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明因為傷勢嚴重,不得不留在B市把傷養好。
徐家夫婦那邊,她親自打電話解釋,只是不敢把少年挨打一事說與,故而有點心虛。
掛斷徐縣長的電話,整個身子徹底軟下來,徐家人待她不薄,她不該讓徐正明受傷的。
徐正明看著進進出出的少女,心中寬慰不少,即便昨夜他們談話再僵再難聽,依路遙脾性她不會不理自己。
從少女忙碌的背影,大致判別出她正忙著備考,沒有太多心思應付那個發瘋的少年,不知為何,心底莫名酸爽。
他平著聲音,聽不出喜樂:“路遙,我這段時間得住在這里,你能陪我去買點生活用品嗎?”
少女聞言猛然回過神,猛地拍了下頭大叫:“嗐,我真是忙傻了,忘記帶你去買些生活用品了。你等等,我把這收拾好就帶你去?!?
說著,她把手里的那件衣服折疊好然后放進衣柜。
他淡漠的點頭。
說來奇怪,他以為昨夜鬧成那樣少年鐵定會登門道歉,沒成想沒等來那個暴戾少年反倒是蹲到朵爛桃花。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望著蹲守在樓下的顧春和,少女初露不耐煩:“你來我家做什么?”
從那次不歡而散的談話后,顧春和就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即使同班,他也在刻意躲她。
顧春和站起身,眼神穿過她望向身后的少年,眉眼帶著妒意。
他手抄兜,瞇眼打量徐正明。
“你呢,不是說家里辦酒宴,他又是誰?”
路遙不想再與他爭執,“顧春和,我們早就談明白不是么?現在你來找我是什么意思?!?
“談明白,什么叫談明白?”
顧春和擰眉看著她,心底酸楚不止,想想將才親眼目睹她攙扶男人下車,他真的又嫉妒又吃味。
“好,祁瑞就算了,那他呢,你跟他又是什么關系?!?
他指著徐正明,嘴唇顫顫,如果在還沒和祁瑞撕破臉以前,他尚且有理由說自己怯懦比不上,可現在這人看起來不比他強。
他不明白,當初主動親他的姑娘會轉眼喜歡別人。
“呵!”徐正明突然站到少女跟前,將人護到身后,說著耐人尋味的話。
“我是誰你不需要知道,那你又是誰?顧家,你是顧家的人?”
“正明哥?!?
少女拽了拽他的袖子,搖頭示意不要解釋。
他垂眸,少女氤氳柔和的眼底蕩漾著他的身影。
徐正明擰眉,心底的怒火早壓抑不住,緘默,他忍了忍,手指虛握。
要不是看在路遙份上,他早把人撂趴下。
他負氣哼了聲,隨即轉開身子不再多話。
見此,顧春和臉色白了白,垂落在褲腿兩側的拳頭捏緊。
勃然抬眸,只見少女彎著眼眸和人談笑,絲毫不顧及他。
顧春和怒喝:“徐瑤,你當初答應我是真心還是假意?。 ?
他想要個真確的答案,即便是欺騙他的也好,只要她說的他都信。
寒風凜冽,一道道跟刀似地剜得疼。她冷然的音質與旁人不同卻比旁人更扎心。
少女展眉,毫不猶豫道:“騙你的。”
騙他的?!
顧春和咬著唇,烏漆漆的眼直直盯著少女,他極少生氣,即便生氣也是隱忍不發。
“那你,”
“沒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少年抿唇,抬起眼睛望著她。
她神情淡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他。
有些話,點到為止就好,再說開,也只會讓彼此難看。
顧春和訕訕點頭,唇角扯起一抹淡笑,“挺好的?!?
說著,他往后退了半步。
清白的日光底下,少年站在那,風鼓動衣袖,吹出嘩啦的聲響。
他站著,背挺得筆直,說著莫名的話,“徐瑤,再見?!?
徐瑤聽不懂,讀不懂。
少年異樣的情緒像是告別,恍惚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顧春和,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警告地睨了眼少年,只見他淡淡地道:“放心?!?
等人走后,徐正明才問:“他就是那個人的兒子?”
“嗯。”路遙回答,似又想起什么,補充道,“不過是個私生子?!?
徐正明嗯了聲,對于豪門隱秘他不感興趣,但這個人,有那么點兒意思。
想起少年那副模樣,他咬著牙道:“這人看著就不像個好人,遙遙,他沒欺負你吧?”
路遙搖頭。
那樣唯唯諾諾的人,哪敢欺負她。
顧家,
屋里,顧衡伸著腿,懶懶搭在沙發上,青黑的瞳掃了眼那份文件,煩躁地捏了捏眉。
指節摸了下煙盒,他咬了根煙,嘖了兩口。
他鮮少抽煙,如今卻不得不拿煙解悶。
手拂過桌面,那兒攤放著幾張照片,是前幾日打探消息的人帶來的。
他冷笑了聲,手里攥著一張,那上面是個極漂亮的姑娘,姓路。
好,很好。
“大少爺,m國那邊來電話說,老爺今晚回來?!?
門外,傭人趙阿姨叩響了門。
他拂了拂手,聽不出什么情緒,“知道了?!?
天剛擦黑,顧宅的一群人侯在門口。
顧衡掃了眼女人站得位置,沒見著他那個慫包弟弟,“他人呢?”
他偏頭問身旁的婦人。
原本懨懨地陳曾柔連忙換上慈母臉,斂眸道:“春和身體有些不適,早早睡了。”
顧衡哼了聲沒再說什么。
許久之后,大宅外道亮起車燈,遠遠地,一輛黑色豪車停在外面。
車門被人推開,一身矜貴冷傲的男人從車上下來。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眉眼帶著戾氣,看著不是善類。
顧衡撩起眼看他,唇線緊閉,眼睫顫了顫,終是斂下懼意喊道:“父親?!?
這是他的父親,一個狠心到能拋妻棄子的人。
男人聞言睨他,帶著審視的目光,許久,才應了聲:“嗯?!?
月光打在了男人前額,歲月在他額頭留下幾道皺紋。
他從黑夜里走來,帶著濕冷的寒意。
顧叔伯冷臉掃視眾人,最后落到陳曾柔身上。
印象里,她還是個黃毛丫頭,常跟在李德熙身邊,如今她變化很大。
他咬了根煙,眉頭微微皺起,問,“那臭小子呢?”
陳曾柔顫顫抬起眼,對上他視線,咽了口唾沫:“春和,春和他身體不舒服,在樓上睡覺?!?
“睡覺?!”顧叔伯一字一句吼道:“把他叫下來!屁本事沒有還敢睡覺?。 ?
陳曾柔怯怯迎上來,“叔伯,孩子是真的不舒服,你也別生氣,氣著自個兒不好。”
她安撫著男人,手輕輕撫摸男人胸口。那殷切討好人的模樣,倒不像傳聞中。
顧衡冷淡地瞥了眼,半晌,才說道:“爸,賓川那邊來消息了?!?
男人敞著腿坐在沙發上,抬眸睨了眼他,淡淡應聲。
他對顧衡這個兒子沒太多好感,一看見他,就會想起那瘋女人。
他擰著眉,后背靠上沙發,“公司近來如何?”
顧衡道:“老東西在收購顧氏集團余下的股份?!?
煙被點燃了,他吸了口,幽幽吐出來,“他不是要死了么?還有力氣折騰?!?
“人找到了?”
“查到了,就是不太好說。”顧衡補充道,“那人來了B市,而且就在弟弟學校?!?
“哦?”顧叔伯微瞇眼,沖顧衡抬下巴,“你意思,她沖著春和來的?”
顧衡搖頭,如果說沖著他弟來的,倒不如說沖著他們顧家來的。
“她跟春和在交往?!?
這話一出,屋里的人都愣住了,靜謐的房間,秒表攀跑的聲音清晰可聞。
陳曾柔突然叫起來:“阿衡??!你和你爸在打什么啞謎,誰跟誰在交往,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她疲乏的揉了揉額角,覺著心底慌張。男人的臉色明顯變了,他看她的眼神淡漠極了。
她翁張著嘴打算說些什么,只聽男人下了個指令,旁邊的趙阿姨上來攙扶著她,在他的注視下,她被人送回屋。
“顧衡,把你弟叫下來?!?
他的指節在桌上敲了又敲,尾骨的戒指被他翻了個面,樓上漸漸傳來聲響。
顧春和低垂著頭,跟在顧衡身后,宛若犯錯的小孩。
等人站定,顧叔伯的聲音比之前更冷更啞,他問:“聽說你談了個女朋友?”
煙頭被摁滅,稀碎的火星在透明的煙灰缸里閃爍,他抬起眼睛仔細打量這個兒子,隨即哼笑了聲。
手撐著下頜,支在沙發架上,他盯著膽怯的少年,隨手捻起張紙巾,“給你個機會,跟她談談?!?
*
“徐瑤,徐瑤!!”
同桌的女生推了推她的胳膊,她猛然清醒,回過神問:“抱歉,有什么事么?”
女生道:“許老師叫你去趟辦公室?!?
她點了點頭,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上課,夠了。
辦公室內,滯留的老師并不多,許言午單手支在桌上,愣愣看著綠植。
“許老師,您找我?”
路遙乖巧地站他旁邊,側目瞥見攤在桌面的報名表。
許老師道:“哦,市里辦了個奧數賽,關系到保送,我們班打算派你和祁瑞參加,他我打電話問過了,意思不是很想,我想著你倆關系還不錯,你幫老師勸勸。”
想起那夜瘋狂,少年憤怒到極致,她抿了抿唇,沒有回答
祁瑞已經消失三天了,期間,他沒打過一通電話,迄今,她與他的對話還保留在很久以前。
她想了想,還是拒絕,“許老師,恐怕我幫不上您的忙,祁瑞,他討厭我。”
許言午側目,驚詫道:“怎么會呢,上周他還叫我幫你留意競技賽,說你需要,我還以為你們關系挺好的?!?
后面的話,路遙沒再聽進去,她接過報名表回了教室。只是,這路走得有些艱難。
清風拂過,似乎吹淡了走廊的喧嘩,許言午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我還從來沒見過他對誰這么上心,又是問比賽又是問流程,搞得跟自個兒比賽似的……”
“祁哥誰都不在乎,就在乎你,徐瑤,你要有心,就去看看他吧。”
“徐瑤,我很好哄的,你要是哄我,一顆糖就夠了。”
“徐瑤,喜歡么?”
“徐瑤,給我靠靠吧。”
“徐瑤,你到底選他還是選我!!”
記憶中的一幕幕走馬燈似地竄出來,她望著少年,無依無靠,孤寂的隱在黑暗中,心疼得揪起來。
豆大的眼淚吧啦吧啦的往下掉,她越擦掉得越猛。
疼啊,心真的好疼。
少女捂著胸口,緩緩蹲下身,眼前迷蒙起來,她圈在那兒,挪不動步。
風再次卷過長廊,帶著清冷,靜默。
“路遙,快去找他吧?!?
心底有這樣一個聲音告訴她。
她懵然地抬眼,模糊的前方,少年正回頭沖她笑。
“路遙,快去,他在等你。”
一瞬,寂靜的長廊響起急急的腳步聲,那是風,帶著思念,跑遠了。
【警報警報!!任務人情緒波動異常,任務人情緒波動異常?。 ?
【警報警報??!任務人情緒波動異常,任務人情緒波動異常!!】
識海里傳來01的紅色警報,緊接著,一道青紫的閃電落下來,嘩啦——
它猛然劈下,徑直打在任務人身上,路遙抽了抽眉,忍著刮骨的疼繼續往前跑。
一道,兩道……
直到第十道雷落下,
【警報警報!!請任務人終止行動?。。≌埲蝿杖私K止行動?。。 ?
機械音再次響起,只不過受雷電影響,它的音質變了味。
【警報警報?。≌埲蝿杖私K止行動?。?!請任務人終止行動!?。 ?
路遙掙扎著往前爬,手拼了命往前伸。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要到了……
祁瑞,還在等她。
那個只要一顆糖就能哄好的少年,還在等她啊……
「系統,求你,我要去見他??!」
少女咬著殷紅的唇請求道,她的十指因為強行破壞桎梏,已被割出口子。
血順著指節流下,劃過手心,淌過手背。
「系統,求求你,讓我去見見他吧……」
少女有氣無力道,氣息虛弱到讓人懷疑她快要死了。
殷血順著唇角滴落,鼻尖掛著兩滴血淚,她的五臟六腑抽風一樣疼。
懲罰,這是系統對她違約的懲罰。
最后的最后,路遙似乎聽見了希望。
【請求生效,扣除五百氣運,任務人將在七日后消亡。】
【請求生效,扣除五百氣運,任務人將在七日后消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