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逸醒后,他并沒有直奔魔都,而是回去打了個招呼,畢竟他不止有曙愿這一個妻子,還有兩個弟弟。
妻子被自己“重創”,生死未卜,而李澄與李賦又在他離開那片空間時不見蹤影。
待李逸回到黎明城內,被掩護離開的群眾又回來了,眼前的場景儼然與平日里的大同小異,每個人臉上都是來之不易的笑容。
“哥哥!”
熟悉的聲音讓李逸立即朝聲源看去,李澄和李賦正向李逸跑過來,看到他們安然無恙,李逸也就放心了,但他還是問了句:
“你們是怎么回來的?”
“哥哥,你說什么啊?”李賦并不明白李逸問的是什么,李澄稍微明白些,回了句:“須臾羨的人幫我們掩護完百姓后,我們就一直待在黎明城里等你。”
“啊!”
聽李澄這么一說,李逸恍然大悟,他十分后悔自己沒能早點想到,眼淚差點決堤。
李澄率先觀察到了李逸的異樣,邊詢問邊將花馨交代的事情告知:
“哥哥,你沒事吧?花營長今天召集護國營高層在議事堂集合,她說如果你回來了,就讓你趕過去,好像是什么要緊的事,不過說來也巧,剛跑到西城門這里就看到你了。”
“辛苦你們了,我這就趕過去。”
當李逸就要離開之際,李澄又突然叫住了李逸:“嫂子呢?”
聽到李澄竟會關心曙愿和嫂子的字眼,李逸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盡量保持笑意地說:
“沒想到平日里對花骨敵意最大的予居然有一天會關心她,要是她知道了,會笑成什么樣呢?”
“所以呢?大狐貍哥哥~”此時的李澄已經沒有了當初對李逸的那種熱情,反而跟李賦走得更近了。
“不說了,先走一步。”
李逸跟他的弟弟們道別后,急忙跑到了議事堂,你說好巧不巧,議事堂的會議已經開完了,差不多是人去樓空,只有花馨還坐在首席觀看著剛剛上報的建議。
“花營長,我來晚了。”
花馨猛地抬頭,她看到是李逸,言語中透露難以掩飾的高興:
“你回來了!花殤呢?”
李逸這才想起沒有將花殤原名叫花骨的事情告訴花馨,如今花骨這個身份又被曙愿擯棄,都不知該如何向花馨解釋,索性將這一切全盤托出。
花馨聽完,不免感慨一番,畢竟是第一次聽到馬甲這么多的人,呸,魔族至尊,而且還是自己視為好友的花骨,不等花馨繼續琢磨,李逸便遞上了自己的辭呈。
這辭呈的紙有點泛黃,似乎早就寫好了,只是一直藏在某處,而花馨看到辭呈先是一愣,隨即拍案而起:
“李逸!別跟我開玩笑,現在正是缺人手的時候,你走了,讓剛經歷失女之痛的姜部長怎么辦?”
“我...”李逸頓時語塞。
“讓他去吧。”
議事堂里的兩人向門外望去,姜黎也正好走了進來,他的眼神黯淡無光,眼角的淚痕十分明顯,神情不似之前那樣精神,反而有些萎靡,可能是因為失去了姜墨璃吧。
“姜部長,您怎么來了?”
對于姜黎的到來,花馨略顯吃驚,她特意囑咐過傳達消息的暗衛不要告訴姜黎,自從那一戰之后,姜黎經脈莫名堵塞,不僅治不好,臉色也愈來愈差。
“那些暗衛都是一些后輩,怎么能瞞得住我這個老狐貍呢?就讓他去吧,天塹已成,黎明城的情報部也是時候降回處級了。”
“可是...”
花馨剛想勸說,姜黎便打斷了她:
“花馨,很抱歉沒讓你把話說完,可這是事實,不久,中州就會下令將情報部降級,多一個少一個又能怎么樣呢?”
姜黎說完,轉頭看向李逸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幫我給大姑娘帶幾句話,就說爺爺不怪她,既然是她選的路,那就一直走下去吧,爺爺也只是她過路的風景罷了。”
“姜部長,我...”李逸見姜黎釋懷,他也不能直接告訴他老人家自己沒有太大的把握,而傷了他的意,只能應答道:“我盡力而為。”
“盡力就行。”姜黎臉上的血色稍微紅潤了些,嘴角的笑意顯而易見。
花馨見兩人都如此,先是惋惜地搖了搖頭,隨后說道:
“如今魔族撤軍,情報部已經失去了曾經某些方面的重要性,洗憶丹就不必再吃了。”
聽到這,李逸尤為驚喜,不僅免去了別人提醒目的的步驟,還避免了自己忘記曙愿,他趕忙謝道:
“多謝花營長,倘若我能活著回來,定向親自再您道謝。”
“快去吧,時間可是誰都不等的。”
說罷,李逸快步跑回家中告訴了李澄和李賦,雖然十分不舍,但李逸這個癡情種的癡情程度他們可是見識過的,曾經花骨在冬夜里不過提了一嘴銀耳蓮子羹在冬天吃會怎么樣,他倒好,一有空就在黎明城跑來跑去,跑遍了整個黎明城也才找到半兩蓮子干。
這還不算完,他把這半兩蓮子干泡發,又熬了一個晚上,終于將那碗來之不易的銀耳蓮子羹做好,一做好就迫不及待地端去房間給花骨吃。
他做的這一切都被花骨看在眼里,花骨專門等他回房間時訓斥了一頓,并拉出了一大袋新鮮蓮子,隨后又訓斥了他一番,雖然是訓斥,可總感覺有點曖昧的成分。
一切準備就緒,黎明到來之時,李逸便啟程去往魔都,從沒有人能夠在踏入魔族邊境后活著回來,沒有先人的參考,只有那份巴蛇給他的卷軸,而這份卷軸正是可以指引他前往魔都的路標。
穿越漫漫黃沙到達魔族密林,李逸看向他刺穿曙愿身體的地方,傷心的回憶再次涌上心頭,知道再次穿越魔族密林,眼前的景象又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李逸眼前的是高聳入云的山川和深不見底的深淵,正當他不知所措時,卷軸從他的懷里飛出,并自動展開。
一陣微風拂面,眼前的山川和深淵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坐落于無垠湖泊中心的繁華都城。
雖然目光可及,但卻觸之不及,近在眼前,可也遠在湖畔,這時,卷軸又一次發揮了作用,它沉入水底,一艘巨大且精美的木船出現在了李逸眼前。
這份卷軸就像個導航,都不用李逸干什么。
甲板從船上放下,幾位體表附著著些許鱗片的女魔族在甲板上打量著李逸,隱約中能聽到她們探討李逸。
“哎,那個不會就是吟吧?長得也不怎么樣啊。”
“確實,不過‘骨’是看靈魂,又不看長相,不過前幾世確實好帥,特別是那個余希,只可惜是具尸體。”
“這一世不就讓魔失望了。”
“你們說要不要讓他上來?”
“你敢不讓?混沌畫卷的次卷可是巴蛇親自交到他手上的。”
“一說起巴蛇我就來氣,明明那么好看,可是太雙標了,對我們就愛答不理,對萬鱗就細致入微。”
“不過巴蛇可沒有萬鱗好看,萬鱗那美魔看得我都心花怒放了起來(吸溜)。”
“嗯?我還以為只有我這樣。”
......
甲板上的魔族們聊了許久,等她們聊完后才想起李逸這個家伙,往岸邊看去,他就站在放下去的甲板旁邊,見她們聊完才問了句:
“你們可以載我一程嗎?”
聽到這,魔族們又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
“那家伙好傻,這甲板放下去不是讓他上來,難道還是讓鬼上來嗎?這又不是擺渡船。”
“就算真是,這么多擺渡人豈不是可以擺渡死他。”
“他死了,我們也難活了。”
“倒是,讓他上來吧。”
“好,那個...那個...他叫什么來著?”
其中的一位魔族敲了那位魔族的頭,并罵了句:“還真是個魚腦袋。”
那位被敲頭的魔族也反駁道:“人家本來就是海洋魔族,本來就是魚腦袋,再敲就真的傻了。”
“好好好,我來,我來。下面那個叫吟的家伙趕緊上船。”
征求到同意的李逸跑上了船,上船后,他也幫著那群魔族將甲板收回,待她們出發后,一位魔族向他講述了在魔都——深淵的注意事項。
“第一,擯棄人類之名,只用魔族之名,所有魔族都知道叫李逸的人族是誰,他們不知道叫吟的妖族是誰,聽到了李逸別理,只有叫吟,你才能回頭;
第二,現在的魔族內部沒有任何戰爭,也不要妄圖挑起戰爭,一旦被發現,當場抹殺;
第三,魔族不會使用貨幣,一切自取,大家可以拿自己需要的,但都不會多拿;
第四,即使只有人類的一絲血脈,都會在一定時間內受到嚴密的監視,倘若被定為臥底和叛徒,都將被審問,如果被發現確實如此又不說出目的,都將拉入十八獄接受永生永世的刑罰,且后悔無用;
第五,不得以人類的習俗和稱呼對待深淵中的魔族;
第六,不要對魔族至尊不敬,也不要太過敬重,像我們后輩魔族可將她視為長輩,卻也無需過于拘束。
懂了嗎?異鄉人。”
“懂了。”
“很好,先休息一會兒吧,要到深淵可還要一天。”
說罷,她便頭也不回地走到船頭,并看向深淵,雖然她們每天都會看到深淵,甚至生活在其中,卻少有時間去眺望深淵。
對于深淵來說,眺望與凝視是每個生靈的自由,可有些資格并不是每個生靈都具有的。
例如,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不一定在凝視你,因為你不一定有被深淵凝視的資格。
在明白的人和妖魔的眼里,愛上曙愿本就是投身于無底深淵,被曙愿愛上更是加速下墜(不可能事件),永遠無法到底。
即使這一路吟走得確實辛苦,可曙愿這三千九百九十八年中的每一天又何嘗不是,更何況在此之前還有在無盡歲月里的徘徊。
從某些方面來看,曙愿與吟十分相似,但曙愿過于理性,吟雖較為感性,但也有屬于自己的底線,比如護國營的情報,即使他知道花骨什么都知道,可依舊守口如瓶。
而舒郡一直以來的作用便是儲存其中他前九世的記憶,但舒郡的發展卻偏離了曙愿的計劃,他懂得靠撒嬌來博取曙愿的喜愛,可他總是尋不到曙愿,以至于偏向更為極端的一方,曙愿不得不將這病態的愛意與其他偏離計劃的情感封鎖。
曙愿和舒郡這對母子也難怪是母子,一個理性的極端,一個感性的極端。
在這一次被舒郡找到后,曙愿便不能用之前擋在舒郡想要與她同房的行動前的理由——你雖是我得意之作,可畢竟是機關造物,沒有肉體,如今的感性也不過是記憶帶來的,除非你塑造肉體,并且是不低于神體的體質,也許能夠沖破記憶帶來的桎梏。
這倒是被曙愿說中了,舒郡確實沖破了記憶帶來的桎梏,但他對曙愿的情感卻更加危險、激進、病態。
若不是因為曙愿設下的禁制,將在冒出念想的那一刻提醒他之后做的一切都要建立在讓曙愿高興的基礎上,曙愿才能安心地生活。
雖然吟走過了這漫漫長路,可這終究只是浮世其中的一小段,他真正該了解的并不是這個世界,而是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