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外,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看客包圍了門口,時不時的還交流一下。
“這兩日都沒見這位郎君請郎中,我還以為榻上的是犯人呢。”
“你見過衣著這么華麗的犯人?瞧見那腰間的玉佩了嗎?質(zhì)地、圖案均是不凡,想來也該是個大人物。”
“為何要叫這位小娘子來診治?她一看就不是醫(yī)師啊。”
“這些大人物的事,怎是能憑你我隨意想象就可以猜到的?”
……
嘈雜之聲入耳。
白面郎君不耐地皺起眉頭,卻已經(jīng)沒有把房門關(guān)上,也許是為田錦憐的聲譽考慮,也許是方便他隨時將沒用的人揪出去。
房中,病人郎君病殃殃地躺在床榻之上,眉頭緊致遲遲松展不開,似乎正處于無盡困苦之中。
盧姣在自家姑娘的示意下,往那病人郎君的手腕上搭了一條手帕。
田錦憐順勢坐在床榻邊上的小板凳上,將手搭在病人郎君的手腕上號脈。她順便一心二用,問白面郎君:“被你提來的小娘子呢?”
“在隔壁。”
零酥掀開擋路的人群,小心翼翼地護著琵琶進來。
這琵琶是用幽洛特產(chǎn)的玉石做成,由名工巧匠耗費半年心血繪制了百花百鳥與繚繞云霧,價值不菲。
“如果那男的死了,你也得陪葬。”白面郎君猝不及防地開口恐嚇。
“放肆!”零酥毫不猶豫地擋在田錦憐身前,“我家姑娘只是出于好心,才來救治這素不相識之人,哪有救治不成反被誣害的道理?就算他不幸死了,那也是他時運不濟,如何怪得到我家姑娘頭上?”
“零酥,無妨。”
“郎君安心,就算醫(yī)治不好,也不至傷他性命。他傷得不重,只是沉迷夢境無法蘇醒。”
田錦憐將琵琶抱在懷里,調(diào)整完后,運起周身靈力,彈起了柒安圓親手教給她的曲子。
話說回來,當今天下已知有通天之術(shù),必然有人心向往之,因而地位崇高者大都練有皮毛,所以大家見著田錦憐這樣的身法也沒有多大的驚訝,只是會“呵”一聲,感嘆一句“果然如此”。
田錦憐的手法熟稔,但是不知是不是她天賦不夠的原因,琴聲雖然悠揚,曲調(diào)卻拐七拐八,沒由來的讓聽客們犯困,接著一二連三地離開,倒是房中的白面郎君與房門口守著的兩個婢女聽見這琴音卻都面色如常。
半炷香,一曲畢。
看客早已少了大半。
病人郎君卻還未有轉(zhuǎn)醒之意。
“怎會如此?”
“一般經(jīng)過洗魂曲的洗禮,縈繞在耳旁的幻音會在一個時辰后消失。郎君且請守著,如果一個時辰過去,他還未蘇醒,那就……”
“那就什么?”面具還沒說什么,門外還殘留著的幾個看客倒是先著急起來了。
“那就算我學術(shù)不精,救不了人;算這位郎君運氣不佳,遇不上好的琴師。”
“切,沒意思!”
田錦憐沒理門外那群瓜子愛好者,把琵琶遞給盧姣保管。
“若是沒事,我就先告退了。就算這位郎君一個時辰之后還不醒來,方才我的承諾也依然有效,你們要還想找什么醫(yī)師或是藥草,盡管提出,我都可以予以幫助。”
尋常人說這樣的話時都會加上“盡我可能”,但田錦憐哪是尋常人,她身在當之無愧的“財”門,自然也是名副其實的富貴花,貨真價實的千金小姐,凡是能用錢解決的,在她眼里便不是問題。
“姑娘請止步,”白面郎君為病人郎君診完脈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朝著步伐格外緩慢的女子背影看去,開口道,“在下珒部弟子,人稱白面,敢問姑娘是?”
田錦憐揚起十分標準的閨秀笑容:“桉都田氏,排行第三,田錦憐,這廂有禮。”
盧姣與零酥都不自覺地挺直腰板,感覺特別有面。
門外的看客皆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珒部的白面郎君名頭挺大,但遠遠沒有這位久違的桉都田氏家主之女要來得引人興趣。
那可是舉國聞名的“財”府!那可是足不出戶便能惡名遠揚的奇人!
同稚一處因創(chuàng)辦了國子監(jiān)的緣故,一直以來都受到各方勢力的注意,魚龍混雜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有頭有臉的,亦或是頭臉不要的人物。
自然而然,消息比大多數(shù)地方要流通許多。譬如白面郎君到來之事,譬如青紗娘子到來之事,大家只是飯后茶談一笑而過。
田錦憐昨日便到了同稚,但只是通知了一些重要的人,沒透出半點風聲,是以田氏三娘子蒞臨的消息,他們確實沒有聽聞過。
以至于眾人一瞬間腦子發(fā)抽,竟會認為眼前的姑娘是在蓄意冒充。但是仔細想來,這種身份,豈是那么容易冒充的?
就拿街上的店鋪來說,有大半都是田氏的產(chǎn)業(yè),店掌柜總不會認不出自己老板的信物……
吧?
但不論如何,外面已經(jīng)將田氏的三娘子蒞臨同稚的消息大肆宣揚,討論她離開桉都的原因,討論她來到同稚的目的。
屋外人聲嘈雜,屋內(nèi)卻依然如先前一般安靜。
白面郎君沒什么動作,只是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希望,你能派人來照顧著這個人。”
田錦憐也沒有問他原因,只是點點頭說“好”。
“這回沒什么事了吧?”
“不送。”
田錦憐:“……”
多說“慢走”兩個字是能少你一塊肉嗎?
不過她終究沒多說什么,帶著兩個丫頭回到自己的閣樓。
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
畢竟有關(guān)宴請的重大決策還需她來拿主意,譬如,迎春宴——田錦憐新想的宴會名字,這地點應(yīng)該設(shè)在哪呢?
這青花雨雖好,但多少有些落了窠臼。這次宴請的人數(shù)龐大,來者卻不定有多少。
何處才能自由添減桌位?
想一想……
想一想……
再想一想……
想不出來。
田錦憐決定先看看賬簿。
嘿!
她的琵琶練得可真不錯。
阿兄聽了定會開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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