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啟星看著那雙數字形成的大手，眼神有些茫然。

然而更茫然的是他對面的年輕人……

“怎么回事，我的數據為什么傳不出去？”他喃喃道，“這是什么新的攔截方式？”

隨后，他突然眼神一厲。

“我不相信有你的攔截能做到天衣無縫！”

緊接著，無數字符串從對面年輕人的眼中逸散而出，向著整座城市的數字洪流奔涌。

莊啟星本能地不想讓它們接觸到那片洪流，下意識抬起手——

那瞬間，突然有一道由密密麻麻的數字架構而成的球狀屏障浮現在兩人身周，將那片字符盡數阻攔在這方圓之地。

年輕人的目光越來越癲狂，其眼中的數字也越來越散亂、無序……

“這又是出現賽博精神病的前兆嗎？”

莊啟星微微蹙起眉頭，果斷抬起槍。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些數字又瞬間恢復了秩序，緊密地排列在一起，緩緩轉動著，就像一個齒輪嚴絲合縫、工藝精湛的上世紀的機械手表。

“看來我猜的沒錯……”低沉、磁性的女聲在不遠處的空中響起。

化蝶的影像就那樣憑空出現在面前，一身盛裝，衣袂飄飄……沒有任何投影、沒有任何依憑，就好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你……到底是怎么出現的？”

莊啟星原本還有些從容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此刻甚至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

“你的宇宙不是被小諾破壞了嗎？”

“那只是我依托于現實，制造的一個小小的元宇宙而已。”化蝶看似毫不在意的樣子，鮮艷的紅色唇彩勾勒出一個戲謔的微笑。

“但誰又能肯定，現實世界不是另一個更大的元宇宙呢？”

莊啟星沉默不語。

他今天看到的數字化世界的確令人感到震撼，就好像回到了之前那個由化蝶采用數據塑造的元宇宙一樣……

但這是真實的逐光城啊！怎么會就這樣被數字化呢？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化蝶不等莊啟星的心情平靜下來，就接著說道，“你面前這小子不是那所謂野狼幫的人，而是蝰蛇幫安插進來的臥底。”

的確是很明顯的一件事，雖然假裝了一些獨屬于野狼幫的義體，但是對面的年輕人更擅長的顯然還是有關于信息的技術。

只不過因為長期處于賽博精神病高發的幫會腹地，再加上引以為傲的技術被無情阻斷，所以剛剛他的精神狀態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如今，這個年輕人就好像睡著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有那串數字依然浮動著。

“這些蝰蛇幫的小家伙很有意思，試圖把意識傳入網絡。”化蝶淺淺一笑，“這就給了我控制這整個幫會的機會。”

“怎么樣，今天的這份大禮可還滿意？”

“這兩個幫會的沖突是你在引導？”莊啟星臉色有些復雜。

給他帶來極大的威脅、甚至不惜把身份都暴露的這次矛盾，竟然都來自于化蝶對他的一次報復？或者說，一次試探？

“當然，不然他們哪會剛好在你到來時火并，又怎么會剛好挑選這么多潛在的賽博精神病患者進行作戰呢？”

化蝶掩嘴輕笑著，似乎對自己的杰作很是滿意。

“所以我看到的這個數字化的世界，也是你的作為了？”莊啟星問道。

“這一點我可不敢居功，那是你自己開啟的。”化蝶臉上的笑意收起，優雅地撩起衣擺，款款行了一禮。

“莊周先生，你總有一天會明白，你是屬于更高維的世界的。”

話音落下，化蝶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莊啟星眨了眨眼，發現整個逐光城也恢復了原貌——

視野中盡是高聳入云的建筑和閃爍的霓虹，由人類的創造力產生的奇幻世界。

城市中穿梭的道路上天入地，是銀色的脈絡，貫穿整個逐光城，也連接到莊啟星的腳下，最終在他的眼前被切斷，形成一個被轟炸而成的巨大豁口。

那個臥底在野狼幫的蝰蛇幫年輕人，此時已經無意識地倒在了地上，其中一只義眼還在閃爍著絲絲電弧。

莊啟星鞋后跟噴射出一串氣流，托著他輕盈地躍到斷橋的另一邊，站在了年輕人的一旁。

“砰！”

隨著一聲槍響，特級殺手莊周的身影徹底隱沒于逐光城的霓虹燈光中……

……

“既然問題都解決了，為什么你的心情看著不太美妙的樣子？”

王日天坐在網咖的吧臺里，用粉色的義體右手劃動著面前的全息屏幕。

一個個蘿莉外形的機器人在網咖四處游動著，安撫顧客緊張的情緒，時不時還送上幾瓶免費飲品——添加了鎮定劑的那種。

“你說……在沒有往腦子里添加任何芯片或者儀器的情況下，我會被別人通過網絡控制住嗎？”

莊啟星的眼神飄忽不定。

“放寬心，即使是添加了那些芯片，也很難被人控制。”王日天大大咧咧地說道，“像你這種連義體都不裝的家伙，別人怎么可能用網絡控制你呢？”

“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前段時間遇上了一個很嚴重的事件。”莊啟星說道，“有些幻覺可以通過腦電波產生，或許她也可以用腦電波控制別人……”

“這倒是挺稀奇的。”王日天一本正經地撓了撓下巴，“不過形成幻覺容易，徹底控制他人心智就很困難了吧？”

“即便真的有這種可能性，但這里可是逐光城啊，像這種過分不對勁的信號肯定會被捕捉到的……”

莊啟星點點頭，隨后陷入了沉思。

其實不僅是王日天所說的這些原因……莊啟星剛剛在戰斗的過程中，一直和那些賽博精神病打到了城市上空的天橋上。

他在結束戰斗以后，安排小諾仔仔細細探測了一遍天橋上的各種信息，確定沒有那種控制腦電波的信號。

然而，莊啟星偏偏是在天橋上看到了數字化的逐光城……

“所以我有點懷疑，我是不是也患上賽博精神病了？”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