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長不是故意用高壓水槍對著溫編導的。實在是多年消防滅火,下意識就這么干了。真的對不起。溫編導的所有醫療費用,我們都愿意承擔。”李思遠只擔心身為新聞記者的他們會寫出什么歪曲事實的報道來,而且這件事的確是他們做的不對。
鐘飛白梗著脖子,在李思遠眼神的再三催促下,“對不起,我不該用水槍沖你的學長。”
看著鐘飛白這幅不情不愿的樣子,花以南的眼里涌上笑意。
真可愛。
“放心,我不會寫報道抹黑你們,也不會向你們的上級投訴你們。”花以南面向鐘飛白,“學長這回多虧了你們才能及時送醫救治。”她朝鐘飛白伸出手,“何況,我們是朋友,對嗎?”在竹林,鐘飛白沒有握住她的手。
看著半空中柔軟的右手,連指甲尖都泛著好看的櫻花粉。鐘飛白緩慢地握住這只手。寬大的手掌完全包住了花以南的手。
看著鐘飛白的小麥色手背,花以南輕輕彎了彎食指尖,撓了撓鐘飛白的掌心。
鐘飛白松手,“這次事件既然已經解決了,我們也要回隊里了。再見。”鐘飛白叫上病房里的陳勇等人,絲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走出病房的陳勇朝花以南熱情地笑著,“有機會來我們所里玩阿。我們那里不僅是消防站,而且還是游客中途休息站。”
許文峰推了推胡說八道的陳勇,這個鎮子可沒有游客愿意來玩。就連眼前的這個和里面的那個,都是因為工作原因才來的這個鎮子。不過,他們也的確不僅僅是只管消防就對了。
“我會的。”出乎陳勇的意料,花以南應了下來。
“好嘞,你哪天來,記得提前說。我們站里還有個弟兄,他要是知道有美女上門參觀,一定樂得愿意把站里打掃地發亮!”陳勇高興極了,趁熱打鐵地抓住這次機會,同花以南交換了手機號。如獲至寶的陳勇捧著手機被許文峰他們拉走了。
“不好意思,陳勇他的性格就是這樣。”李思遠簡單跟花以南道別后,也離開了衛生所。
花以南走到走廊邊的窗戶旁,看著大三輪載著一車子的消防員,往青森的方向開去。她握緊了右手,“大叔,往后的日子,請多多指教吖。”
回到站里,陳勇添油加醋地講了這次出任務遇見個大美女,可惜姚茂茂看不見。姚茂茂邊磨牙,邊看陳勇炫耀他加了美女的手機號。
“陳勇,你別激茂茂了。茂茂的眼睛都被氣紅了。”高浩淼坐在執勤室的桌子上磕瓜子。他有老婆有兒子,兒子今年都五歲了。只從欣賞的角度看花以南。不像陳勇,存了別的小心思。
“像什么樣子!”鐘飛白從門外走進來,看見陳勇在和姚茂茂打鬧,高浩淼坐在桌子上磕瓜子,“這桌子是讓你坐的?”
鐘飛白一進來,陳勇和姚茂茂立馬偃旗息鼓,高浩淼扔了瓜子,跳下桌子。三人板正地站在鐘飛白面前。看著表面老實的三個人,鐘飛白松口,“現在,去吃飯。思遠中午炒了蛋炒飯。”
聽見今天是做飯好吃的副班長做飯,三個人心里的小人大呼萬歲。
“喂,我做的飯也沒這么難吃吧。”鐘飛白看著過于喜形于色的三人,沒忍住為自己的廚藝辯駁。
“不難吃,但也不好吃阿。”姚茂茂年紀小,敢于說真話。他看見在他說完后,陳勇和高浩淼在背后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鐘飛白:……
“班長,咱們廚房什么時候能有個做飯大嬸阿?奶奶也行。”自從去年做飯的大嬸辭職,回家帶孫子,他們消防站就一直自立自強,自力更生,自己做飯。
“快了,快了。”鐘飛白自欺欺人。
小鎮偏僻,青森更加偏僻,沒信號,沒網絡,工資低,沒人愿意來做飯,也是正常的事情。而且,消防站的廚房還是個露天廚房。夏天曬,冬天冷。這么一想,鐘飛白對有人來應聘更加不抱希望了。
執勤室的四人異口同聲地嘆氣。
“班長,聽說這次你們出任務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大美女?”姚茂茂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她長得有沒有陳勇說的那么好看阿?”
陳勇和高浩淼不約而同盯著鐘飛白。高浩淼是八卦。陳勇則是在確認。要是班長對花以南不感興趣,他可就抓緊一切機會上了阿!
“花以南?她是本案的報案人。”鐘飛白沒有過多在意花以南,“而且,我覺得她的習慣不好。”
三人小小的眼睛里有大大的問號。
“喜歡撓人手掌心。這壞習慣得改。”
高浩淼促狹地笑了。陳勇心里拔涼,這哪是什么壞習慣,這TM的是調情阿!姚茂茂沒聽懂,點點頭,“是得改。”三人被趕去吃飯,鐘飛白坐在執勤室守著。
“鈴鈴鈴。”老式的固線電話響起。
鐘飛白拿起聽筒,放在耳邊。“青森消防隊。”
“應征做飯阿姨。”話筒里傳出的聲音柔柔弱弱,聽上去可一點兒都不阿姨。
知道不是哪兒出事了,需要救援,鐘飛白繃緊的后背放松下來。“能吃苦干活嗎?”
“能。”電話那頭的花以南看著自己的指甲尖,漫不經心地應著。
……
“好,你通過面試了,今天傍晚來上班。夜路難走,你飯做好了之后,可以提早出林區。我們也可以出一個人送你出去。”鐘飛白只當是一個看了環境會落荒而逃的小姑娘。找消防隊開玩笑來了。
“你不怕我是騙子?”花以南沒想到就這么輕飄飄地應聘上了。不用交簡歷,不用問底細,不用給健康證?雖然被送出林區的這個工作福利,讓人很心動。不,是十分心動。
“你是騙子?”
“……不是。”
“我相信你。”鐘飛白看了眼面試時間,怕會讓別的求助電話打不進來,主動結束電話,“傍晚見。”
聽著電話里傳出的‘嘟嘟’聲,花以南抿嘴。大叔,聽不出聲音就算了,也不問問她的名字。鐵定她不會留下來嗎?哼,她偏不。
不過,晚上大叔見到電話里的人是她,會有什么反應呢?懷著滿心的期待,花以南拿起小背包,整理好自己微微凌亂的頭發,離開溫致和的病房。為了能留在大叔的消防隊,她今天的晚飯得好好表現才行阿。
天邊的火燒云如火如荼,溫致和孤零零地從病床上醒來。
“小伙子,蘑菇好吃,不能亂吃阿!”一個白發禿頂爺爺神神叨叨地湊到溫致和的面前。
溫致和嚇得差點跳起來,默默抬著自己的鹽水瓶往外走。路過掛水室,看著拉著空氣跳舞的奶奶,舉著板凳當葫蘆娃的小孩兒,還有揮動雙手當小精靈的大叔,溫致和懷疑他不好惹的學妹公報私仇,送他進精神病院了。
溫致和毫不猶豫地撥了學妹的手機號。
包了三輪車,手側是滿滿當當的新鮮食材,正在查菜譜的花以南也毫不猶豫地掛斷溫致和的來電。半個小時后,青森消防隊全隊聚集在簡陋的露天廚房外,雙手環胸,看著漂亮的廚娘在灶臺前忙活。陳勇自愿被煙熏得眼淚直流也要充當燒火夫。
“許哥,我是不是在做夢?怎么我們隊里不僅有做飯的了,做飯的還是個美女?”姚茂茂嘗試性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疼。
“沒做夢,聞到這個菜香,我的肚子都要打鼓了。”不管花以南為什么要來這兒當廚娘,至少今天的晚飯解決了。
李思遠站在執勤室的窗戶前,看著露天廚房升起的裊裊炊煙。“飛白,你可要對我說實話。這小姑娘,你之前是不是認識?現在是來當田螺姑娘,報你的救命之恩了。”不然,李思遠可要懷疑花以南如此殷切接近青森消防隊的原因了。
龍抬頭鄰近邊境,而花以南和溫致和作為記者卻出現在那里……李思遠不再細想。
“沒準。”鐘飛白除了看見來應聘的人是花以南的時候驚訝了一瞬,之后,他的神情和行為都很淡定。
“嘿,跟兄弟我還不能交心啊!”李思遠回桌子那兒錘了鐘飛白的胸口一拳。倒也沒再提花以南做青森消防隊廚娘的事。
看著色香味俱全的六菜一湯,全青森消防隊簡直都要從嘴角留下幸福的眼淚。花以南笑著看消防隊員們盛了一碗又一碗白米飯。她數了數,鐘飛白添了兩碗飯,又喝了一大碗的西紅柿蛋花湯。花以南滿意地點頭。
一頓飯吃完,平時踹著也不愿意去洗碗的陳勇,今天一馬當先,拉著還在扒拉糖醋排骨芡汁的姚茂茂往廚房走。
“謝謝,今晚的飯菜很好吃。”鐘飛白吃完飯后,當場辭退了花以南。
隊員們嘴角的菜汁都還沒有擦干凈,愣住了。陳勇拿著一瓶洗潔精沖到了院子里的餐桌,“為啥啊,班長!”人長得好看,菜燒得好吃,不管怎么樣,也得是人家踹了咱們阿。陳勇沒敢把這句話說出口。
花以南紅了一雙眼眶,嗓音委委屈屈,“臺里要我們選年度主題人物采訪,我想選你們。留在這兒,方便我采訪記錄你們的日常生活。不能留在這兒嗎?”
“能,太能了!”陳勇連忙給花以南送上餐巾紙。美人落淚就是好看。紅紅眼睛,他的心就要碎了。
“不能,不行,不可以。”鐘飛白否決三連,他拿起凳子上的外套,“走吧,我送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