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友?!
她迎的是哪門子友?
青紗娘子想不明白,一雙煙眉似蹙非蹙,許是這表情太過靈動,即使隔著一層面紗,昆朗期也看出來了什么,于是輕聲解釋道:“許是迎田三娘子去了。”
“就是田三娘子!”角落處站著個小女孩,是得風院前來交涉的人員之一。
甫一開口,她便緩緩走上前來,身高只堪堪達到了青紗胸前,但說出的話卻音色洪亮,中氣十足:“前些時候玉潁姐姐便時時念叨著自己有個小青梅要來同稚求學,開心得連對看門的狗都十分好顏色,恰巧今日也有耳聞田家娘子到了,許是二人的消息傳遞錯過,一個不知有人去迎,一個不知友人已至。”
聽了這話,青紗娘子點點頭便立即轉身要走,還不忘吩咐昆朗期,說:“你快些去集結一些人馬前往城南過來與我匯合,想來今日不僅能保下歸生娘子的性命,還能將對方的外皮給扒下來。”
“是!”昆朗期不自覺地服從。
青紗娘子正要走時,人卻都被光月白攔住。
果然還是來了!
青紗娘子心想著。
她袖中的手已經開始比劃。
青紗娘子不大通術法,但這么多兩年的靈藥可不是白磕的,對付幾個靈力微薄的小蝦米簡直綽綽有余,她想著隨便放一個昏迷咒便罷了,救人要緊,不敢浪費時間。
如此想著,心中的小心思卻在光月白再次出口的時候被不知名的尷尬與些許驚訝所替代。
“那簿子還請留下。”光月白說。
青紗娘子遞上簿子,隨后轉身離去,恍然發覺自己誤解了人家,并非所有人都帶有國家民族偏見。
原是她先對人家帶了偏見。
這邊青紗娘子一邊向城南行進,一邊暗自自我反省,那邊昆朗期早就領命前去召喚隊友,于是青紗娘子到了地方后沒等幾刻,便見昆朗期將方才在案發現場的幾人領了過來。
見此,青紗娘子不禁皺眉,但那案子確實與她無關,她也懶得過問,只是說:“原來國子監只有你們了。”
昆朗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一邊腳步匆匆地跟著青紗娘子往郊外走,一邊說:“反正一直在哪處呆著也沒見查出什么名堂,還不如出來活動活動筋骨,沒準能有新方向。更何況,歸生七亦是我們的朋友。朋友有難,豈能不助?”
青紗娘子未置一詞,只是抬頭看天色估摸時間。
也許已過了三炷香的時間,天色將暗,只希望歸生玉潁還沒遇到危險吧。
將近冬日的同稚依舊有暖陽撫照,如今疾行在郊外的楓林小路中,竟也讓人感到幾分舒適,只是遠處忽的有幾只鳥從樹林中撲棱翅膀離去,攜著急促恐懼的鳴叫,幾人瞬間提高警惕。
甫一抵達,便能直觀聽見刀劍亂舞之聲,只見刀光劍影之處,歸生玉潁一身紅衣似血,披風飛揚,被十幾個護衛護在中間,秀眉輕蹙,強作鎮定地吹著笛子,試圖催動周圍的什么禽獸前來助陣。
奈何同稚實在是被管理的太好,根本沒有留下一只大型動物,最有攻擊力的也許只有因被趕急眼而亂啄人的鴨子罷。眾人見狀,立即加入混戰,青紗娘子則是來到歸生玉潁身旁。
“他們的目標是你,你只需保護好自己,不必管其他人,且在此處安心等著。”
接著,青紗娘子為歸生玉潁設下一個結界,而后也加入了混戰,只是沒有再使用靈力,而是近身赤膊上陣,連刀劍都沒有,純靠靈敏的身姿和巧勁的招式與敵方周旋。
昆朗期見青紗娘子此狀,心中更加敬佩,不愧是最最端方正直之人,此情此景也不會以強凌弱。
被昆朗期星星眼敬佩著的青紗娘子正暗暗發誓,回去定要多宰點部長的靈藥!拖時間拖得,她的靈力都快要支撐不住保護歸生玉潁的結界了!
還好,對面都是些沒多大靈力的小角色。
日影西斜,雙方都有些力竭,不斷喘著粗氣,手中揮舞刀劍的動作都比之前慢了些許,但對方依舊很敬業的用兇狠如雄鷹的眼神死盯著歸生玉潁那方,最終還是千金小姐先敗下陣來,晏允玥叫停了。
“不如先休息會兒?”
對方可是死士!
青紗娘子無語凝噎。
晏允玥最敬仰的阿兄聽了這話,心中也是萬分嘆息,默默將她掩護在身后。
一旁的青紗娘子正擔憂堅持不下去,此時一陣松香拂鼻,青紗緊張的心驟然安穩,于是毫不猶豫地轉身朝那群體力耗盡的少年高喊:“救兵已至,你們先撤。”
雖然很不道德,但他們也明白自己如今留下來只會拖青紗他們的后腿,于是帶著歸生玉潁準備往后撤離,但對面顯然是不允許的。
對面頭頭語氣輕蔑地說:“諸位,憬繁人也不過都是些落荒而逃的鼠輩而已,如今只是虛張聲勢,不足為懼,且將那潁水小娘子活捉回去獻給主上,功名利祿,加官晉爵,皆不在話下!同我一起上!”
“錚——”
一白衣少年自空中落下,姿若松柏,古琴在前,手指輕撥,只一聲,對面的黑衣人便不再動彈。
沒來得及走的晏允玥一行人,都被這位翩翩公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被保護在中間的歸生玉潁更是眼冒精光。
作為潁水家族中的重點培養對象,她自然十分善樂,也自然能夠聽出那一琴音的玄妙,正所謂——高山流水遇知音,她歸生玉潁竟是在今天這樣一個尋常又驚險的日子里,遇到了知音!
那邊歸生玉潁激動的臉色紅潤起來,這邊青紗娘子卻一臉漠然,心中暗想:
又開始了。
被青紗娘子在心中吐槽的,正是白面郎君。
話說珒部有兩大傳奇人物,其一是青紗娘子,其二,便是這位白面郎君。
二人身為凡人,卻能在短短四年時間,爬到珒部中說得上話的位置,與他們在修仙一事上的天賦密不可分。修仙可是跨界之事,要想尋得有這樣天賦的凡人可以說十萬分也難挑一,而偏偏憬繁就這樣水靈靈地挑出來了兩個,且都是少年天才,尤其是青紗娘子,而今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便已斬殺過幾只在人間作惡的大妖。
珒部雖是仙門,但因坐落于人間仙界交處,也擔負著維持六界平衡,監督五界不下凡間作亂的職責。如青紗娘子這般做了實事的,珒部便不會對她的學業強做要求,甚至還能下發給她些任務去歷練,今日這般也是如此。
但青紗娘子自己心中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遂一直等著救兵逃學而來,如今終于是讓她等到了。
不過對方顯然沒什么見識,連常年戴青紗遮面的青紗娘子與時時佩白色面具的白面郎君這兩位如此有標識性的人物都識不得,不怪乎今日要將小命交代于此了。
青紗娘子轉過身,準備將后面這些少年護送回去,卻耳尖一動,聽到了什么動靜。轉過頭時,卻見對面的頭頭竟然暗藏實力,如今用靈力強制破了白面郎君給他們下的禁制,白面郎君一時不察,對面一群人抓住時機群起而攻之,而且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半圍歸生玉潁,一半攻昆朗期,剩余的則是去牽制白面郎君。
青紗娘子平靜的心終于有了波瀾,她思考著對方的身份,也許比他們所設想的還要復雜,心思百轉千回之際,眼角忽然瞥見被刺傷小腿倒地不起的昆朗期。
廢物。
但還是上前為他擋住了一黑衣人的攻擊,只是手臂被砍傷了。
可千萬不要被他瞧見了。
如是想著青紗娘子朝白面郎君那處看去,卻見本氣質清冷的男子怒氣橫生,手下更是不留情,能殺則殺,不留活口,且速度之快,轉眼間便來到她的近旁來查看傷勢。
青紗娘子推了推他關切的手,將他往旁邊推去。
“我的傷沒事,你去看看歸生娘子,她們似乎有人受傷了。”
眼見著白面郎君去救人,青紗娘子低頭看了眼已經昏死過去的昆朗期,嘆了口氣。
這些世家子弟都這么弱的嗎?
不過下一秒她便沒了這個想法,因為她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低頭看了眼左手臂上的傷,傷口已經發膿。
刀上有毒!
“白面手下留情,他們刀上有毒,且留活命先拿解藥!”
話音剛落,就見白面郎君的手停在最后一條命的額間。
青紗娘子呼了口氣,還好沒全殺了。
正想說什么讓白面郎君注意著點,卻聞他沒有感情地說:“交出解藥,我允你死的干脆點。”
青紗娘子:“……”
看來晚了。
歸生玉潁則雙眼冒星星。
好有個性!
話說這邊,歸生玉潁遇刺事件的另一主人公卻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坐馬車從桉都到同稚,不過十五日光陰。田錦憐一路上安分至極,同行的喬媼感到特別寬心,連帶著每日寫回桉都的信件都要少了幾封。
時光流轉到今日。
清晨。
朝露低落,奏響迎賓之音。
總共二十六駕處處透著奢華二字的田府馬車,停在了田氏門下的客舍之一名為“青花雨”處。
田錦憐被侍女盧姣攙扶著下馬車,看起來是個弱不禁風的嬌嬌小姐。
進入青花雨后,她在后院尋了個環境清幽、裝橫華麗的閣樓,并且還聽零酥的意見,給它取了個名字雅名——竹下霧。
青花雨的規矩,付了銀子,命了名字,這處院子便算是記在她名下了。只不過作為青花雨的主人,她被舍去了付銀子的步驟。
接著,她以趕路以來車馬勞累為由,將自己關在了三樓的房中歇息,并命人守好房門,不讓任何人進入擾她清凈。待她再次出現在喜歡告狀的喬媼面前時,已是次日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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