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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藩王

  • 禎明
  • 搬磚呢別鬧
  • 3456字
  • 2023-07-19 14:14:20

而在另外一邊,

方正化和孫傳庭也面臨著類似的問題。

如今才三十四歲的孫傳庭不知道自己一個小小的稽勛司郎中為什么會突然得到新帝青睞,從而被點名復職,而且還被安排跟著個太監來勞軍。

根據官場上的經驗,以及辭職歸家之前對朝廷的印象,孫傳庭不由擔心方正化跟魏忠賢等是一類人,打著勞軍的名號來貪污錢財。

山西和陜西情況相似,他自然知道秦地情況之糜爛。

如果方正化真是來陜地軍鎮刮錢的,那今年本就鬧的有些厲害的農民起義,只怕又得添上官兵暴亂這一把火。

好在方正化是個正直的太監。

他既然領了皇爺給的任務,自然不可能讓皇爺失望。

雖說太監很少有不貪財的,但方正化本就是其中異類,不可以混為一談。

哪怕要錢,方正化也知道,哪些錢可以拿,哪些錢不能拿。

皇爺為什么要安排自己來勞軍助餉?

不就是擔心走朝廷正式流程,經手的人太多,被克扣的也多嘛!

這次給陜西一帶,尤其是延綏鎮補發的餉銀,本就是皇帝內帑所出,若是被貪了,豈不是直接撬皇帝的墻角?

更何況方正化還被朱由檢帶著算過賬,自然知道皇爺對數字計算的能耐,在賬本上做手腳可瞞不過當今天子。

于是方正化只想把這件事辦好,以免失了圣心。

孫傳庭一邊默默觀察著,一邊跟方正化有過交流,發現他跟自己印象中的宦官并不一樣,對方正化倒是有了些好感。

只希望大明朝能再出幾位賢宦,這樣內廷外朝配合著一起輔佐君上,大明朝何愁不中興?

新帝能提拔出來這樣的宦官,想來比天啟帝要有識人之明,也不會縱容閹黨囂張下去!

想來大明天朗氣清之日不遠矣!

抱著這樣的希望,孫傳庭一路跟到了西安府的秦王所在。

由于朝廷本身沒多少可用資金,今年才堪堪重修完成的三大殿基本上把大明朝的太倉給吸干了,而朱由檢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內帑都拿出來墊付陜西這邊的欠款。

所以找藩王湊錢,實在是太有必要了!

而陜西眾多藩王之中,秦藩最長最富,要打秋風,又位于入陜路線中的頭一位,必然是要先去這打打秋風,隨后可以一路北去,再過韓藩、慶藩等地。

雖說皇爺暗示了,藩王要是不肯給錢,方正化可以帶著一堆欠餉的士兵親自來藩王府吃大戶,可方正化仔細一想,覺得這事兒不太好干。

主要是軍鎮大多圍繞長城修建,本就在邊疆,而藩國卻是沒這個規律,跟軍鎮都差了距離。

陜西距離邊鎮最近的,也就肅藩和慶藩,而肅藩又是大明諸王中有名的窮鬼,榨也榨不出多少錢來。

所以最符合上門條件的,就是慶藩。

其余諸王離得遠,最好先從他們手里扣出來錢,不然拖著那么多人跑遍陜西,本來就饑寒交迫,只怕那些名為士兵,實為饑民的人得先死在路上。

方正化打定主意,要去秦王那兒探探路。

而當代秦王朱誼漶聽聞竟有天子近身來此,摸了摸胡子。

“派人來孤這里干什么?”

“孤可沒什么招待他們的!”

下人回稟,“聽說是來勞軍的。”

朱誼漶胡子一抖,不屑一笑,“孤看哪里是勞軍,擺明了是來吃錢的!”

“那些閹人吃丘八的餉也就算了,竟然還敢來吃孤的錢,怎么不把自個兒貪死!”

下人在旁邊尷尬。

作為王府里的奴婢,他自然也是個閹人。

大明朝又不是只有皇宮里才有缺根的稀有物件。

“到底是京城來的,要是回去跟陛下說些混賬話,只怕……”

“他敢!”朱誼漶氣的瞪大眼睛,鼓起自己肥胖的臉。

轉而,他又泄了氣。

畢竟想想的確是這個道理。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皇帝身邊的人。

就算自己是老牌藩王,可皇帝到底壓在他頭上。

“那就給個五千……不,三千吧!”

“孤的秦王府也沒有多少錢啊!”

朱誼漶捏著胡子衡量許久,最終咬咬牙,打算出點血把人打發走。

而這三千兩中,名為“助餉”,能寫在明面賬本上的,只有五百兩,剩下的兩千五,則是給方正化的賄賂黑錢,無法見光的那種。

在朱誼漶看來,

什么助餉?

丘八們替大明朝賣命,那是理所當然的,而且太祖當時還給丘八們分了地,實行衛所制,朝廷不找丘八要錢都是好的!

按照規矩,自己這個秦王還得要他們供養呢!

一群泥腿子,何德何能讓王爺出錢養他們?

方正化收到這一筆錢的時候,也被秦王這區別對待給嚇一跳。

助餉扣扣搜搜,行賄卻如此大方。

看來大明的藩王跟官場的風氣一致,并沒有落后于時代。

可這算什么事?

方正化自然可以把這賄賂來的兩千五百兩算成助餉部分,還能反手加到朱由檢的身上,給皇爺增點面子,施恩于窮困的邊鎮士卒。

可說來說去,這三千兩也不夠啊!

只算已經饑餓多年的延綏鎮(即榆林鎮),兵丁就在五千人以上,每人按照規矩,一月銀錢要有四五錢,即便折扣算成三錢,每人補發一年餉也要一萬多兩了。

這還只是最理想的。

實際上延綏鎮可不止那么多人,也不止軍餉要花費。

延綏直面西北黃沙,大風一來,就卷著沙子直撲長城,若不及時清理,那沙子能把長城堆起來,從而使外部蠻子輕而易舉越過長城阻礙,進入內地燒殺搶掠。

所以延綏鎮每年還要額外撥款,雇傭一些當地人去挖沙子,清理城墻。

方正化還得繼續要錢!

既然秦王都舍得行賄兩千五了,那方正化打算把臉皮豁出去,擺出傳統宦官監軍的架勢,找他再多要點。

而要從秦王朱誼漶手里扣錢也容易。

既然皇爺給的“同根本”沒有讓秦王萌發出一點愛國良心,那方正化就要掏出另外一份了。

各地藩王攥在朝廷手里的把柄可不少呢!

遠的不說,就說近幾代的秦王中,可存在著不少隱秘。

比如說秦王世系多短壽者,很多秦王都是壯年而逝,這就使得世系轉移在秦藩之內較為常見。

朱誼漶的祖父朱懷埢便是個典型的例子。

朱懷埢本是個鎮國中尉,距離親王爵位差了有四個,可以說沒點氣運,根本當不上秦王。

但這個餡餅就是硬砸到了他頭上。

秦定王去世無子,然后往上數連續幾代秦王都是一脈單傳,所以新的秦王只能從旁系里面挑。

選來選去,選中了朱懷埢。

但朱懷埢他爹當時還活著呢!

怎么莫名其妙,跳過老爹提拔兒子了?

原因就在于,當時秦定王的繼妃林氏給朱懷埢站了臺,不斷給朱懷埢說話好,同時以退為進,鼓動朱懷埢他爹干了蠢事,這才讓朱懷埢成功上位。

那么,

為什么林氏這么支持朱懷埢?

這就不得而知了。

世宗皇帝需要的只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秦王在位子上擺著,并不在意背后有什么隱秘。

等到穆宗時期,后遺癥來了。

隆慶三年四月秦宣王朱懷埢的庶長子隆德王朱敬镕襲封秦王。

其實當時朝廷剛剛定下王府旁支不許襲爵的條例,禮部提出秦宣王本身就是冒封,所以隆德王也不能襲爵。

只是穆宗不敢背上除封秦王這個擔子,最后還是讓朱敬镕上位。

而等朱敬镕去世,繼任的秦王朱誼澏也無子而亡,王位就輪到了朱誼漶。

當年朱懷埢以鎮國中尉進封秦王,按照規定,除了襲封秦王的后代以外,其他子孫都要從原爵位開始降封,所以朱誼漶最初的爵位只是奉國中尉。

但萬歷皇帝力排眾議,加封了朱誼漶為紫陽王,明明三年前,萬歷皇帝才肯定了《宗藩條例》的神圣性,不允許旁系加封。

為何神宗對上朱誼漶就態度大變?

朱由檢在后宮里翻了翻他爺爺留下來的相關檔案,最后發現還是錢的問題。

神宗愛財之事,天下盡知。

只要對癥下藥,親王位子都能“賣”到手。

朱誼澏身體不好,跟王妃同房都是個問題,早就做好了沒兒子的準備。

于是就掏錢送給神宗,希望他能提拔下自己的弟弟,以便后來繼任。

不然跨的級別太多,閑話也多。

神宗跟穆宗一樣,也不想背秦王除封的鍋,收了錢就同意了。

當然,現在輪到朱由檢,他完全可以翻臉不認人。

除非,

朱誼漶繼續給錢!

“可惡!可惡!”

朱誼漶聽說方正化竟然敢拿秦王位傳承之事來威脅自己,勃然大怒,血壓飆升。

他在憤怒的情況下憤怒了一整天,最后還是認了栽。

朱誼漶自然舍不得錢,

可他能拿錢的前提,是秦王這個位子。

如果按照《宗藩條例》,秦王早就要因為“無嗣”被開除宗室了,只是幾任皇帝都沒擔子背鍋罷了。

現在碰上個頭鐵的,

本就當豬養的藩王還能怎么辦?

朱誼漶捂著心口又給了方正化九千五百兩。

因為方正化讓他湊個整。

至于之前的二千五……

這不是秦王給自己的孝敬嘛!

朱誼漶當場就暈了,躺床上大熱天碰著個小暖爐,只覺得沒了錢自己整個人都在發寒。

孫傳庭親眼目睹這一切,雖然覺得方正化如此索要錢財有些過分,但看到秦王真的能掏出一萬兩現銀時,又覺得秦王更過分。

好家伙,

這么有錢!

大明朝的錢別都到了藩王手里頭吧!

早就聽說山陜二省的良田都集中在藩王手里,逼得當地百姓除了當差吃皇糧沒有別的謀生手段,可孫傳庭到底沒親眼見識過——

他被起復之前,還給自己裝修了遍宅子,享受人生呢!

現在一看,倒覺得打開了扇新的大門。

其后北上,又去了韓王那邊。

韓王好說話很多,而且有錢他真的給。

在萬歷年間,韓王朱亶塉就捐銀一千兩以助餉。天啟元年,朱亶塉再一次助餉二千五百兩,天啟五年,瑞王朱常浩就藩漢中,朱亶塉又捐一千兩幫他修建王府。

說身家,韓藩肯定不如秦藩有錢,但朱亶塉是個大方人,態度比秦王好得多。

方正化自然不會對著身段柔美的韓王用威逼手段,拿了朱亶塉捐的兩千五百兩就走了——

常年捐錢,朱亶塉是真的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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