臺六曹尚書盧公諱植?”
盧植拱手回禮,道:“正是某家,敢問尊駕是?”
“仆小黃門高懿,奉陛下口諭請盧公隨仆西苑等候,稍后陛下有機要垂詢。”
“臣尚書植謹受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