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安靜地吃完了飯,沒一會兒有人送了合同來,看起來是個小助理,著急忙慌的。
“隕哥,久……久等了。”小助理把合同遞給陳隕后就叉著腰急喘氣。
陳隕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人走了她看也不看,翻開衣領,從衣服里掏出一支筆瀟灑地簽了合同,遞過來給黃清明。
“呃……你不看看嗎?”黃清明疑惑著翻了翻合同。
這么洋洋灑灑的,也不怕她偷偷加什么壞點子。
陳隕勾唇揚起笑,看她簽完了合同才說:“我信你。”
……
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她突如其來的信任。
黃清明驅車載著陳隕來到東檳路的文化街,找了個停車位停好,抬眼看了看四周,吵吵嚷嚷的人還挺多。
陳隕拉著黃清明的手融入人群。
“呃……”黃清明有點抵抗,想要掙開。
“牽緊我,別走散。”陳隕盯著前方的路,似在尋找路線,邊往拉著她邊往前走。
“……”黃清明沒再動。
陳隕的嘴角在她看不見的時候偷偷揚起笑意。
順著人群來到畫館門口,陳隕拉著她先去旁邊的奶茶店里買喝的。
“喝什么?”陳隕盯著單子問她。
黃清明盯著被拉著的那只手,想讓她放開,但又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刻意了,“綠茶吧。”
陳隕沒注意她的表情,點了單拉著她到店里的靠墻沙發坐下了。
這下可以放開了吧!黃清明心里咆哮著,十分不舒服,感覺手腕處傳來陣陣酥麻,溫熱的觸感透過衣料傳遞到皮膚,再由皮膚融入血液里傳到大腦產生刺激,讓人十分敏感。
陳隕仿佛沒事人一樣,得寸進尺地和她靠一塊,另一只手也抓上來,抓著黃清明的那只手擺弄著,右手捏著她的掌心,另一只手一會兒捏捏她的指尖一會兒捏捏節骨。
黃清明感覺自己的手好像熟了,被她碰過的地方自覺燒了起來,但異常敏感,這是黃清明活了二十四年沒有過的感覺。
她的手很熱,大而糙,酥麻的觸感讓人舒服又享受。
?
怎么可以!
黃清明一把抽了回來,心里反駁著所有想法,耳朵燒的慌。
陳隕看著自己的兩只手懸在空中,沒說什么,自覺放下了。
還挺害羞。
陳隕后來沒能再牽上手,因為黃清明刻意躲著她,雙手一直抱著綠茶,一刻鐘都沒放下過。
陳隕看在眼里,沒拆穿她。
兩人順著人流一直觀賞著左右墻壁上的掛畫,都是一些油畫,沒什么特別的,意境也不是特別的強,頗有那種畫就是畫的意思。
“你覺得怎么樣?”陳隕對一副麻雀畫抬了抬下巴。
“很麻雀。”黃清明盯著那副畫,自動評析著,看起來像麻雀是真,但除了麻雀沒能從中看出什么新意。
陳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待黃清明撇她一眼方才止住,“嗯,很麻雀。”
兩人隨意撇著墻上的畫,雖然場地布置得很好,但畫很lou,沒有深刻的意境,跟小學生畫畫沒有什么大區別。
線條太亂了,這真的不是放錯草稿了嗎?
“乖乖?”
黃清明往聲音的方向看去,是溫朗。
“嗯。”黃清明有點訝異,但還是朝他點點頭。
其實她還挺懷念和溫朗一起看畫展的,一起批判那些畫的不足之處,很有意思。
溫朗朝她們走來,跟陳隕打了個招呼:“你好,溫朗。”
“陳隕。”她朝溫朗點點頭。
這是什么人?叫的那么親密!不會是前男友吧?難倒還喜歡嗎?!!陳隕心中一團亂麻,但面上還是維持著微笑。
“你是?”陳隕問。
“我是……”溫朗突然說不出口。
昨天晚上黃清明已經拒絕的很明顯了,不想再和他扯上關系,他不知道該怎么說。
陳隕疑惑著他為什么說一半不說了。
“朋友。”黃清明道。
朋友!果然是前男友嗎?還幫他說話……
陳隕有點傷心,在她沒看到的地方扯了扯嘴角,一抹苦澀。
“一起看吧。”溫朗道。
那就是還有希望做朋友,溫朗笑笑。
黃清明站在兩人中間,一起觀賞著畫,期間溫朗和黃清明有說有笑地評價著畫,陳隕有點小嫉妒,但面上依然附和著。
啊!這人是來跟我搶對象的嗎?怎么這么多話!
黃清明其實沒怎么說,只挑了自己感興趣的回,反觀溫朗就在長篇大論,跟以前一樣,跟黃清明分析畫的好和不足。
以前是聽不大懂才話少,現在是不想多話而不說。
等畫展看完,陳隕已經把溫朗視作情敵了。
“你住哪?我送你吧?”溫朗道。
“不用,開了車來。”黃清明道。
“我們一起走。”陳隕笑著說。
聽到了嗎,我們!一起走!
溫朗點點頭,“乖乖,我有話跟你說。”他說。
黃清明讓陳隕先拿著鑰匙回車上,看她走后才跟他說:“說吧。”
“那個是你朋友嗎?”溫朗問。
“……嗯。”黃清明道。
“你朋友有點怪,一直盯著我。”溫朗想起在里面看畫展的時候陳隕仿佛要吃人的眼神,雖然他不怕女人,但被這么盯著也會不爽。
這句話在黃清明看來……陳隕看上溫朗了?
我去。
不能吧,才見不到兩小時。不,可能的,她上次不是說第一眼就對她有感覺嗎?這么快就喜歡上別人了?那這喜歡也不怎么樣嘛。
想著想著黃清明皺起眉頭。
“可能看上你了?”黃清明隨口道。
“啊?”溫朗不覺得那是喜歡,總覺得怪怪的。
“我幫你問問。”黃清明說。
說完兩人各懷心思的沉默了很久。
“乖乖。”溫朗終于打破沉默,“我們還能做朋友是吧?”他問。
“嗯,你這個朋友還怪不錯的,我放下了,你也別介意昨晚的事情。”黃清明說。
朋友就朋友唄,她想。
其實她對朋友沒什么刻意的要求,有利則聚,無利則散。
朋友也行吧,有這么個貼心的朋友也是件不錯的事。
溫朗開心地笑笑:“下次再一起看畫展吧。”
“好。”
兩人道了別,黃清明往回走,看到背靠在車門上的陳隕不知道在發什么呆,喊了一聲:“你干嘛不上車?”
陳隕回神,起身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黃清明也坐到駕駛座上扣好安全帶,準備開車。
撇了眼又在發呆的陳隕讓她系安全帶,她沒反應,又喊了幾聲,還是沒反應。
這條文化街的交通管得還挺嚴的,攝像頭特多,黃清明并不想因此被扣分,于是乎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去給她拉安全帶扣上。
陳隕突然發現黃清明靠在自己身前,鼻尖聞到她洗發水的香味,“你干嘛?”
她拉過安全帶給她扣上,“這片管得嚴,得系安全帶。”
“哦。”
“你去哪?”黃清明系好自己的安全帶才問。
“不知道。”陳隕說。
黃清明開上路后才撇她一眼,“什么?”
陳隕:“沒地方去。”
“我送你回公司。”黃清明說。
“不去。”
“那你要去哪?”黃清明不耐煩地問道。
“不知道。”
“……”
“等下你去哪?”陳隕問。
“回家。”黃清明說。
“那我也去。”陳隕道。
“……”
能帶她回家嗎?帶回去能干嘛?
“為什么?”黃清明問。
“我想看看你住什么地方。”陳隕誠實道。
“……”黃清明無話可說。
去就去吧,隨便。
黃清明領著陳隕回到家門口停了車,開了木門和卷簾門,讓她進去,自己掏手機開了燈。
陳隕環顧四周,有很多沒開的快遞箱子,多數都是大個的紙箱,堆在一起,只留了一條夠兩個人一起走的路,通往樓梯口。四周的墻刷的很白,除了前面的院門沒有其他的門窗,如果關了大門應該很黑,她猜測黃清明應該住在上面。門前的角落有輛正在充電的白色電瓶,聲音呼呼的響,不大聲,但很吵。
突然“嘩嘩”幾聲,黃清明把卷簾門關上了,領著她上樓。
上了樓后有前左右三扇門,黃清明掏出鑰匙開了身側的左邊那扇,她跟在后面進去,發現真的別有一番天地。
“喔,你可以去做設計師,這格局。”陳隕感嘆著,四處觀賞。
“設計了兩年。”黃清明低頭換鞋,淡淡道。
“……”陳隕沒再說什么,關上門,換雙黃清明剛從鞋柜里拿出來的一次性拖鞋。
“你隨便看吧,我去洗點果。”黃清明道。
“好。”
陳隕剛在玄關處就被部分陳設驚艷住了,她慢慢走到客廳,電視旁放了一盆百合,她走到百合旁伸手摸了摸葉子,是紙的觸感。
居然是假的,假的很真,這不會是黃清明做的吧?
陳隕眉頭一跳,她對這個地方認真環顧了一下,抬頭看去,發現頭頂的天花板居然有畫,是一籃筐的玫瑰花,傾斜著勢要掉下來。她低頭,發現毯子上居然真的有花,有白的、粉的、藍的、紅的,有的是片花瓣,單獨一片或者幾片幾片堆一塊,有的是整朵,一朵或兩三朵撞一塊。
她感嘆了一句:“真的玫瑰。”
“嗯?”黃清明咬了塊蘋果,端著果盤從廚房出來,不明白她為什么盯著地毯自言自語,但當她看到地上的花時她又明白了,是被迷住了。
“你真是個寶藏。”陳隕抬頭看她。
“怎么說?”黃清明疑惑。
陳隕盯著她鼓鼓的腮幫子說:“長得很好看。”
黃清明笑笑,把蘋果嚼爛咽下去。天底下好看的人一抓一大把,這么說也沒什么特別的,但她還是真誠地跟她道謝,畢竟是在夸自己:“謝謝夸獎。”
陳隕和黃清明坐在沙發上吃著果子。
“那盆百合是你做的?”陳隕問,“不是,我員工送的禮物。”黃清明說,“哦,挺有心的。”陳隕彎腰去戳李子吃,“那畫呢?”她用牙簽指指天花板,“我畫的。”黃清明拿起遙控器,“看電視嗎?”黃清明問,“可以。”陳隕點點頭,抽了張紙,把果核吐到紙上包住,“垃圾桶在哪?”陳隕問,黃清明把垃圾桶從桌子底下拉出來。
黃清明放了動物世界紀錄片,聽著男聲旁白聲情并茂的講解,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黃清明打了個哈欠,偏頭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天色,跟陳隕說:“天黑了。”
姐姐,你是不是該走了?她想。
“嗯,我今天就待這睡一晚上行不行?”陳隕靠著沙發,手肘搭在沙發背上用手背的指節撐著太陽穴,頭發散著,桃花眼半瞇著,燈沒開,屏幕上變換的光線照在她身上,像電視里那只狐貍。
黃清明被她晃了一眼,沒說話。
只不過那只狐貍是白色的,她今天穿的是藍色的西服,外套脫下來搭在沙發肘那里,里邊是件灰藍的襯衫,算是只藍色的狐貍,狡猾的狐貍。
為什么會這么想?她哪里狡猾了?真是奇怪……
不對!
她說什么?今晚睡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