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個毛線球，但凡知道也不會在大清早的過來。

“我想來陪姐姐用早膳。”

“還沒吃飯？”真是的，沒吃飯就跑出來，也不知道哪來的那么多精力。還有一點，早飯這種東西就不要等我這種懶覺星人啊！

你吃的你的我睡我的，多美妙的關系啊。

何沐腦中循環吐槽了好幾輪，這邊楚裕只是點了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跟在何沐身后的春筍看不過眼，覺得楚裕這家伙在賣可憐博她家小姐同情。實在是沒眼看，于是推說身體不舒服要先下去休息。

何沐應了聲，又順帶問了句她有沒有吃飯。結果又是一個否定回答，何沐真是頭疼，這些小孩也是沒人管的，大清早的不吃飯來她這里湊什么熱鬧？早飯很重要的知不知道？

“你先別走。”何沐喊住春筍，“坐下先一起吃吧，待會我再讓大夫過來看看你。”

聞言楚裕和春筍都有些呆愣，兩人同時看向了何沐，都要開口。只是楚裕慢了些，春筍搶先說了口，“小姐，你怎么又睡糊涂了？我怎么能上小姐的桌，廚房里備著菜呢，我回去吃就是了。”

“來來回回的走也累，你身子不舒服就在這吃吧。”何沐打了個哈欠，她真想再回被窩里躺躺。

“這……”春筍自然是高興的，畢竟這對她來說是無上殊榮。能和郡主同桌用餐，那是她家祖墳冒青煙都趕不上的好事。

但這不合規矩，她一個賤籍奴仆，怎么配坐在她家小姐身邊。

“這實在不合適，小姐，我還是先回去了。”春筍到底是拒絕了。

何沐剛睡醒，雖然洗了把臉但眼下暖爐一烤困勁就又上來。聽見春筍反復拒絕非要回去吃，便以為這孩子應該是不想跟她一起吃飯。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會去為難。只是說叫她好好吃飯，別餓著肚子。

春筍剛出去沒多久，玉液就領著一幫丫頭們將今天的早飯端了上來。

丫鬟們上前將何沐的一頭長發挽起，她端起碗喝了兩口粥后，人總算是徹底醒了。她專心吃著早飯不說話，對面的楚裕也默默的吃著。

一頓飯吃完，何沐也算是正式開啟自己的一天了。

昨天何寬何廣一早就帶著兩個孩子回老家襄陽走親去了，說是元宵前回來。楚裕是單入了陽和那一脈，并沒有入何家的家譜，所以就被留在了何府。

何沐單手托腮看著眼前剛剛吃完一個饅頭的楚裕，心想他可能一個人待著寂寞，所以來找她玩吧？

索性今天也沒什么事，就當做一天托管吧。

“吃完飯想做什么去？”何沐想著給他安排安排。

楚裕咽下嘴里嚼著的饅頭搖了搖頭，“不知道。”

何沐皺眉，這家伙難道是隨便黨？

隨便黨顧名思義，就是不管你說什么，他都說隨便啊做什么都行。可以說隨便黨是何沐這種糾結黨最害怕遇到的人了。

“別不知道。”何沐說了句廢話，“快想想要去做什么，我陪著你去。”

“姐姐陪我？”楚裕的眼睛突然亮了不少。

何沐點了點頭，無奈的想著，這家里現在恐怕就我還能帶帶你了。

“去堆雪人吧？”楚裕站起身，眼睛亮亮的，“就在院子里堆。”

外面還下著雪呢，這倒霉孩子真是不怕冷。

“雪停了再去。”何沐制止了這個激動的小家伙，“先做些在屋內能做的。”

楚裕重新坐回去，想了想說，“那我們來下棋吧？”

“可以。”

寧安的收藏里有一副上好的永子圍棋，此時正好拿出來用。

何沐摸了摸那棋子，不愧是貴族的收藏，手感比她之前用過的圍棋棋子好了不要太多。圍棋她接觸不多，能和普通人對上兩局，但要是遇到厲害些的，她就只能舉手投降了。

不過好在跟她對局的也不是高手，何沐摸了摸手中的棋子，將黑子給了楚裕，“你來先手。”

楚裕自是沒有異議。

連贏三局之后，何沐心情大好。果不其然，楚裕完全就算是個新手。除了基本規則外什么都不懂，完全就是亂下。何沐毫不費力就擊敗了他，連勝，簡直不要太爽！

但很快又想到了要照顧對面小朋友的情緒，于是準備安慰安慰他。可當她看向楚裕時，發現這人非但沒有表現出挫敗悲傷，反而在與她對視時沖她一笑，嘴上夸了句，“姐姐真厲害。”

可惡！何沐的心理大滿足！

何沐咳嗽了聲，坐直了身子，“再來一局，這局我會好好教你。”

“好。”

說好好教就好好教，這一局何沐不再以速勝為樂，而是一點一點將自己曾經學過的一些圍棋知識教給楚裕。所以時間格外的長，一局手談完畢，照舊是何沐贏下了這一局。

何沐藏住喜悅的心情，裝出正經的樣子問楚裕，“怎么樣，學會沒有？”

“多謝姐姐，弟弟學會了。”

窗外的雪已經停了，但此時的何沐手癢得很，不肯結束。

她將棋盤上放置的棋子收回棋盒，對楚裕說道：“再來一局，讓我看看你學習的成果。”

這一局剛玩了個開頭，玉液便走了進來。

何沐抬頭看她，“怎么了？”

“公主殿下請您過去用膳。”

“就到飯點了？”何沐有些驚訝，她肚子還不太餓。但畢竟只是陪公主吃頓飯而已，實在沒什么拒絕的理由，“我知道了，一會就過去。”

她轉頭看向楚裕，“你先回去吧，吃完飯我去找你。”

“好。”

何沐現在正上頭呢，實在是還想再來幾把。而且就一頓飯的功夫，能耽誤多久，也沒叫人收棋盤，就直接出門了。

誰知陽和公主粘人的緊，吃了飯還不夠，還要陪她睡個午覺。何沐解釋說要回去同楚裕下棋，陽和就擺出可憐兮兮一副被拋棄的樣子看著她。

沒辦法，何沐只得讓玉液去告訴楚裕早些休息，今天就不用等她了。

陽和得償所愿，抱住何沐就不撒手。何沐真是八輩子沒見過這么粘人的媽，她自己的媽媽對她屬于放養，在外面瘋玩到幾點回來都不太在意，只要報備說一聲幾點回家就好。

何沐抬頭看了看已經閉眼的陽和，心里無奈的嘆了口氣。隨后蹭了蹭身上的厚毯，不久便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睡了過去。

這一睡真是睡了個天昏地暗，一睜眼居然已經要吃晚飯了。

“來都來了，陪娘用完晚膳再走吧，你院子離我的近著呢。”陽和又擺出可憐巴巴的樣子，何沐沒辦法，只得又陪了她用晚膳。

回去時天又黑了，雪也開始下了。何沐手里揣著新手爐，穿著厚實的斗篷，一腳踏進了積雪里。

這雪下得又大又急，一時間也沒掃清，只能就這樣先走了。

原本陽和不愿意她回去，想留她過夜。但何沐拒絕了，她住的山海院不遠，走回去花不了多久。

但還是沒想到積雪這般多，何沐走的十分小心，玉液也在她身后小心攙扶著。

等進了院子，路上的積雪就少了不少，到底比外面暖和得多。

屋子燈火通明，兩人進去，才瞧見瓊漿在里面，屋內的火爐旁還坐著楚裕。

他還是穿著早上那件厚斗篷，懷里放著手爐。原來只是呆呆的看著熏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在聽見動靜后抬頭看見何沐，頓時喜上眉梢，笑的眼睛都彎了。

“姐姐。”他站起身走過來，伸手握住了何沐的手，“姐姐冷不冷。”

何沐感受著那雙溫暖的手，心中一時有些奇異的感覺。

這孩子怎么賴上她了？

不對勁吧？

這孩子是不是有點太依賴她了？

何沐不由得想，這才分別了多久，見到了為什么這么高興？而且她不是叫他回去嗎？是根本沒回去，還是回去了又折返回來找她？

玉液取下何沐身上的斗篷，退出門外去拍落掉積雪。何沐自己則被楚裕拉著坐在了暖和的熏爐旁。

“姐姐的手好涼，肯定是冷著了。”楚裕看起來十分心疼，他將自己的手爐也貼著了何沐的手，“這樣會不會暖和……”

楚裕突然不說話了，因為何沐那冰涼的手貼上了他的額頭。他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去動，只是問道：“姐姐，你這是在做什么？”

“沒發燒啊。”何沐一手貼著自己額頭，一手貼著楚裕的，喃喃自語了一句。

楚裕聞言伸手拿下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手，“姐姐放心，我穿了斗篷帶了手爐，也沒有在外面等，一來到這山海院就有人帶我進來了。”

何沐還是覺得不對勁，“奇變偶不變？”

楚裕疑惑，“姐姐在說什么？”

沒回答上來，難道是我想多了？何沐想了想，又捧起面前楚裕的臉，仔細的看著他的眼睛，又問了一句，“奇變偶不變？”

楚裕只覺得何沐挨得他太近，他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何沐瞧著他的樣子像是真的不知道，更困惑了。如果不是她和寧安一樣穿越的關系，又是因為什么讓這個小家伙性情大變的？

何沐困惑，何沐不解。她放開了手，“我隨便亂說的，別在意。”

“是要對對子嗎？”楚裕問，“過年時，大哥和二姐也對過，他們都很厲害。”

說著說著，楚裕垂下頭去，“我不行，一句也對不上。”

何沐看著楚裕失落的樣子，安慰道：“他們比你大些而已，等你長大了肯定比他們厲害。”

“會比大哥更厲害？”

何沐想了想何世成十四歲參軍，數年來征戰沙場，殺敵無數，戰功赫赫。十六歲拜將，戍守邊關。二十一歲里力戰不降，最終為國捐軀。

而在寧安線的同一時間，楚裕已然廢了腿，性子變得陰暗憂郁。又因為從小無人管教，文不成武不就無人在意無人關心。最終養了一肚子的壞水，誣陷復仇，滅何家滿門。

“……”

比何世成更厲害，某種程度上說起來也沒錯。

楚裕見她始終沉默，不由得一陣失落。他垂下眼簾，看著十分難過，“我知道，我不如大哥……”

“哪的話？”何沐真受不了，小孩子家家的別一天到晚的難過成這樣啊，她伸手摸了摸楚裕的臉，“別這樣想，你只要比現在的你更厲害就好了。”

楚裕眨了下眼睛，“真的？”

“真的。”何沐真心這樣想，“別難過了，你們這些小孩怎么回事啊，個個的年紀小心思大。”

“還有誰？”

“暖暖啊，春筍啊，還有那個……”何沐突然閉了嘴，該死等下話全讓你說出去了。于是立刻止住了這個話題，問楚裕，“不說這個，倒是你。我不是叫你回去嗎，你怎么又回來了？”

楚裕低下頭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想姐姐就來了。”

“太任性了吧，這大雪天的天天走來走去。”楚裕住的可不比她和陽和，離得可有一段距離。

楚裕聞言揪衣角的手頓住了，半晌才說話，“是我太任性了，我一會就回去。”

“回去什么？”何沐真不知道這小家伙腦子里都在想什么，“外面那么大的雪，等你走到你院子，早給你凍成冰雕了。”

雪一直下到現在都沒停，方才她回來的時候行走都不方便，更何況是現在。

楚裕不說話，何沐又嘆了口氣，什么孽啊？她算是欠了他的。

“今晚你就住在這吧，你睡床我睡榻上。”

“這怎么行？”一直待在屋內服侍的瓊漿當即阻止，“郡主，再怎么著也是讓小少爺睡榻上啊。”

楚裕也表示認同，“姐姐我睡榻上就好。”

“我比你大沒關系。”又轉身回瓊漿，“沒事，我今天就想在榻上睡會。”

說完準備去榻上躺躺，卻又被楚裕牽住了手。

“一……”楚裕又開始說話結巴了，一了老半天也沒有下文。

何沐等了會，猜測道：“再來一局？”

“一起……”楚裕幾乎是同時說出了下文。

也好，何沐剛午睡醒不久，如今也正精神呢。

“行，來一局。”

“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