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言蹊睜開眼的時候,頭頂的燈晃得她眼睛疼。她轉頭一眼就看到了坐得板板正正的楊三今。
她剛想坐起身和年輕軍人道謝,卻被他攔住,“你手還戳著針呢,醫生讓你不能亂動。”
“謝謝你送我來醫院,那等我掛完藥水,我再把錢給你。抱歉,我耽誤你時間了。”
“沒事沒事,這多大點事,既然你好了,那我待會去售票處買票,今天下午就回去了。”
“對了,這個給你。”楊三今遞過來一個用黑色塑料袋裝著的東西。
趙言蹊接過,有些疑惑,“這是什么?”
“醫生說你來月經……”后面的兩個字,他低下了頭,聲細如蚊。
趙言蹊也在此時終于感受到下體黏膩濕潤的不適感。可憐的姑娘,她哪里知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特殊,從來沒有人教過她這些。此時的她只能有些無措地看著對面已經低下頭的男人,以期男人可以給她一個答案。
可是一個年輕的,未經情事的男人怎么懂這個呢?
楊三今終于鼓起勇氣,“醫生說你這個是月經,而且你營養不夠。”說出這句話憋得他有些羞赧,甚至連許久沒有說的方言都冒出來了。
趙言蹊收回了目光,只說謝謝。然后把流速調節器開到最大,她不能耽誤人家的時間,趕緊輸完液,她把錢還給人家。她總是擔心給別人添麻煩,現在這樣,就已經很對不起他了。
少女直愣愣地盯著天花板,呼吸聲很輕。她現在應該和她的救命恩人寒暄幾句,哪怕是沒話,也得沒話找話說幾句,而不是這樣陷入這樣詭異的尷尬。可是,她現在真的很累,火車上的那種疼痛她此生難忘,現在下體那種黏黏膩膩的感覺也很不好,開到最大的藥水也漲得她手酸。
坐在床邊的楊三今從包里拿出保溫杯,倒了點水,“你先喝點水,這是熱水,我在火車上新打的熱水。”
趙言蹊起了身,接過瓶蓋,一口氣喝完了熱水。
忍耐著尿意,藥水很快打完。她手臂酸脹,坐在床上按著針口不出血。一轉頭,才發現楊三今低著頭,替她仔細整理著鞋襪。抬頭給了她一個極燦爛的笑容,白花花的牙在黝黑的皮膚下顯得尤其明顯。趙言蹊心跳突然加速,只能趕緊別過臉。
她挪下床,笨手笨腳地想要穿襪,試了一下,腳只是塞進去一點,手上的針口就冒血了。楊三今皺著眉看著趙言蹊,欲言又止。
“我幫你吧。”說完立刻蹲下身。
趙言蹊只能坐回到病床上。楊三今麻利地給女孩套上襪子,穿上鞋,系好鞋帶,抬頭又是標志的燦爛笑容。
“好了,咱們現在走吧。”他提著行李往前走了。
對于楊三今而言,給趙言蹊整理鞋襪,穿鞋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心無雜念,甚至是沒有意識到對方是一個女孩子。
16歲這年,趙言蹊遇到了最干凈憨厚正直的人。
趙言蹊去了一趟衛生間,褪下內褲,看著內褲上黑褐色的血,她很慌張。為什么沒人告訴她,她的身體會有這種反應。初中生物書上學術用語,她背得滾瓜爛熟,卻沒辦法應付此時的情況。
她小心撕開衛生巾的包裝,仔細研究了半天,好不容易弄好從隔間里出來,一種難言的羞恥夾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秘驚喜圍繞著她。
旁邊有個大姨洗了一下手,瞥了一眼趙言蹊,“妮兒,你裙子后面染血了,是不是來事了?快去找件衣裳換換。”
趙言蹊扭頭看了一眼,那件藍色的連衣裙上沾染了血跡。那個熱心大姨拉著趙言蹊的裙子,又指了幾處沾染血跡的地方,甚至在裙角處都有。
趙言蹊羞紅了臉,愣在原地,那大姨仍在喋喋不休。
“妮兒,你家里人跟來了沒?恁媽來了沒?”
趙言蹊搖了搖頭。
“咦,那你這連件換的衣裳都沒有,這咋弄嘛。”
突然的靈光乍現,她行李箱里有換洗衣服的。
“我有,我有,在外面人家幫我看著行李箱呢。”
“那這就好辦了。”說完,大姨脫了自己的外套給趙言蹊系在腰間。
“恁快去,快去拿衣裳進來換。我在這里等你。”
趙言蹊圍著外套,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最盡頭的楊三今。她接過行李箱,再三叮囑了幾句,讓楊三今務必等她。
她換了內褲,裙子,那個大姨在知道她是第一次月經的時候,甚至拉著她教了很多的注意事項。從保暖到紅糖水,再到不能受涼等等。
趙言蹊進入青春期最特殊的時段是和一個陌生的熱情大姨一起度過的,她在最短的時間里教會了趙言蹊很多。
也在這之后,趙言蹊逐漸對男女之間有了最初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