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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南朝經學派名家

南朝有宋、齊、梁、陳四朝,學界一般將宋、齊與梁、陳作為兩個階段來述說。對于宋齊經學狀況,唐姚思廉在《梁書·儒林傳序》中稱,國家初開,無暇顧及儒術,以至于“鄉里莫或開館,公卿罕通經術,朝廷大儒,獨學而弗肯養眾,后生孤陋,擁經而無所講習,三德六藝,其廢久矣”。

此后李延壽在《南史·儒林傳序》中承襲了姚思廉的說法,到清代時,焦循認為,宋與齊不能為儒林立傳,此正是儒學衰微的表征。皮錫瑞在《經學歷史》中也持這種觀點:“南朝以文學自矜,而不重經術,宋齊及陳,皆無足觀。”但是,皮錫瑞同時指出,南朝四朝中,僅有梁武帝重視儒術。焦桂美贊成這個觀點,她在《南北朝經學史》中說:“南朝經學于梁最盛,梁武帝于此貢獻最大,自為共識。”但是,焦桂美認為,不能因此而抹殺宋、齊經學之成就。

為什么后世大多對宋、齊經學評價很低呢?焦桂美認為這出于主觀傾向,她講到了姚思廉的《梁書》雖然完成于唐,但實際上是紹續其父姚察舊史而成。姚察曾是梁武帝的舊臣,梁亡后入陳,但姚察對梁朝感情深厚,“姚氏父子對宋齊經學評價不足,或有意凸顯梁武帝朝經學之盛”。

宋、齊均為寒族,乃是憑借武力奪取政權,他們上臺后重視傳統,來維護其統治,比如宋武帝永初三年(422),劉裕下詔“便宜博延胄子,陶獎童蒙,選備儒官,弘振國學”。可見其有弘大國學之愿,然劉裕于此年去世,其愿望未能實現。

文帝繼承父志,同樣倡導國學,于元嘉十五年(438)設立儒學館,聘請雷次宗掌之,轉年命丹陽尹何尚之立玄學,著作佐郎何承天立史學,司徒參軍謝元立文學,這就是在后世頗具名氣的儒、玄、史、文四學。元嘉十九年(442)正月,宋文帝下詔立國子學,轉年國子學得立。以上都可說明南朝宋對儒學的重視。可惜文帝之后,宋室轉衰,此后的孝武帝、前廢帝及明帝期間,皇室骨肉相殘,宮廷內亂,致使儒學衰落。

如前所言,南朝以梁朝儒學最盛,梁武帝在位四十六年,是南朝帝王在位最久者,他在登基后,即天監四年(505)下詔開五館,建立國學,置五經博士各一人。他在詔書中稱:“自今九流常選,年未三十,不通一經,不得解褐;若有才同甘、顏,勿限年次。”(《梁書·武帝本紀》)梁武帝將儒學與做官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三十歲以下之人如果不通一經,則無做官資格,除非此人像春秋時魯國的顏回、戰國時秦國的甘羅那樣,方不在此限。

梁武帝不限士庶,通過經學來選拔人才,這種做法沖擊了魏晉以來長期形成的門閥士族制度,這種用人政策影響深遠,并且成為隋唐開科取士的先聲。梁武帝本人身體力行,除下令編撰《通史》六百卷外,還親自撰有《周易講疏》《春秋答問》《尚書大義》《孔子正言》等儒學著作,在他的影響下,其子孫蕭統、蕭綱、蕭大臨等皆能通經。

陳于公元557年取代梁,至589年被隋所滅,計三十二年,立五帝。陳朝在經學方面少有作為。

在南朝經學史上,對后世有影響力者有兩位:雷次宗和皇侃。雷次宗在年少時曾入廬山拜慧遠為師,學習《三禮》和《毛詩》。當然,他也會跟慧遠學習佛理,故其被后世列入“東林寺十八高賢”之一,對凈土宗的發展起到過重要作用。

元嘉十五年(438),雷次宗被征至京師,開館于雞籠山,生徒百十余人。朝廷立儒、玄、史、文四學,由雷次宗掌儒學,他一度返回廬山,又被宋文帝下旨征回京師,在鐘山為其建招隱館,命雷次宗為皇太子和諸王講授《喪服》。

雷次宗是從慧遠那里學得《喪服》之旨。《高僧傳·慧遠傳》載:“遠內通佛理,外善群書,夫預學徒莫不依擬。時遠講《喪服經》,雷次宗、宗炳等并執卷承旨。次宗后別著《義疏》,首稱‘雷氏’。宗炳因寄書嘲之曰:‘昔與足下,共于釋和尚間面受此義,今便題卷首稱雷氏乎?’”

慧遠雖然是僧人,卻兼通儒學,他講授《喪服》時,雷次宗和宗炳在旁邊侍奉聽講,此后雷次宗根據慧遠的講述,撰寫了《喪服義疏》,并署上自己的名字,宗炳見到后寫信嘲諷他的署名。這段記載至少說明,雷次宗對《喪服》確實有所研究。為此,皮錫瑞在《經學歷史》中說:“南學之可稱者,惟晉、宋間諸儒善說禮服。”這里說的“禮服”乃是指《儀禮》中的《喪服》,在皮錫瑞看來,對于《喪服》的研究,乃是南朝經學的最高成就。

那么,南朝中研究《喪服》者誰的成就最高呢?皮錫瑞接著說道:“宋初雷次宗最著,與鄭君齊名,有雷、鄭之稱。”就整體而言,雷次宗的經學成就遠遠不能與經神鄭玄相并提,皮錫瑞所說的“齊名”,乃是專指對于《喪服》的研究,因為鄭玄對《喪服》也多有研究,《隋書·經籍志》載有“《喪服經傳》一卷,鄭玄注”及“《喪服譜》一卷,鄭玄注”,《舊唐書》則著錄有“《喪服紀》一卷,鄭玄注”及“《喪服變除》一卷,鄭玄撰”,等等。

皇侃是南朝梁著名的經學家,他是青州刺史皇象的九世孫,年少好學,拜賀為師。《梁書·儒林傳》說皇侃:“尤明《三禮》《孝經》《論語》。”他著有《禮記講疏》《論語義疏》《禮記義疏》《喪服問答目》《孝經義疏》等經學著作,流傳后世者有《論語義疏》一部。

關于何為“義疏”,馬宗霍在《中國經學史》中稱:“緣義疏之興,初蓋由于講論。兩漢之時,已有講經之例。”這里講的是義疏的起源。而后馬宗霍談到魏晉時期尚玄談風氣,同時說:“而講經之風益盛。南北朝崇佛教,敷坐說法,本彼宗風,從而效之。又有升座說經之例,初憑口耳之傳,繼有竹帛之著,而義疏成矣。”

可見,義疏體例的形成跟玄談和佛教有密切關系。《梁書·皇侃傳》稱其:“性至孝,常日限誦《孝經》二十遍,以擬《觀世音經》。”在皇侃這里,佛經幾乎與儒典有著同等地位。以至于孔穎達對義疏一體有著貶斥態度:“其江南義疏十有余家。皆辭尚虛玄,義多浮誕。……若論住內住外之空,就能就所之說,斯乃義涉于釋氏,非為教于孔門也。”

義疏一體有其時代性。漢代經學家解經,乃是以經文為本,所作傳與注均為解釋經文。南北朝時的經學家,則是以經注為本,他們引用一人或多人的注釋來作闡釋,故其解經的目的是讓人讀懂古人的注和傳,于是就產生了講疏和義疏。周一良認為,講疏和義疏也有區別,他以《隋志·經籍志》《舊唐志·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分別著錄了皇侃的《禮記講疏》和《禮記義疏》,來說明兩疏有別:“蓋講疏為門人筆記,義疏則侃自執筆。”由此可知,《論語義疏》乃是皇侃親筆所撰。

《論語義疏》至宋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之后不再著錄,直到清康熙朱彝尊著《經義考》時亦不見著錄,說明此書失傳了。乾隆年間,此書從日本回流我國,引起學界關注,孫志祖等人認為此書確是皇侃真本,陳澧則認為“不盡真也”(《東塾讀書記》),江藩認為該書為偽造。但大多數當今學者認為此書為真。

皇侃的《論語義疏》乃是《論語》學史上保存完整的最早的一部義疏體例著作,其作疏方式可由《學而》篇為例,其首先說《論語》是此書總名,《學而》為第一篇別目,“中間講說,多分為科段矣”。這一句是解篇名,而后他解釋《論語》為什么要把《學而》一篇排在最前面:“此書既遍該眾典,以教一切,故以《學而》為先也。”在皇侃看來,《學而》排在《論語》的第一篇具有深意,以此說明書中每一篇的排列位置都不是隨意的。而后他又解釋了其他篇章的排列原因,可見他更在意的是文字背后所包含的意義。

總體來說,《論語義疏》是以魏何晏《集解》為本,而后廣泛采集前人之著,故該書能夠博采眾說,不主一家。元馬端臨在《文獻通考》中評價此書:“引事雖時詭異,而援證精博,為后學所宗。”該書引用諸家之注,超過四十家,所引原書大多失傳,因此該書也受到后世輯佚家的重視,清馬國翰就從該書中輯出多家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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