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厭緊握著四尺來長的刀柄,輕輕一掂,估摸著這柄陌刀約有二十斤左右。
修長的刀身類似于苗刀,卻兩邊帶刃,刀身中間略厚微微隆起,整體幾乎與刀柄等長。
這把刀雖然沒有附帶增益類詞條,但陳厭卻越看越中意。
十五個神符買下,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
難道是因為掃帚星的霉運加成,才讓這寶刀之前光華不顯,讓自己撿了大漏?
火炁從他掌紋中騰起,霎時將陌刀上下包裹。
帶著血絲的火簇吸附在兩面刀刃之上,歡呼雀躍。
叱火炁·染色!
巨石后腳步聲響起,馮善水三人上來了。
刀身一抖,火焰消散,陳厭提刀從巨石后饒出。
“咱哥幾個都好運氣,既撿回了一條命,又撿回了吃飯用的家伙事。”
聞言,正愛惜擦拭著手中兵刃的三人,一同看向陳厭,目光立刻被他手中長刀牢牢鉤住。
“十夫長?這…這是刀?”
劉三娣提著自己的手刀走了靠了過來,兩下一對比,嗤地彎腰一笑。
“這還是啥樣人拿啥樣東西,我這傻大姐拿的這刀就又厚又笨,十夫長這人細條,拿的刀也細條?!?
馮善水雙手往后一折,將兩柄短戟夾在腋下,嘖嘖兩聲,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刀身,“這刀有些門道,像是專為克制騎兵而設(shè)計……十夫長,刀從何處來?”
陳厭扯謊,“從石頭后面撿的,我看這兵器也稀奇,難不成又是城隍爺送的?”
“這是陌刀?!?
蘇無愁扛一桿紅纓槍,目光傲然在三人臉上掠過。
“前朝玄宗時期所著的《唐六典》中有記載,這刀的制式是陌刀無疑,不過當下已鮮有人用這等兵刃了。”
見他們越發(fā)興起,陳厭及時打斷,又謝了謝城隍爺,下令加快步伐趕路。
漫天紅光之下,蒼茫老山如墓,四人轉(zhuǎn)下山嶺,又翻過幾座大山,終于望見了硝煙彌漫、尸橫遍野的平原戰(zhàn)場,與遠方破碎的城池。
【本次使用羅經(jīng)儀并未發(fā)現(xiàn)特殊物品蹤跡,神符扣除:10】
陳厭搖搖頭,將巴掌大小的青色羅盤收起,目光浮掠,警惕打量四周環(huán)境。
忽地,他的腳步漸漸放緩下來,耳朵微動,細碎連綿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
從南邊開來,有馬蹄聲。
“停!”
劉三娣停下了和著隱約號角聲的哼唱;蘇無愁把古書揣進懷里;馮善水將憂慮的目光從夜空中收回。
三人蹲在陳厭身旁,將身軀隱藏在旺盛的茅草之中。
“十夫長,怎得了?”
陳厭左右看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靜觀其變。
三人見陳厭神神秘秘,也不多說什么,只是總覺得他們的十夫長這次醒來后變了不少。
保準又是城隍爺?shù)氖侄巍?
過了會兒,見山下風平浪靜,再加上夜行山路,一道上只吃了幾個爛果子,除了劉三娣外,另外兩個漸漸懈怠了,小聲打起哈欠。
“咩~”
“咩~咩咩!”
羊叫?
凄厲的羊叫聲在平靜的夜幕中陡然炸響,格外提神醒腦。
陳厭與三人快速交換目光,幾人的鼻尖都滲出一層冷汗。
這羊叫聲太過詭異,像是扯著嗓子在嘶吼、哭泣。
啪!
細鞭抽爆空氣,肩上掛著褡褳的羊倌兒拽著一根黑繩,從后方繞進谷中。
接著是不停響起的羊叫,數(shù)百頭山羊脖子上都套著黑繩,緊緊靠在一起。
一片滿是褶皺的慘白幕布被羊倌兒攥在手中,不情愿地往前移動。
“走,前面才是人間盛景,不比在這里吃草快活?”
羊倌兒嘻嘻一笑,從褡褳里抓了把炒米,塞進嘴里大嚼起來。
當這支隊伍又往前移了一些,羊群兩側(cè),各出現(xiàn)兩尊正在緩慢移動的高聳鐵塔。
“鐵浮圖!”
三人目光一狠,將牙齒嚼得咯咯作響。
陳厭沉吟,這就是鐵浮圖,金軍的重裝騎兵,果然名不虛傳。
耐寒力大的黑龍江馬是這鐵塔的機動核心。
除了自身披掛的一身鐵甲外,所馱載的軍士,更是武裝到了牙齒。
除了眼睛,其余部位皆被厚重甲胄包裹,能與其抗衡的,宋軍中也只有裝備了步人甲的隊伍。
饒是幾百斤的負重,這馬兒行走之時,猶顯得閑庭信步。
面對這種自走型堡壘,沖鋒槍能起到的作用,怕也微乎其微。
“好家伙,這些山羊莫不是他們從各處搜刮來的糧草?”
“怪哉,北地戰(zhàn)亂多年,十室九空,哪來這么多羊給他們抓?”
劉三娣眼眶通紅,手刀磕在石頭上,發(fā)出摩擦聲響,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
“這群惡賊,是有這種本事的?!?
幾人壓低聲音說話,交談聲被淹沒在此起彼伏的羊叫聲中。
陳厭將注意力放到羊倌兒身上。
姓名:孫二
年齡:37
職業(yè):羊倌兒
……
姓名:阿布罕貼
年齡:26
職業(yè):金騎兵
狀態(tài):平靜
天賦:天生蠻力【力量遠超常人】
技:矛術(shù)(上30%)摔角(上20%)馬術(shù)(上40%)
術(shù):無
……
姓名:溫古孫
年齡:30
職業(yè):金騎兵
……
技:古武術(shù)(上59%)馬術(shù)(中98%)
“斡雷…獨虎……”
看完五人的信息,陳厭心中有了一個估量。
當他將要收回視線時,余光在羊群一頓,額頭爆出幾根青筋,雙眼微瞇,平靜道:“宰了他們。”
“什么!”馮善水驚了一下。
蘇無愁回神,“就我們四個?”
劉三娣冷笑,“小商橋之戰(zhàn),我們何止以一敵百,就這四團鐵疙瘩便怕了?”
“大姐,我不怕,只是擔心后面還有援軍,貿(mào)貿(mào)然下去,只怕羊入虎口?!?
“就這幾個?!?
陳厭抬手,讓三人收聲。
“劉三娣、蘇無愁聽令,你們分頭弄出些動靜,吸引敵軍注意?!?
“遵命!”
一聲令下,蘇劉二人立刻隱匿了蹤跡。
“馮善水,你看好那個羊倌兒,別讓他跑了。”
“遵命。”馮善水一拱手,稍做猶豫,“那十夫長呢?”
“我,殺敵?!?
……
溫古孫不光是四人中的年長者,更是這支押運小隊的首領(lǐng)。
盡管他行在左首,三人全不在他的視線當中,但他依然能從叮叮當當?shù)鸟R鐙聲中,聽出三人此刻的心不在焉。
眼下這種靜謐的環(huán)境,實在容易令人放松警惕,他允許幾個孩子稍作休息,但他不行。
與宋交戰(zhàn)多年,他深知宋軍的狡猾。
尤其是一度將他們逼到絕境的岳家軍,這群蠻子簡直能從任何地方跳出來。
他的視線停在西側(cè)的山嶺上,在漫天血紅的暈染下,漆黑平滑的老山,似匍匐猛獸的脊背。
熱風糊在他的睫毛上,變成細密的汗珠,視線模糊的剎那,他好像看到一道人影驀地從山頂聳起。
“岳家軍!沖陣!”
劉三娣高舉手刀,高聲一喝。
隱藏在山腰的蘇無愁隨即連挑手中長槍,巨石、朽木轟隆隆滾下山腰。
“岳家軍!”
溫古孫頭皮發(fā)麻,大喝一聲,字正腔圓。
“敵襲?。ㄅ嬲Z)”
羊群騷亂,戰(zhàn)馬嘶吼,碎草飛濺,塵霧漫卷。
阿布罕貼三人登時回神,勒住韁繩,一同望向山嶺。
正當四人神經(jīng)緊繃,如臨大敵時,在此地牧羊多年的孫二卻非常鎮(zhèn)定。
他細觀一番風吹草動,大聲喊道:“諸位將軍!有詐!此地絕無宋軍埋伏,想來是虛張聲勢的土匪!”
溫古孫聞言快速恢復鎮(zhèn)定,回頭命道:“要務在身,不宜久留……”
話音未落,胯下坐騎突然不安分地徘徊起來。
漆黑的馬眸里,一道不引人注目的黑影正快速滾下山坡,朝自己逼近。
“嘿!”
戰(zhàn)馬突然一聲嘶鳴,奮然揚起前蹄。
溫古孫身形不穩(wěn),下意識高喝,冷艷的血色刀光碎裂嗆肺的塵埃,驟然晃在了他的臉上。
哪里來的人!
溫古孫看著突然躺在馬側(cè)、仰面朝天的男子,迅速扼住滿腹駭然,想也不想,手中長矛快速扎了下去。
陳厭平靜躺在地上,凝望鐵榔頭般朝自己肩頭踩下來的馬蹄,手中陌刀微斜,快速橫過,即刻回削,砰一聲將長矛震開的同時,身體順勢滾開。
輕飄飄一震,溫古孫虎口發(fā)麻,來不及感嘆敵人的勇武神力,一擊不成,雙臂肌肉緊繃,正欲追擊,身體卻瞬間失去平衡,猛地向前一傾。
兩團血霧低空炸開,戰(zhàn)馬發(fā)出哀鳴,直挺挺往下栽倒,電光石火間,馬頭轟然砸地,重甲壓迫之下,血淋淋的脊骨斷折,刺穿堅韌的馬皮,噗嗤一聲,撕破甲胄,斜刺而出。
斷落在地上的雙蹄,映在快速失去靈氣的雙眸里。
溫古孫同時被摔在地上,他拖曳著重鎧艱難翻身,砰,染血戰(zhàn)靴死死將他踩住。
阿布罕貼等人見狀大駭,連忙策馬,但混亂的羊群、不停滾落的山石阻塞了他們的前進步伐。
陳厭踩了踩溫古孫厚重的胸甲,在沒有重甲的防護下,若不是用陌刀斬斷了馬蹄,這重裝騎兵確實不好對付。
陌刀往下一刺,刀尖卡在鐵巾上,與溫古蘇面甲下裸露出來的憤怒雙眼對視。
吃過王八嗎?
刀尖往外一挑,當,火星四濺,兜鍪飛起。
開殼!
溫古孫怪吼一聲,面部猙獰,雙拳往起一揚,想去砸擊刀身。
陳厭一擰手腕,鋒芒畢露,鮮血噴涌,梟首。
好大頭顱正要外滾,他眼疾手快,刀尖刺穿其面門,轉(zhuǎn)身又奔回半山腰。
與此同時,染血的刀身泛起一絲奇詭的光芒。
【古陌刀已吞噬敵虜鮮血,特殊事件開啟,當前雪恥進度: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