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亦集乃還有一個非常大的優勢，那便是這些年湯世倡一直在往那邊做生意。
這件事情，暗中都知道，卻并不會有人拿到明面上來說。
當夜，楊觀這邊將眾多資料進行匯總，沿途部族的駐扎地進行標注后，便讓郭瘋子等人準備接下來的事情。
他們需要準備許多東西，包括雙馬、草料干糧、韃子穿著的衣服、甲胄。以及用來和牧民交易的鹽、茶等等。
在古浪衛的這一段時間，楊觀手中搜集的銀錢已經超過兩萬兩，這些錢已經沒辦法去追究來源和根底，要將里面的銀票進行兌換，利用現銀各種采買的同時，還要預留出來一部分作為軍餉和未來使用。
楊府。
趕回家的楊觀，見到了從靖羌關返回的楊光烈。
楊嘉謨不在，后堂之中只有兄弟三人和母親丁氏。
主坐位置，即便是楊嘉謨不在，也依舊擺在那里。
“娘無須擔憂，這一路過去倒也安穩，待抵達平涼，孩兒便差人送信回來。”
楊嘉謨下獄，丁氏便成了主心骨，她并沒有表現的如何軟弱，反而穩重非凡：“嗯，平涼府那邊戰事不多，你好好的便可。”
“有閑暇了回來看看。”
“是，孩兒明白。”
等說完了楊光烈的事情，丁氏才看向楊觀。
“云亭，去長城外的事情，真決定了？”
楊觀微微低著頭：“已經準備好了一切，長城外，有丙丁十二旗夜哨作為輔助，鎮番衛以北是夜哨的活動區域，不會有什么危險。”
丁氏蹙了蹙眉：“還說沒危險呢，上一次差點回不來。”
“我知道，你父此前的命令你或有不滿，但也沒必要做出如此之事來。”
楊光烈深深看了一眼楊觀，并未開口，而旁邊的小老弟連忙說道：“是啊二哥。”
“你如今好好的，楊府又是這般，你何不等明年安穩了再去？”
“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啊！”
“胡鬧臺！”丁氏還沒說話，楊觀直接側目看向小老弟。
“我和大哥都不在，你好好留在家里照顧母親。”
丁氏只看著楊觀，對于楊觀突然的反應面色微凝，在此之前，楊觀在其面前一直恭順，可從未有過這種反應。
微微嘆息間，丁氏已經明白。這種事情，在楊觀的心里很難過得去了…
楊觀緩緩起身，朝著丁氏一禮。
“母親，我并不埋怨指揮做出怎樣的決定。”
“軍令如山，死則死矣。”
“然而，云亭只希望自己的死能有些作用罷了。此去長城外，九死一生。”
“然那些夜哨兄弟無一人抱怨，卻皆是擔心楊府如今安危。”
“若孩兒和這些兄弟死在長城外，馬革裹尸并無怨言，但凡孩兒能夠活下來，所發揮的作用，全然不是在小松山那邊送死可比。”
楊光烈伸手摁了摁楊觀，至于小老弟此時都有些不知該如何說了。
丁氏盯著楊觀，片刻后才緩緩一笑：“原本還說給你說個媳婦呢。”
“我這兒倒是挑了幾個姑娘，可誰料你在小松山重傷，傷好后又去了古浪衛。”
“這才剛回來，結果……”
“你心里，可否有心儀的？要不，離開之前先帶給我見見？”
楊觀微微一愣，丁氏這般的女人，其化解矛盾的手段還真是云淡風輕，轉眼便將剛才那嚴肅的氣氛化解與無形…
沉吟后卻只是苦笑搖頭，他想了半天，最終卻只想出來一句話：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丁氏聞言卻展顏一笑：“我兒有冠軍之風矣。”
“你從古浪衛帶來的那一家人，我已經幫你安頓了。”
“從城里給挑了一間鋪子，一會兒你去看看。”
“還要雜木口關張家那個孩子入家學的事情，到底是罪臣之后吃了不少苦，我先將其收在身旁做個丫鬟，等養一養身子，再送去家學中。”
“你也大了，王嬸那邊到底體力不濟了，等你回來后，讓其去伺候你。”
楊觀心里一沉，這便是當家主母的威嚴，平平淡淡，卻將所有事情都掌握著…
“多謝母親操勞，給您添累贅了。”
“說什么胡話呢。”
這頓飯，本是大哥楊光烈的辭行之宴，到最后說的卻都是楊觀的事情。
飯后，到底要給大哥和母親留出說話的空間。
小老弟便跟著楊觀跑了出來：“哥，你是不是在生父親的氣？”
楊觀伸手揉了揉小老弟的腦袋瓜子：“瞎說什么？”
“有些事情是父親能決定的，但更多的是如今的楊府根本做不了決定的，大明的官場晦暗如沙塵蔽日。”
“大哥去平涼府是好事，最起碼能夠脫開甘肅這一片旋渦，然后逐漸長成大樹，未來有一天能蔭蔽于我等。”
“我不愿意在長城里面待著，是因為我在這兒看不到希望。”
“希望？什么希望？”小老弟側首盯著楊觀。
什么希望？一個吃飽穿暖的希望。
想要讓如今的大明有所改變，就只能全面推倒重來，可自己沒有這樣的實力。即便是自己有這個實力，一舉一動勢必牽扯楊府…
既然內部解決不了，就只能想辦法從外部解決！
及至入夜，楊光烈找到了楊觀。
“大哥。”
在楊觀這一處略顯逼仄的偏院之內，楊觀的桌案上，堆積著層層疊疊其這段時間整理的資料，和對未來的一些規劃。
其中從最簡單的訓練軍隊的方式方法、到如何用最便宜的價格來裝備一支簡陋的隊伍，到一些戰陣的布設…還有賺錢…各方各面。
他這個垃圾寫手，自然比不上什么特種兵、什么歷史專家。
可他卻有一個東西，那便是無論從宏觀到微觀，都有著各種龐雜的認識和積累。而這些，無疑是他未來發展，最為重要的支柱！
楊光烈緩緩坐下，有些驚訝于楊觀桌上的東西，但卻顧不上去看，而至直接干脆的問道：
“為什么想去長城外？”
楊觀緩笑看著大哥：“我說是想幫幫父親，大哥你信嗎？”
“在長城外？”
楊觀鄭重點頭道：“在長城外，就是最好的方式！”
“我若能將外面安定，幾年之內，父親可掌甘肅總兵！”
楊光烈此時才有些驚訝的盯著楊觀。
“借力打力？”
“您也可以當做是圍魏救趙。”
楊觀緩笑間，從旁邊的爐火上取過水壺，給楊光烈倒了杯水。
“大哥，你去了平涼可大練精兵，未來肯定有你大顯身手之時！”
楊光烈笑看著楊觀：“平涼之地，北有寧夏、西有靖虜衛、臨洮府，又是陜西鎮所在之地，能有什么大顯身手之處？”
楊觀手指捻動，片刻后卻只是緩笑道：“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