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用眼睛橫了橫葉改之，就要忍無可忍的發作。

大虎伸出手在一旁輕輕的拉一拉趙陽的衣角。

趙陽打住，但在心里很生氣的想，不知這大虎又有什么顧忌。

大虎把眼睛看向怯怯的還懷著一絲期望的清瘦女生，道：“這位姐姐好像我認識，只是叫不出名字來，高三*二班的吧？”

趙陽也不知大虎葫蘆里又在賣什么藥，竟然第一次這么客氣的稱一個女生“姐姐”，就算她是高三*二班的，那又怎樣，長相如此清瘦柔弱且不說，也不像有什么背景的，要是有什么背景，憑他和大虎這樣的混世魔王，也不至于半點風聲也不曾聽到過，甚至連她的名字都叫不出。

趙陽只在一旁不解的觀望。

“是的。”

清瘦女生輕聲道。

“你也是來買蠟燭的？”

大虎接著問。

“是的，”清瘦女生怯怯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希望似的閃亮了起來，道：“我非常需要只蠟燭，我們明天上午將有一次非常重要的考試，我得好好抓緊時間補習補習……”

“可是，”大虎打斷清瘦女生的話，笑，輕笑，看似很真誠其實暗藏威懾的輕笑，道：“我這位趙陽同學打算把這五只蠟燭全買下了，趙陽同學，我想你應該聽說過的吧？”

“當然聽說過，據說此人仗著家勢結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在鎮中學算得上有一方勢力，常欺強凌弱，縱橫飛揚，只是我們高三*二班的章飛似乎更強悍些，此人大概也是對章飛有所畏懼的緣故，從不敢上我們高三*二班來滋事，我又兩耳不聞窗外，所以至今無幸瞻仰此人的廬山真面目，莫非眼前這位就是……”

清瘦女生這時將一雙近視眼睛有些閃爍的望向趙陽。

葉改之心里暗自一驚，跟很多人一樣暗自一驚。

葉改之擔心的望著這個清瘦柔弱的女生，她看上去依舊那么怯怯，可剛才的言語中又明顯的流露出對趙陽的挖苦諷刺，還抬出她們高三*二班的另一校霸章飛來，也不知她是太過淳厚不夠圓滑以至于糊涂得當著趙陽的面把內心里最真實的話都說出來了，還是故意假借淳厚糊涂奚落諷刺趙陽一番。

但所有如葉改之一樣替她暗自擔驚的人，都知道，她此番話如果激怒了趙陽，將會是怎么樣一種嚴重的后果。

趙陽怒了，滿臉漲紅，腦羞成怒的怒。

畢竟，清瘦女生揭了他校園混混的短，更拿了他有所顧忌的章飛來羞辱他，而且還是眾目睽睽下當著全班這么多人，最重要的是當著孟菲菲。

只是清瘦女生出奇的走運，也不知趙陽哪來的突然降臨的阿Q精神，而且YY得非常之迅速，他竟認定清瘦女生是真不認識自己，如果認識自己，任她這樣清瘦柔弱連名字也絕大多數人都不曾聽說過的比灰姑娘還灰姑娘的女生，縱使給她吃熊心吞豹膽，她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說出剛才那番話的，而且可以以她說那話番時怯怯的語氣和此時看向自己的閃爍的眼睛為證。

趙陽心情好得出奇，暫時拋卻了被揭短被羞辱的憤怒，斜眼看著清瘦女生，輕蔑、得意，更多的是嘲諷，如課本中的豆腐西施嘲諷迅哥仿佛法國人不知道拿破倫美國人不知道華盛頓那般不認識她一樣，嘲諷清瘦女生的頭發長見識短，竟然連對面站著的他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趙陽都不認識。

但他卻并不告訴清瘦女生他就是趙陽。

他不屑也用不著親口來告訴。

巴兒狗似的綽號“膿包”的龍飛早已諂媚的急急過來，很狐假虎威的揚著頭對清瘦女生道：“不錯，他就是趙陽，做什么事只要認定了就志在必得的趙陽，所以請你還是別幻想再買什么蠟燭，乖乖的回你們高三*二班的教室吧？隨便提醒下你，別回去對你們班那個什么章什么飛的說你在我們初三*二班受了欺負。”

清瘦女生閃爍的眼睛怯怯的在趙陽臉上來回游移，疑惑的道：“不會吧，你是趙陽，我可是聽說趙陽從來都游手好閑以惹是生非打架斗毆為樂不把學習當回事的，他怎么可能買蠟燭，而且葉改之同學好像說你已有蠟燭的……”

清瘦女生說到這忽然一笑，恍然大悟的道：“原來我們學校有兩個趙陽，此趙陽非彼趙陽，我說的那個趙陽可是堂堂鎮派出所所長的兒子，而你不是，你只是和他同名同姓的另一個趙陽。”

清瘦女生的話搞得趙陽一伙哭笑不得，一個個都急著分辨，但這次不等任何人代為開口，趙陽早就昂首挺胸生怕女生不相信急急的道：“鎮中學只有一個趙陽，堂堂鎮派出所所長的兒子趙陽，而我便是這個趙陽！”

“可是，你，你既是他，你怎么可能忽然要買蠟燭呢？”

趙陽一時語塞，沒有回答，他再情急也知道自己不能說是看膽敢挑釁自己的葉改之不慣，更對葉改之把教室當了隨意擺攤的市場賣蠟燭而且還賣得出奇的好心生嫉恨。

大虎說得對，此一時彼一時，而且，孟菲菲就在斜前方的座位上一對如秋水似寒星的眸子正對著這邊看。

大虎笑道：“這還不簡單，你聽說的趙陽是從前的趙陽，現在的趙陽從今天開始已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一個好學生，畢竟離中考就還有最后短短的一百天了，他落下了一大堆功課，需得抓緊時間好好補習，不至于在中考時比某些底子更差還一心只向錢看的同學考得還對不起老師對不起父母，所以買了蠟燭用功唄。”

大虎說到這還極輕蔑的別了一眼葉改之，那意思再簡單不過了，無非是讓眾人也讓葉改之明白，他說的底子更差還一心只向錢看中考時肯定會毫無例外的考得一塌糊涂對不起老師對不起父母的就是他葉改之了。

“可是，也用不著這么夸張，已有了蠟燭還要把這五只也全買吧？”

清瘦女生怯怯的眼睛有些怯怯的憤然。

“同學，不用這么不服氣了，我沒有要欺負你，我有錢，我樂意買這么多而已。”

趙陽有些不耐煩，更多的是他認為即使要給孟菲菲全新的好印象，也不要太軟弱，太軟弱只能讓孟菲菲覺得窩囊，因而對自己比曾經的校霸印象給她帶來的感覺更差，曾經的校霸印象雖然讓她腹誹，卻也有著發自內心的畏懼，而如果讓她感覺窩囊的話，她更多的卻是看不起。

趙陽自己一向就看不起窩囊廢一樣的男生的，今天之前的葉改之就是這樣一個窩囊廢的男生之一，而且，盡管葉改之今天仿佛腦子出了問題想要造反，孫悟空再怎么跳也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他葉改之再怎么折騰，今天之后也還是會照樣回歸他窩囊廢的本性，尤其是當他嘗到了自己的拳頭的厲害，只是今天還沒機會方便讓他嘗到自己拳頭的厲害而已。

“可是葉改之說了，我也是給的人民幣，他不能把五只蠟燭都賣給你的。”

清瘦女生怯怯的不甘的爭辯。

她大概也是真的太需要只蠟燭了，不然她的表情她的聲音都這么怯怯，她不會還爭辯，知道她就是校霸趙陽，就是鎮派出所所長的兒子趙陽還要爭辯。

“你那也算人民幣？你能出幾個錢？”

趙陽斜眼極輕蔑嘲諷的道。

“當然，是八分錢了，葉改之不是比胡老師店里便宜兩分的嗎？莫非你的意思是你要多出錢，我，我也可以多出錢的。”

清瘦女生急急的道。

“是嗎，你也能多出錢，那你可以出多少？”

趙陽很輕蔑很嘲諷還很有意思的道。

“我可以出胡老師店里一樣的價錢，或者……”清瘦女生略微猶豫了下，還是咬了咬牙，道：“或者比胡老師店還高的。”

“比胡老師店里還高，高多少呢？”

趙陽語氣夸張，故作驚訝，更加譏諷更加感覺有意思了。

“可以，可以高出幾分到一毛吧，葉改之，你，你打算最高賣多少呢？”

清瘦女生看向葉改之，她擔心的把希望寄托在了葉改之身上。

葉改之看得出來她有多怕自己乘人之危會要更高的價錢。

葉改之笑笑，想寬慰的告訴她自己一分錢也不會多要，不想趙陽卻“哈哈”大笑，仿佛清瘦女生的話不過是個再滑稽不過的笑話，眼睛都滾出了淚水，顫聲道：“你這樣也叫提高價錢？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接著是大虎，接著是龍飛，最后是他們那群狐朋狗友，個個都對著清瘦女生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清瘦女生不算好看的臉蛋漲得通紅。

趙陽在笑聲中以壓倒一切的聲音道：“我出十塊，葉改之，這五根蠟燭我全買了！”

所有的笑聲嘎然而止。

所有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對著趙陽。

包括大虎，龍飛，還有他們那群狐朋狗友。

十塊錢，就是按胡老師店里的價格，也可以買上整整一百只了，而趙陽，竟然為了不讓清瘦女生買走這區區五只蠟燭，出價十塊錢！

趙陽在大家目瞪口呆的眼光中，極得意的抽出支煙來，輕輕點燃，吸了口，夾在細皮嫩肉的指間，很悠然的吐出幾個煙圈來，但為了不適得其反，他終于有所顧忌的沒有吐在葉改之臉上。

煙圈在燭光和月光下輕飄飄的上升，輕輕飄飄的破滅，像極了葉改之前世無數個現在回想起來若隱若現的少年時的夢。

趙陽頗有優越感的對著清瘦女生和葉改之，恍惚中，感覺女生灰溜溜的轉身低頭走了，在她清瘦柔弱的身后，葉改之正將五只蠟燭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遞給自己，滿臉堆笑，像極了古裝劇里受寵若驚的諂媚的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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