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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布稻

四月,一場長達一周的雨方停,云開見日后氣溫回升,路邊野草向外泛濫,樹木枝椏瘋長。

雨停那天,正好是清明,陽光和煦。

江天祈家旁邊的荔枝樹長出了花,荔枝花掛滿枝頭,花意彌漫開來,引來蜜蜂在此徘徊。

草野間若有若無的窸窣蟲鳴,呀呀叫著,向世間訴說無法排遣的茫然,樂此不疲。

陽光從屋頂撒下,時間順著枝枝蔓蔓流走。

清明左右,仙林鎮這個時候已經很暖和,陸陸續續開始了第一輪插秧。農民們赤裸著腳,趟進泥水中,躬著被歲月壓垮的脊梁勞作。

仙林鎮坐落于山地丘陵中,平地很少,加上種植水稻的經濟效益不大,走遍整個小鎮也找不出幾片水稻田。

恰好落秋八中外面出來就有兩三片水稻田,他騎著自行車從旁邊經過時都會側頭看上幾眼。

以前他家里種過水稻,到江天祈出生的前幾年就不種了。

現在一礦泉水瓶的米還沒有水貴,種水稻的家庭也越來越少,年輕人連什么時候插秧的都不知道。

記得八中這一屆高一去年的研學旅行就被拉著下田去種水稻,他看過帶隊老師拍的視頻,幾十個人赤著腳站在泥水里發呆,手里都攥著幾株稻苗。

當時他還看著水田旁一排的鞋子幸災樂禍,當年他們是被安排去體驗藤鐵工藝和瓷器“加彩”,現在看來好像他們的更有意義。

高中有學業水平考試,簡稱“會考”,從高一下學期開始。

之前江天祈還沒把高中會考放在眼里,到高二下學期被告知六月就要政治會考人都麻了。

八中每逢會考,在每次會考模擬后都會將每個班級的倒幾名安排到六樓的空教室補習那個科目。

由于太過丟臉,被落八(落秋八中)人親切稱為“小黑屋”。

記得前幾個月,他們正討論著小黑屋,有一個同學激動地對江天祈說:“你沒去過小黑屋,你是不知道六樓的風有多大!”

他那時候確實還不知道,到前幾天親身去體驗了一下,感覺不止風大,還有點冷……

清明放假回來,八中又安排了一次模擬會考。八中中考分配到生源一般,學生素質不高。

為了會考合格率好看一點,每次會考都特別重視,專門會空出時間來補差,畢竟也不想高考完后再讓他們回來補考。

星期三的午后,學校的老師折騰他們整理教室準備考場,明明就一個小小的模擬考還弄得這么著急這么正式,美名其曰:“考出你們真正的實力,好做出正確的應對措施。”

江天祈和幾個同班同學正站在三樓的一間教室外準備安檢,幾人聊著天,發著牢騷。

八中新教學樓三樓的四間教室都是為高二高三的實驗班準備的,這一層樓還專門配備了一臺飲水機供他們使用,除此之外,每間教室都在前門的上方釘著一塊“榮譽班級”的牌匾,金燦燦的。

“你看啊,那塊要安我們八班的門上不得帥死。”一個男同學指著門上的牌匾對身旁的江天祈說道。

“嘖,”江天祈指了指隔壁教室的牌匾說:“把那塊也拆了,安我們班的后門上更帥!”

“別光說不做啊,”另外一個男生摟上江天祈的脖子說,“我們講究的是實事求是啊,實踐才是檢驗真理性的唯一標準。”

“對啊,去拆了啊。”一旁的人也跟著起哄。

“小周啊,要不打個賭。”江天祈看了看他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什么?”正摟著江天祈的那個男生愣了愣,問道。

“就這次政治,看誰考得低誰去搞那個。”

周子尋差點笑出來,江天祈政治是什么實力八班的人都有目共睹。雖然看著江天祈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但沈巧萍的態度和江天祈的成績擺在那邊,他也不怕什么,當即接受了這個賭約。

見證這場賭約的王書濱覺得挺有意思,叫嚷著也要加入他們的賭約。江天祈想著這幾天挑燈夜讀,信心十足,隨即表示歡迎。

“呵呵,記住哦,到時誰不去做誰孫子。”江天祈笑著說。

“一定!”周子尋信誓旦旦回答。

……

事實也正如周子尋所料,江天祈確實考得沒他好,但也是不比他差。

成績出來時,他們誰也不會想到,都好死不死考了個37分,兩人看著各自答題卡上的分數,面面相覷。

四月上旬,高三安排省質檢。

學校很重視這次模擬考,專門給高二放假,讓他們把教室騰出來做考場。星期五那天晚上,高二年段安排收拾完考場,就可以放假回去了。

由于已經是晚上了,每個班級的班主任都安排本地通學生留下整理考場,其他人就先回去了。

八班也不例外,江天祈要留下來整理考場,楚培紅也放心,安排好后就直接離開了。

江天祈和周子尋外加一個同學整理好本班教室后,江天祈就將那個同學先忽悠回去。

周子尋不是仙林鎮的,他是外宿的,上學時在外宿點和奶奶一起生活,這次放假太突然就不回去了,正好能和江天祈搞大事。

上次那個賭約他們忘不了,沒想到最后把自己坑了。一堆人在旁邊看著,話都放出去了,也只能照辦了。

他們沒那么傻直接去把那兩塊牌拆了安自己班門上,那樣子還不如直接去蘇杰炎面前叫他自己拆下來給他們。

兩人商量一下,決定先去六樓把總電閘拉下來,不然監控都看著。六樓一層都是空的,平時沒什么人,都是一些情侶親熱才會去六樓。

他們等到很晚,現在高二的基本不在教室,高三的也被拉去動員大會和表彰了,整棟樓靜悄悄的。

兩人躡手躡腳地摸上六樓,江天祈走在前面,一頭從樓道口探出,黑燈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

“悄悄滴進村,打槍滴不要!”江天祈一口大佐腔轉頭對后面的周子尋說。

跟在后面的周子尋臉都黑了,沒想到有生之年會來做這種傻逼事。

他們已經想好對策了,先拉下三樓的電閘,把監控的電斷掉,再去拆那塊牌匾。

后面老師問起的話就慌說什么都不知道。

六樓平時都是斷電的,監控估計是照不到誰干的。頂多就是樓道口會拍到,這也很好解釋,隨便扯一個理由就過去了。

雖然漏洞百出,但這種小錯學校應該不會追究,大不了再還回去。主要是高二年段的年段長是蘇杰炎,江天祈相信憑自己和對方拉扯那么多次的經驗絕對沒有什么問題。

兩人沒再猶豫,直接動手,倒也進行得挺順利的。

他們在電閘那個位置弄了個延時機關,沒多復雜,又趕緊下樓背上書包假裝回家。等時間差不多了,馬上沖上三樓撬走牌匾,回到八班,想了想倒是沒安在門口,而是釘在里邊的墻上。想著也差不多,而后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王書濱,再上六樓收拾了一下,如法炮制,出了后門見電通上了就離開了。

到了下周回來,他們知道自己做的完全沒必要,蘇杰炎作為物理實驗班的班主任,倒也沒想關心這種事,還是隔壁歷史實驗班的老師跟他說他才知道。

那時他們坐在備課室里聊天,聽到有人提到這件事,蘇杰炎就覺得好笑,不過聽著聽著就感覺不對了。

“咦,八班?”蘇杰炎似乎意識到是誰了。

高一時他就知道江天祈是什么人了,鮮衣怒馬少年郎、意氣風發張揚不羈都不適合形容他了,完全就是隨心所動。

都是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的,這次他也不在意,發個微信就讓楚培紅處理去了。

不在意是不在意,但還是要管,不然別人會學壞。

楚培紅剛開始看到班級里的兩塊印著“榮譽班級”的牌匾時只覺得有點眼熟,還沒太在意,以為是學生們自己買來掛的。

后來被蘇杰炎告知后一時間哭笑不得,不能說生氣,但也很無語。搞什么不好去搞這個。

后來把江天祈叫出來問話又知道還有一個周子尋,白眼都翻上去了。

“還團伙作案啊!”楚培紅看著面前的兩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們不去泡女生就專門和那兩塊東西過不去是吧。”

江天祈和周子尋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暗暗記下來了這句話。

他們知道楚培紅不是開玩笑,八班有兩三對情侶,楚培紅自然是知道的,也表示支持。她和他們的年紀沒差多少,自然理解。

況且楚培紅還沒結婚,似乎對這些親親愛愛的東西很感興趣。

兩人的動作被楚培紅看在眼里,心里了然,揮了揮手說:“回去吧,找個時間把人家的東西還回去。”

兩人應下,等楚培紅走后,周子尋拍了拍江天祈的肩膀說:“這周我帶你去泡高一的學妹。”

當天下午第一節下課兩人就把牌匾還回去了,他們臉皮都厚,不在意丟臉,不同的是周子尋不怕熟人,江天祈是都不怕。

去還牌匾的時候周子尋還戴了個口罩,江天祈直接大大方方地走進他們教室,在一堆人的目光下,把東西扔在他們講臺。

回去后江天祈越想越不爽,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兩天后就帶著一堆東西來到學校,周子尋打開一看,我去,都是一些牌匾。

“米奇妙妙屋”

“不醒人室”

“先進單位”

諸如此類,周子尋大為震撼,不知道江天祈為什么對這個執念那么深。

班級的幾個男生合力安上去了,還在廁所釘了一塊“人類高質量男性”。

楚培紅知道后一口老血差點沒上了,說了他們幾句后就沒管他們了。

到了四月底,又是一場雨。

一天日頭剛出,江天祈就發現房子旁的荔枝樹花掉了滿地,給水泥路染了一層土褐色。樹木的枝椏掛上一顆顆小小的荔枝幼果,青綠青綠的。

他瞇了瞇眼,看了下初陽。

霧氣環繞,他知道,是夏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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