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課時候,我收到一條辛曉儷的信息,約我五點在她的小屋見面。下課后,在報刊亭前看了一會報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趕往她的小屋。
“我現在在你的樓下,你什么時候能到?”我發了條信息給她。“馬上。”她隨即回了一條信息。
我放心了,心情舒坦,平靜了,安心地看著手機里的時間等待著。“五點五分了,怎么還沒來?還是再等等吧。”我著急地想,有點生氣了。我抑制自己繼續往下想,重新靜下心來等著。可是,當時間到五點十五分的時候,我再也無法控制住氣憤、痛心疾首的自己,開始胡思亂想:“不是說馬上嗎,怎么過了十分鐘還沒見人影?學校到這里再怎么走,也花不了十分鐘啊?為什么每次她都是這樣子?我跟她說了多少遍,不要讓我等,我怕等。但是怎么記不住。”我越想越氣憤,越是無法解釋,就越是心痛。
我再也不能讓自己這樣等下去了。我顧不上心疼手機費了,撥了她的手機號,被掛斷了。
“怎么不接?”我又撥了一遍,沒有將手機放到耳邊,看見手機屏幕顯示接通,我忍住氣洶洶的情緒,問:“你現在在哪?”“在食堂門口。”
“什么時候能到?”
“馬上。”
“不要馬上,幾分鐘到?”
“十分鐘。”
“好。”
“不要急哦。”
我掛斷了電話,氣消了許多。
過了十分鐘,她還沒出現。
“怎么搞的?還沒到。”我從村莊里走出來,站在一個土坡上向校園里望著,心里恐慌著如果此時被同學遇見,盤問我怎么站在這里干嘛,那怎么辦?心里立馬升騰起無助、恐懼感,使我不敢往下想了。
有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孩從校園里走出來,衣服、身形有點像她,但仔細一看,不是她。我失望地朝她小屋方向走去,著急地撥了兩次她的電話,都被掛斷了。想到我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而這半小時什么也沒做,心里更加氣憤了。當我再次不耐煩地、急匆匆地走出村莊,她在我沒注意的時候,走到我面前停住了。我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喘著粗氣,疲憊地微閉著眼睛,她帶著歉意、自責的眼神望著我,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照顧到我的此時情緒。
“顯然她沒有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么。她那夸張喘氣的樣子多么假!明顯是故意表現給我看的。”
我鄙視地看著她的“表演”,轉身離開這個我倆不應該同時出現的地方。我往后偷看一眼,她正跟在后面,帶著無辜、沉重的表情低著頭。
我痛苦、氣憤的是,為什么總是在事情發生、我非要生氣以后,才懂得照顧我的感受。回想起前些天也是因為她遲到后發脾氣,然后她向我道歉賠不是,企求我能原諒。
結果她今天又沒有把遲到這個毛病放在心上。“發脾氣沒有多大作用,應該跟她好好談談。”我停住了,等著她走上前,我從褲袋里掏出手機,耐心地說:“現在是5點35分,我剛才給你打電話是5點15分。”說著,我找出剛才通話記錄給她看,“這過了20分鐘,你說10分鐘就能到。”
“沒有,半路上我遇到我的老師說話。總不能不搭理人家吧。后來我跟她說確實有事先走。”她用無辜、平淡的口氣為自己解釋。最后一句帶著歡快的語氣,似乎這句話很有說服力。
聽完她認為很充分的理由,我依然無法平息心中的怒火。不是因為不相信她所說的,而是無法接納她的態度,感覺她沒有理會我等待時所受的煎熬。“她本應該像別人那樣為自己所受的委屈理直氣壯地辯駁。”
十七、租房的原因
因為考研、有了女朋友等原因,有些同學搬出了學校的集體宿舍,在學校周邊租了房子住下,平時就不回宿舍了。學校的住宿費在開學時候已經交了,現在又需要額外的多交房租,這樣的經濟賬在沒什么收入來源、手頭拮據的學生心里自然心知肚明,因而外宿的行為多少有了前衛、身份地位的象征。我也有外宿的想法,外宿對我,是有很多的便利,到了大四了,和宿友慢慢地積累了一些隔閡,而在校外,完成就是另外的一個世界了,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和姐在一起,并且不需要擔心有同學看見我們在一起;兩人外出游玩也方便了,不用像以前兩人走出校園的周遭前,裝作不認識地,一前一后各自走著,痛苦地煎熬著。
帶著這樣的想法,我準備去找她了。
“喂,你在哪啊?”我打通了她的電話,問道。
“在我小屋。”
“我去找你。”
快到她的小屋,我遠遠地望見秦曼迎面走來,意識到等會走近需要說話,我便感到局促不安。“是躲不掉的了。應該表現出熱情、高興的模樣,可是沖一個不熟悉、不是很喜歡的人這么做,是違背自己的意志,是虛偽的表現。顯然她意識到我的局促不安,她朝我不自然地微笑了一下,而我則向她點點頭,這個最舒服、可以不用說話的打招呼方式。在她臉上我看到了高傲和冷漠,雖然我曾經很想認識她。
小屋一樓的鐵門是開著的,我像往常那樣走到在她三樓的小屋門前。門是關的。我敲了敲門,轉身站在陽臺前等著。令人意料不到的是,前面不遠的樓頂上面站著一個熟識的同學,笑著朝我招手。我心里頓時恐怖到極點。“怎么他會站在那里?這下我有女朋友的事實是被發現了?”盡管我明白我被發現了,但是我心存僥幸可能沒有被發現,立馬轉身逃離了陽臺——這個我不該出現的地方,以為逃離犯罪現場就可以掩蓋了犯罪事實。下了樓梯,在二、三曾樓梯轉彎處停住了,因為我猜想下到第二層也會被發現的。我的腦袋飛速地運轉著:“那我現在該怎么辦?就站在這里吧,這里比較安全,他肯定看不到我。等會,他找不到我,就不會一直站在那里的。那他怎么會在那里呢?他好像是外宿了,難道他住在剛才那棟房子里?不可能吧,我在這里這么久都沒看見這個人,或者在這附近來往的路上遇到他。如果不是住在那里,那他為什么會出現那個樓房的屋頂呢?這個無法解釋,而且他的樣子又是那么悠閑自在,完全不像是初來乍到的過客,像是住了很久了的房屋主人。”這時,她在三樓的樓梯口出現,看見我臉上慌亂、恐懼、六神無主的神情,走到我面前,帶著慌亂、忐忑不安的表情,關切地問:“你怎么啦?”我低下頭,她看到我為難、痛苦的樣子,心里很難過,又問:“怎么啦?”
“我的同學,那房頂有我同學。”我緊張地說。
我用手指指了指那房頂的方向。
“咳?那怎么呢?”
“你上去看一下,他還在不在?”
一會兒,她下來了。我忙問:“在嗎?”
她生氣的回答:“不在。”我懷疑她的話,因為我看到她滿臉的悲傷和慍色,她根本沒有在意我此刻極度恐懼的心情。
“不信,你自己上去看看。”她厲聲說道。
我將信將疑地跟她走上去,果然那邊樓頂上已經沒有人。
進了小屋,她在床邊難過地繼續整理剛從陽臺曬衣桿收下來、放在床上的衣服。我心煩意亂地躺在床上,腦袋疲憊地靠著折好的棉被上,招呼她過來。她順從地爬到床上,躺在我懷里。感覺到她在我懷里,我心里舒服多了。忽然,刺耳、惱人的信息鈴聲響了。一看發信人,我便恐懼起來。“輝哥,跑什么?快點說,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沒有,我不是找房子嗎?剛好去那家看房子。”我努力地解釋道,回了一條短信息,期望他會相信。
他又發了一條短信:“那見我,干嘛跑?”感到不能再辯解什么,也就不回了。
她帶著恐怖的、陌生的眼神,一動不動地,靜靜地躺在我身旁,仰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的臉上慌亂表情,那眼神似乎我變成了另一個陌生的人。我發見她異樣的神情,明白了她看出了什么,忙將她抱入懷中。
這件事情在我心底留下很深的陰影,以至于后來每次我去她小屋之前,都會猶豫是否碰巧他在天臺上,考慮是否非要去她小屋。每次上到她的小屋的二樓的陽臺,我一定會謹慎地抬起頭,看看他是否正站在天臺上。
十八、感情加深的事件
新的一天,那個坐在她旁邊、有點木訥的男生沒有來,早晨,我這桌就我和她兩個人在閱覽室自習。她穿著那件土黃色、寬大的、下擺很長的西服上衣。這上衣是我第一次注意她時,她穿的衣服,那時覺得很特別。當我了解了她小女孩的性格之后,再見到她穿這衣服,我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但發覺她渾然沒有察覺到這點,又不忍心開口指出來,以至于引起她的不快。
“你聽聽這首歌。”她溫柔、深情地說,將她的MP3遞給我。這是什么意思呢,我帶著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她,希望能找到答案,可是她說完這話,就立馬進入了學習狀態,正努力地思索著某道習題的答案,似乎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這首歌肯定意有所指的,否則她不會特意叫我聽這首歌的,我頓時感到無法逃脫的沉重的壓力。我心情沉重地戴上她的MP3的耳機,居然聽出了歌曲是周華健演唱的,看了一眼MP3的屏幕:《一起吃苦的幸福》。聽了一會,體會到了一種被現實不斷妥協、讓步的無助、軟弱、無奈的感情,我難受得不能再聽下去,并且痛苦地明白這正是她性情的寫照,這是我所不愿意承認的。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摘下耳機,因而,我看了一眼她,她處于素常茫然、放空的狀態。最后,雖然覺得不忍心辜負她的一片深情,但是還是沒有等到聽完這首歌,就摘下了耳機。
放在書桌上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提示接收到短信息,她拿起手機,開始回復信息。輸入了幾個字,手機按鍵不靈了(她的手機經常有這毛病),她生氣、煩躁地使勁按著按鍵,依然沒有按出文字信息。突然,記起了以往治理這毛病的方法,她的臉上變幻出調皮、得意、可愛的表情,將手機在旁邊的墻壁上樂呵呵地敲打著。她一邊調皮地饒有興致地玩著這件樂事,一邊不好意思地向旁邊的自習同學望了一眼,查看是否有人注意到她這幼稚可笑的舉動。敲了一會,似乎這招也失靈了,她束手無策了,將手機扔在一旁的書本上。我想表示關心地問一下怎么了,但她低下頭專心地學習,不再正眼看一眼那被冷落的手機,她那臉上厭煩、決心專注于學習的表情,似乎表明她決定忘記手機按鍵壞了這件煩人的事,絲毫沒有求助別人的意思。看到這里,我感覺自己所要表達的關心是多余的,是不需要的。這是她一個人的事,和我沒有關系。所以,我痛下決心,隱忍了受傷的心,低下頭看書。但是,不一會兒,為什么她抓住我的手臂搖晃著,并且關切地詢問:你怎么啦?我不是選擇不表露我的情緒嗎,她是怎么知曉的。任憑她怎么搖動我的手臂,并且她問話的語氣帶著痛苦的哀求,我也堅決不搭理她。見我始終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不再說什么了,她感到十分委屈。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她的頭正趴在疊在書桌上的兩只手臂上,心里很是納悶,害怕,她不是哭了吧。于是,我仔細地觀察著,她一動不動地趴著,偶爾傳來壓抑的哭泣聲。我確信她傷心地哭了。她這一哭弄得我心煩意亂。我不能坐在這里什么也不做,但我確定不想做什么。于是,我決定殘忍地站起身離開,丟下正哭泣的她。
從閱覽室出來之后,覺得自己做的有點過分,心里很不安。下午,決定去閱覽室找她,一路上心里著急地思愁著怎么向她表示內心愧疚的心情。
“早上你怎么呢?”她見我來了,反而主動地關心地問道。
“沒事。”我溫柔地、歉意地說,明白不需要再說些什么了。
她也沒有再說什么了。
晚飯后,我在二膠廠轉悠了兩三個小時,有點乏味了,便決定打個電話給她,心里美滋滋地想:“她接到我的電話肯定會很高興的,因為她總是抱怨我很少打電話給她,而且每次接到我的話她總是那么的開心、興奮。”帶著這個愉快的想法,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喂?”
“喂?”
“你在哪?”
“在學校操場轉。你在哪?”
“我在二膠廠。”
“又在你的二膠廠。”她抱怨的說。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明白雖然她說這話帶著憤怒的語氣,但是沒有包含責備的意思。
“等下干嘛?”
“買泡面。回宿舍吃。”
“買你的泡面吧。”她生氣地掛了電話。
收起手機,我心里很疑惑、奇怪。“每次接到我的電話她都說個不停。這次怎么這么快就掛了。”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而且這么冷天在操場轉肯定有問題。”我越是懷疑,心里越是緊張,恐慌。
“她說在操場,可能就是在操場。”
多疑的心魔催促著我急切地往學校趕,想探個究竟。
來到學校操場的旁邊,站在沒有燈光照射的昏暗的地方,目光望向操場里,仔細地尋找著。入冬的夜晚,寒風陣陣。氣溫降的很低,跑道沒什么人。
不一會兒,從跑道上走來的兩個人意外地出現在我不遠的地方,雖然我的眼睛不住地緊張地四處搜尋著人影。
兩個人并肩走著,一男一女,一高一低,穿著一深一淺的羽絨服,衣服上的帽子戴在頭上,在寒風里瑟瑟發抖。“那兩個人好像是姐和閱覽室里坐在她旁邊的男生。”我在心里迅速地判斷,急切地想看清他們的模樣。
“是他們嗎?沒錯,就是她們倆,不能再騙自己了。”
他們出現在燈光照射的亮處,我清楚地辨認出他們。
我心里針刺般的難受。我渴望知道的更多,眼睛盯著她們,不放過任何的舉動,但又不敢跟著太緊,不敢走近有燈光照射的地方。
似乎決定要回去。他們沒有繼續往前走,轉身往回走了,走進主席臺旁的出口。我害怕他們會消失在視野里,快速地繞著操場外圍的柵欄跟了上去。我哪敢往主席臺走去,生怕被他們發現了,只是找到一個昏暗的地方,遠遠地望著那條從體育場出口到宿舍必經的被路燈照的雪亮的水泥路。
等了很久,沒有看見他們,我著急了,疑惑了。“怎么不回來?再慢也要出來的?除了這條路,體育場出口沒有別的路了。”當我重新抬頭望去的時候,他們倆走過了那條路,出現在體育場外圍的商鋪前、高高的平臺上。還有什么需要看的呢,我放棄了繼續追蹤,回宿舍了。
我從未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我有這樣的自信,認為自己太完美、優秀了,可以和任何人比,所以從未想過會在自己身上會發生這種事。
“背叛!她背叛了我!如果不喜歡我了,可以直接跟我說的。我不會勉強的,但是我不容許我的女人背叛我。”我一個人站在宿舍間的走道的盡頭,沒有燈光,旁邊是廢棄不用、鎖著的洗漱室,越想這事,心里越是窩火。終于,我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感覺不能光是自己一個人在這里憤怒,非要做點什么來報復她。我打通了她的電話。
“干嘛呢?”
“我在小屋里…”
“你不是說要去東區學習嗎?那去吧。”我打斷她的話,根本不想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覺察出話里帶著刺,沒有說話。
“喂?你在聽嗎?”我嚴厲地問道。
“在。”她順從地應道。
“我說你去東區學習,我沒意見。”
“去就去。”她不再妥協了。
“那就這樣。”我掛了電話。
第二天中午,曉儷打來電話。
“昨天你怎么呢,早上怎么沒來上自習?”
“她應該自己想明白的,而不是來問我,否則她怎么會懂我呢?”我心想,倔強地回答:“沒有。”
“沒有?沒有是什么意思啊?”她不解地問。
“沒有就是沒有啦。”我一點也不肯示弱,蠻橫地說。
“你怎么啦?你每次都這樣,什么都不肯說。”她痛苦、著急地問。
我沒有回答。
通話停了片刻,她溫柔地說:“晚上見面吧,好嗎?”
她首先放下了姿態,我猶豫了會,應了聲:“嗯。”
“去哪里?你說吧。”
“二膠廠。晚上7點我在你小屋樓下等你。”
“嗯。”
“那就這樣。”
晚上,將近七點,我到了她小屋樓下。她靜靜地站在門口,神情哀傷,低著頭看著手機,手指快速地按動著手機按鍵。見我過來,沉重地說一聲:“走吧。”她便很自覺地在往前走了,走在了我的前面。我在她身后三四米處跟著。兩人各想著心事。路旁的一家帳篷圍成的大排檔里,傳出了兩個男人一唱一和地、不懷好意的怪叫聲。我疑惑地尋聲望去,那兩個人正開心地瞅著外面的某個人,發出怪叫聲,希望能引起注意。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前面只有曉儷一個人。她神情悲傷、絕望,沉重地往前走著。顯然他們的不好意的怪叫,沒有影響到她,她沒有改變臉上神色和沉重、緩慢的步伐,以及雙手插在大衣的衣袋里的走路姿態。她沒有多余的心思理會這些無聊、與自己沒什么關系的人。她聽見了沖著她的、調戲的怪叫聲,稍稍仰著頭,神情漠然地望著前方,沉重地嘆了口氣,悲傷、絕望的心情更沉重了。對于這一切,她是無可奈何的,成為了情緒的俘虜,任憑它摧殘這顆柔弱、敏感的心。
我們走進二膠廠,在籃球場旁邊的看臺上坐下。
“你怎么啦?”她轉過身,面向著我,問道。
“這是你的事,不要問我。”我在心里這么回答她,同時明白這樣做會傷了她的心。
“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惹你生氣了?”她祈求、溫柔地說。
聽完她請求的話語,我更加難受了,因為我明白我肯定不會說的。
她沉重地嘆了氣,說:“要下雨了。咱們走走吧。”我們站了起來,在二膠廠小區里并肩走著。下雨了,雨點迅速地密集起來,并且加快了下落的速度。我撐起臨行前從宿舍里帶出來的傘,幫她遮著雨。
她走進路旁搭起的木棚,停住不走了。突然,她蹲下身子,低頭將臉埋在放在膝蓋上的手臂里。
我將滿是雨水的雨傘放在一旁,雨水迅速地從傘面上流到地上,我發現她哭了。我是最怕女生哭泣的,一下子手足無措了,不安地望著周圍是否有人。漆黑的雨夜,小區的路上沒有行人。
我迅速地走到她的跟前,雙手抓在她的腋下,將她拉起身來,不能讓她哭了。她抵抗地掙脫了我的雙手,又蹲在地上了。我再一次將她拉起來,抱著,她不再抵抗了,慢慢地停止了哭泣。
回來的路上,她問道:“是不是因為那個男生?”
我心里一驚:“是不是她猜到了?”我裝作不明白地問:“誰啊?”
“就是坐在你旁邊的那個男生。”
我感覺我的心就要蹦出來了,熱切地想跟她說沒錯,就是他。但是我清醒、堅定的理智控制住了我。我緊閉著雙唇,一言不發,心里想:“你自己應該知道的。如果我說了,你永遠也意識不到自己錯了。”
她緊緊地望著我的臉,從我臉上神情的變化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自己回去吧。”在離她小屋還有二三十米的時候,想起自己強忍著的委屈,突然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怒火,丟下這句話然后轉身走了。
回到了宿舍,看見舍友同學一個個無聊、煩躁地呆在宿舍,我沒有往里走,在門旁邊的洗臉臺擦洗著臉。想想剛才我可以那么有氣魄地威嚇一個女人,而他們只是無所事事地呆坐著,而且不知道這回事,我心里暗自歡喜、得意,根本沒有了剛才的憤怒。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打開昨晚關機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她發來的短信:“昨晚,我想了很久。我們在一起只會互相傷害。既然你不相信我,我們分開吧。”意識到她決定要分手,我一下子慌了,馬上撥打她的手機。她的手機關了。“她為什么關機呢?還沒起來嗎?按道理,這個時間點應該在圖書館自習的。這是她早上發的短信,應該已經起床了。那她現在在哪?不在圖書館,就是在她的小屋。在圖書館的可能性比較大。先去她的小屋吧,反正她的小屋也在去圖書館的路上。”我的腦袋高速地運轉著,思考著。
她的小屋,門是關著,很是安靜。我站在門外敲了一下門,沒有聽見里面有聲響。“應該不會有人的。不可能故意不開門,因為不知道敲門的人是誰。”而后,我立馬往東區的圖書館趕去。
圖書館里的閱覽室靜悄悄的,同學們在認真地自習著。面對著這么多的同學,我在外面的走廊上猶豫了,不知道是否要走進去。“肯定是要進去的,要不然怎么找她呢?在外面是看不清楚里面的人的。”
“我的臉上神色肯定暴露了我此時著急、慌亂、恐懼的情緒。”當我走入閱覽室找人時,這么想。身旁經過的自習同學,偶爾抬起頭看著我的目光讓我很是難受、不自在,使我迫切地想要離開這里。在閱覽室里走了一圈,沒發現她,正往門口走去,在我的右側有一雙眼睛正在看著我。我認出了是曉儷,她一直在看著我。她臉上帶著愁苦、疲憊的、痛苦的神情,離開座位往門外走。到了門外,我說道:“到你小屋說吧。”她順從地應了一聲。
到了小屋,兩人相對站著無語,那種不得不說的壓力讓我猶豫了。明白自己的性情在這種被壓迫的狀態下是不敢說出口的,于是我提議道:“我們出去吧。”
外面飄落著濛濛細雨。我撐著一把從她小屋帶出來的雨傘,和她并肩走在幽靜的村道上,兩人默默地往前走著。她臉上一貫是愁苦、低落的表情。我幾次試著鼓起勇氣說出心里的話,這顆恐懼、防備的心拒絕了,面對著這樣的局面,我痛苦不已。“還是等到了前面那片空曠的草坪再說吧。”我有了決定,心情舒暢了許多。
我帶她走進了事先計劃的那塊小草坪。進口的左側是一座拆棄的、露出一大塊水泥基座的紅磚房屋,前面和右側是長滿矮小的野草的土坡,土坡上還有幾棵果樹,再前面是開始變得污濁的小河,遠處是大片開闊的果樹和田地。這里是我前往前面的村莊徒步旅行中途休憩和獨處的地方。忽然,覺得說出心里的話不那么難了。
“其實那天晚上我看見你們倆了。”我鼓起勇氣說道。
“什么啊?”
“就是你和那個男生在學校操場上。”我激動地說出憋在心里的話,委屈地哭出聲來,為了不讓她看見我哭泣的樣子,我馬上將她抱住。
“我們沒什么,只是他約我出來在操場散散步。”
“那么冷的天出來散步,那是沒什么嗎?”
她沒有回答。
她試著掙脫出我的懷抱,伸出手擦拭我的眼淚,被我阻止了。
“你每次見面都遲到,我是最怕等別人的,我的時間觀念是很強的。”我擦掉了眼淚,平復了一會情緒,松開了緊抱著她的雙手。她抬起頭深情地看了一眼,湊近我,吻著我雙眼下殘留著的淚痕。
我們彼此攙扶著走出了那段雨天變得泥濘的村道,從我們相互關心、小心呵護對方的語氣和動作上,我能感覺到兩顆心靠地很近了,從此以后我們的心慢慢地放在一起。
這次事件之后,我發覺她對我變得溫柔許多了,更加在乎我了。
十九、搬家事件
過了些天,趁著她的同屋的室友在圖書館自習的時候,按照她先斬后奏的計劃,我和她一起將一些她的物品搬離原先的小屋,搬到了前天談好的、新的住所。新的住所是在一座民房的二樓。搬了一大半的時候,不知道我們這次隱蔽的行動是怎么透露出來的,她的同屋的兩個女孩從圖書館回來了,并且站在新住所的樓下,把她叫了下去。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她回來了。她上來的時候眼圈通紅,顯然是哭過,一副傷心、低落的樣子,我心想:“這有什么好哭的呢?”
“你哭啦?”我帶著取笑的口氣問道,但又覺得這樣不應該,裝出一副同情、難過的模樣。
“沒有,我本來沒有哭,都是那個死大秦先哭的。”她很認真的回答,似乎沒有察覺出我那不應該的口吻。
“是她先哭的?”
“恩。”她點點頭,很肯定地說。她臉上信任、認真的神情看出,她相信我對這件事是關心的。
不知道她們是怎么談的,最后那兩個女孩同意了曉儷住到新的住所。因為我看到她們一起幫忙搬東西了。
過了幾天,我在一同學的介紹下,在離她小屋不遠的一家民房里租了間房子,從學校里搬出來住了。
半個月后,她就從新租的房子里搬出來了,回到了原來的小屋。大概因為是和古板的房東老太太有了些矛盾,還有兩個朋友不停地勸說,她心軟了,開始覺得自己有點意氣用事,而且在新住所的學習效率也沒有提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