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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那么,你信不信星座?

生活還是那樣,它只是靜靜地在這兒看著你,等著你走出改變的第一步。

聽張淼淼說她媽媽給她算過命,她命里缺水,所以她媽媽給她起了這個名字。

老陳表示過質疑,說:“淼淼,我們是社會主義接班人,不能迷信。”

淼淼嚴肅地說:“這不是迷信,我小時候溺過水,就是因為水神不保佑我。這些年,我都不敢一個人去水邊。”

有一天她拿著星座書一本正經地研究,突然問我:“黎然,你知道哪些是水象星座嗎?”

我認真思考了一陣子:“水……水瓶座?”

她合上書,說:“水瓶座是風象星座!天蝎、雙魚、巨蟹才是水象星座!”

我突然來了興趣,問:“那摩羯呢?”

淼淼說:“摩羯啊,土象星座啊!俗稱土鱉。”

我掀桌:“哪里土鱉了!你看我土鱉嗎?!”

淼淼看了我一眼,說:“土啊!”

嗯?嗯?!土個屁啊!黎然的定位可是時尚男孩好嗎!

從此我堅定了不讓她再給我看星座的決心。

2019年的一天,她突然發信息給我:“黎然,來昆明。”

我當然不肯挪窩,回復她:“從深圳過去很麻煩的!”

淼淼說:“出事啦,你快來!”

我立刻離開家,行李都沒收拾,一刻不停地奔赴昆明。

淼淼來接我,我上車后問她:“出什么事了?”

她怯生生地說:“能不能……借我點錢?”

我說:“好啊,多少?”

淼淼說:“五萬。”

我一驚:“你出什么事了?”

她說:“不是我,是朱鑫出事了。”

朱鑫是她男朋友,她說他工作搞砸了,不僅要被開除,還要承擔損失。她死活借了十五萬,還差最后五萬。

我嘆口氣,說:“你把你卡號發我。”

她說:“等我有錢一定還你。”

我說:“不著急啦,對了,我有個問題問你。”

她說:“什么?”

我說:“摩羯座是不是特別帥氣?”

她哈哈大笑,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昆明的冬天寒風刺骨,我看著窗外,下意識地裹了裹圍巾。

第二天我請他們吃飯,朱鑫的作風一點沒變。

一身名牌倒也沒什么,只是買單的時候他炫耀著自己最近剛買的錢包,將近一萬塊錢。

我忍著,心想作為外人也不方便說什么。

朱鑫走后,我沒忍住,還是開口問:“淼淼,你實話告訴我,他是不是還大手大腳地花錢?”

她沉默一會兒,說:“他這個人就是要面子,沒事,錢還夠。”

我說:“夠?那你還到處借錢?”

她沒再說話。

臨走時我說:“淼淼,錢從來不是什么大問題,但他從來不肯為你花,這是個問題。要面子也不是什么問題,但問題是他惹出來的,他至少也該節制。”

淼淼沒正面回答,反問我:“你知道當時他怎么跟我表白的嗎?”

她說:“是在海邊。我從小到大沒有看過海,是他帶我去的;我從來沒敢潛過水,雖然我會游泳,第一次潛水是他牽著我的手下水的。你知道嗎?很奇怪,我明明很怕水,可是他在我身邊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后來他說他知道我從小就怕水,以后他就做我的船,永遠不會沉的船。”

我想起他們剛談戀愛的那陣子,朱鑫帶淼淼去了很多地方,都是她一個人不敢去的地方。

我問:“如果那艘船上的乘客不是你呢?”

她想了想說:“那我也不能離開他,我怕溺水。”

正好一陣寒風,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記憶里淼淼是一個從來不會發脾氣的人。

不是說她沒有脾氣,而是她太能忍耐,我甚至從沒見過她跟別人大聲說話。

有一次我們吃飯,她被別人不小心潑了一身湯。

我站起來跟那個人理論,她卻拉拉我的袖子,說:“沒事沒事,他也不是故意的。”

我說:“淼淼,他都沒有跟你道歉的意思。”

她說:“算了算了。”

所以她跟朱鑫從來沒有吵過架。

即使錯的不是她,她也會先服軟道歉。

我們在昆明時,偶爾聚會。

有一天我們一起唱歌,剛開始幾分鐘,淼淼接了一個電話,就對我們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要先回家了。”

我說:“這才八點半啊,你就要回家了?”

淼淼摸摸頭,說:“不好意思啊,我要去接朱鑫。”

其實我們都知道,朱鑫一直在外面花天酒地。

也不是沒有勸過淼淼,可淼淼總說:“他就是愛玩了一點,對我挺好的。”

老陳一向直接,問:“淼淼你跟他在一起這么久了,見過他幾個朋友?”

淼淼支支吾吾地說:“見過幾個的……”

老陳不屑地說:“是嗎?”

淼淼說:“就是他喝多了我去接他的時候,能遇到他幾個朋友的……”

我問:“那他有介紹你嗎?”

淼淼的頭低了下去,搖搖頭。

她擠出一個笑容,說:“沒關系,朱鑫就是這個性格。”

老陳忙說:“淼淼,我不是這個意思。”

淼淼沒回答,說:“那我先走啦,下次再聚。”

第二天我聽說他們大吵一架,原因是她晚到了幾分鐘。

在那之后我就很少見到她了,就連她的閨密都很少見到她。

幾個月后終于見到她,才發現她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帆布鞋換成恨天高,黑頭發也變成了亞麻色。

沒變的是聚會不到半小時,她就說要走了,要去接朱鑫回家。

臨走時她偷偷跟我說:“別告訴他我今天出門了啊。”

后來我就回了吉隆坡,很久沒有跟淼淼見面。

夏天的時候,有一次落地昆明長水,想著給淼淼發個信息。

她說:“我還沒下班,一會兒給你電話。”

我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

她回電話的時候,已經夜里一點了。

接到電話,我問:“怎么這么晚?”

她說:“剛下班。”

我說:“朱鑫允許你這么晚出門嗎?”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直到她說:“見面說吧。”

我趕到燒烤攤時淼淼已經到了,遠遠看到她略微有些心疼。

燒烤攤人聲鼎沸,而她用手撐著腦袋,默默地在桌邊打著瞌睡。

我拉開凳子坐下,淼淼睜開眼,說:“你到啦,來來來,我們喝一杯。”

我說:“好,我們好好喝幾杯。”

淼淼說:“那不行,我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呢,一杯,就一杯。”

我放下筷子,說:“怎么把自己搞得這么辛苦。”

她不好意思地說:“那個,錢,我能不能稍微晚點還你?”

我岔開話題,問:“對了……朱鑫呢?”

她抿著嘴唇,說:“我們分手了。”

我一驚,問:“誰提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他。”

我忍住站起來掀桌的沖動問:“為什么?”

她說話的聲音幾乎沉到了桌底,說:“他說我沒好好陪他。”

我無法保持冷靜,說:“你告訴我那個王八蛋在哪兒。”

淼淼站起來把我摁下,說:“黎然,你別沖動,我都不生氣你生什么氣?”

我說:“淼淼,你怎么可能不生氣?”

她說:“我知道他對我好的時候,是真好。我想過了,他在我最難過的時候陪過我,他帶我去看過以前從來沒看過的風景,我得還他。”

我說:“淼淼,你難道沒想過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開心的嗎?你為什么總是看著別人對你的好,不看你對別人的好呢?你從西安為他來昆明,你為他改變自己的愛好,這還不夠嗎?”

淼淼沉默,一言不發。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說得太重了。

可我忍不住。

淼淼說:“我怕我離開了他哪里都去不了。”

我還想說些什么,她說:“你別擔心我,我們火象星座的人樂觀開朗,即使遇到困難,也會馬上振作起來。”

我記得淼淼剛開始認識朱鑫的時候,發瘋一般查星盤,終于得出結論:她跟朱鑫是絕配。

我暗想,如果星座書上說的都是真的,那為什么淼淼跟他沒辦法走到最后呢?

路燈昏黃,映在她的臉上,她臉上掛著笑容。

我看過淼淼很多次的笑臉,這一次,卻沒能掩飾她的難過。

我本來以為他們的故事,可以到此就告一段落。

可一個月后他們就和好了。

淼淼看到朱鑫的那一刻,就徹底投降了。

那些為了借錢打電話的日子,那些默默加班的夜晚,仿佛都跟眼前這個人沒有關系。

在她心里,他還是那個初識的少年,帶她去看海的少年,帶她坐旋轉木馬的少年,帶她走遍昆明的每個街道的少年。

而他也沒有一絲愧疚,拿了她的錢還債,仿佛這筆債務跟他就再也沒有關系。

而她為了替他還錢欠下的債,已經不關他的事了。

他回來了,她失衡的世界,仿佛又重新有了重心。

于是淼淼又過起了瘋狂加班,還要抽出時間去接爛醉如泥的男友的日子。

就這樣,他回來了,過去的傷痕被洗刷得一干二凈。

可是很快他們就又分手了,理由是淼淼在他玩的時候多打了幾個電話。

淼淼一聲不吭,再次被分手,以被通知的方式。

隔天夏菡給我發信息,說淼淼大病了一場。

我們趕到昆明,淼淼看似恢復了大半,可雙眼還是沒有精神。

我們誰都沒有勸,只是靜靜地坐在她身邊陪她。

良久,她開口,說:“我想離開昆明了。”

我問:“什么時候走?”

她說:“等我把錢還完就走。”

我說:“淼淼,其實你欠我的錢不用著急還。”

她打斷我,說:“不行,這是我欠你們的,我得趕緊還了。”

我問:“那你自以為欠他的呢?”

她笑笑,說:“我不知道。”

那天她大哭一場,再也擠不出一絲笑容,眼神里寫著絕望。

她在夏菡懷里大哭一場,說:“夏菡,我好累。”

為什么覺得累呢?

有人說,人變老是先從心開始的。

其實不是的,人變老不是從心開始的,是從你覺得累開始的。

一次力不從心,兩次力不從心,于是你的心也跟著放棄了。

世上那么多放棄,其實都是一句“我累了”。

2019年年底,我接到淼淼的電話。

她在電話那頭哭泣,我問怎么了,她沒有回答。

我沒有打破沉默,聽著她哭,直到她掛了電話。

夏菡說,她去找過淼淼,可惜沒怎么聊,淼淼似乎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

后來,淼淼再沒打過電話給我,偶爾我們保持著短信聯系。

她總說:“我過得挺好的,別擔心。”

2020年6月,世界開始放晴,淼淼來找我。

我問:“怎么想到來深圳找我玩了?”

她說:“一直都是你回來昆明,我才想到從沒來過你在的城市看看。”

我哈哈大笑,問:“那你覺得我城市怎么樣?”

她也笑起來,說:“你家鄉還是很洋氣的,可為什么你這么土?”

我說:“要不我怎么是摩羯座呢?”

兩個人捧腹大笑。

她說:“其實摩羯座一點都不土,那都是我瞎說的。”

我“哦”了一聲,感嘆道:“想不到你也有不信星座的時候啊。”

她眉毛一挑,說:“因為我想通了啊,說著拿了一個信封出來。”

里面放著五萬塊錢,她抱歉地說:“對不起,我賺錢很慢,你是我最后還錢的人。”

我說:“這有什么關系。”

她說:“你還記得我說我要離開昆明嗎?”

我點點頭,說:“什么時候走?”

她說:“明天。”

我問:“去哪兒?”

她說:“你知道女孩子失戀為什么要剪短發嗎?因為她們需要一個儀式來跟過去告別。我知道我做不到,我沒辦法剪短發就跟過去告別,只要還在這個城市,我就會想起曾經跟他一起生活過的細節。”

2021年,我去南寧出差,發了條朋友圈問南寧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淼淼在底下回:“你來南寧啦?”

我回:“你在南寧?”

她說:“我去年來的!來來來,我給你拍個小視頻。”

我一看,她是在海邊。

我詫異地問:“你一個人去海邊了?”

她說:“哈哈哈哈,我還能在沙灘上玩水呢,厲害吧。”

我笑出聲,說:“全世界你最厲害,看你這大眼瞪的,里面寫的都是自豪。”

她說:“嗯,我就是想告訴你,我曾經覺得我自己哪兒都去不了,其實不是的。我一個人也能來海邊,一個人也能去別的城市。我們都曾在感情里溺過水,卻寧可在原地掙扎等那艘開走的船回來。我們小時候都笑刻舟求劍的人真傻,可我跟他又有什么分別?黎然,我想明白了,我命里缺的不是水,是別的。”

我問:“是什么?”

她說:“是勇氣。”

我一愣,哈哈大笑,說:“去浪吧。”

時間倒回到2020年,我送她走那天。

淼淼在離開之前,在車站前停了好一陣兒。

然后她才慢慢回過身來跟我告別。

她說:“黎然,我不是真迷信星座,只是有時看到那些關于自己星座的好品質,總覺得自己也會有。他們說火象星座的人遇到困難也不怕,我就假裝自己是這樣的人。我這么相信著,自己心里就比較好受,好像是一道護身符一樣。現在我想去試試,去試試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是這樣的人。”

那么,你信不信星座?

有人信,有人不信,其實無所謂的。

因為生活還是那樣,它只是靜靜地在這兒看著你,等著你走出改變的第一步。

那么,你有沒有改變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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