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大明用來迎接韃子敵軍的武器，盡皆對準大明之民時，這一片地方，終于成了地獄之景。

亂軍席卷數日，搶奪著民眾家中僅有的食糧、女人、房屋里的那一絲暖意。

剛剛經歷過韃子之亂，緊接著便迎來亂兵。

而逃脫而出的軍戶，有些投了土匪、有些組團成了流民，而他們無一例外，都會做一件事，殺別的平民搶要活命的東西…

此時間亂軍、流民、土匪、還有那些陳仲麾下的衛軍，在整個古浪衛內交織成了一片。

無處不是在廝殺…

一日前，驅馬數日未停的楊觀六旗，終于抵達了古浪衛外。

“己巳、己卯、朝東從靖羌關直插而下，巡查長城沿線！”

“己丑、己未、沿古浪衛西緣繞行，過沿水屯堡子、雙塔兒站、直抵分水嶺安遠站！”

“我要知道亂軍有沒有西進，局勢到了何種程度！”

“注意聯絡、庚辛十二旗，相互配合！”

“哈！”

隨著劉劍、公孫賀、黃渡、黃憲四名小旗領命而出，楊觀帶著郭瘋子和安老五的己酉和己亥二旗，直插中央，朝著古浪衛而來！

“總旗，前方有動靜！”

當眾人拒馬，前方那稀疏的林子里，影影綽綽露出十余道人影。

這些人身穿明軍甲胄，身上牽掛著亂七八糟的弓箭長短刀刃、而在這些人身后，有數匹牛馬拖拽的大車，車上竟然盡是糧秣袋子，還有大小箱子，其中不知何物。

“是亂軍。”

郭瘋子拒馬楊觀身旁：“小旗…你看…”

“左右包抄，小心火器。”楊觀雙目微冷，靜靜的看著那些人影。

“明白！”

郭瘋子一聲大笑，看向旁邊安老五：“老五，你左我右！”

“得咧！”

“記著留活口！”楊觀掃視二人叮囑一句。

二人一聲齊喝，便已經沖殺而出。

林子里，這十幾名亂軍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著一名名夜哨騎兵已經洶涌而來。

“夜哨！是夜哨！”

“跑……”

亂軍膽弱，根本沒有絲毫的反抗，及至楊觀緩緩策馬而來，這亂軍從中，已然是橫尸滾滾只留余三名領頭的，被摁在原地。

“鐵甲？”

“總旗？百戶？”

楊觀看著一個領頭的，翻身下馬站在那中年漢子當前。

在如今的邊軍之中，能穿鐵甲的絕對是有地位的。

“你們，不是古浪衛的夜哨吧？連老子我都不認識？”

那中年漢子被幾人壓制著，抬頭看著楊觀。

“亂軍嘛，認識，當然認識！”

“我去你媽的亂軍！老子在長城上殺韃子的時候，你他娘的還裹尿布吶。”

“放肆！”安老五一聲低吼就要拔刀，卻被楊觀抬手止住。

看著這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楊觀直視其雙眼：“給我扒了他，我看看他身上有多少傷！”

其身上鐵甲被肆意拉扯而下，露出身上粼粼數道傷口，有大有小…

“看來還真不是個孬種啊。”

“小崽子，別以為你們是夜哨，老子就會怕你們！”

“在長城上是一死，被你們殺了也不過是一死而已，怎么都是死，老子又何必給那些沒卵蛋的玩意賣命？”

“小崽子，要殺要剮盡管來！”

楊觀攥著手掌并未著急動手，而是緩緩問道：“你們做亂，是誰的命令？”

“命令？”

這亂軍微微側目：“他娘的還要誰的命令？活不下去了，不反如何？”

“活不下去了，也不至于殺了湯世倡吧？”

這幾日時間，湯世倡的死訊早已經傳開，楊觀前來探查情報，自然也已經收到夜哨傳來的消息。

“湯世倡？”

“哈哈哈哈，那沒卵蛋的死得好！”這亂軍一聲暢笑：“要不是他帶著人跑了，長城能失守？”

楊觀緩笑伸手，拍了拍那被扒的精光的膀子，又盯著后面車里的糧食、甚至他娘的還有一門虎蹲炮！

“怎么就剩這么點人了？”

“呵呵，那群癟犢子玩意，一亂起來，可就管不住咯。”這亂軍歪頭看著楊觀：“你他娘的到底是哪來的？”

“陳仲派來的？”

“陳仲算他媽的蛋！”郭瘋子從旁緩笑道：“這是涼州楊府的二公子！”

“長城外的第一股狼煙，就是老子們點的！”

那亂軍微微側目看著楊觀，楊觀看著那些糧食袋子：“這些糧食可不是軍糧、用的口袋都不一樣，搶的平民？”

“呵…呵呵…媽的，老子死得不冤。”

楊觀伸手抽刀：“是啊，死得不冤！”

揮手間血光涌起，頭顱圓滾滾而落。

“老郭，把銀錢都搜出來。炮和軍械，找個地方藏了，別他娘的到最后滿足了土匪！”

“那這些糧食呢？”

郭瘋子擺手讓眾人去做，這才鄭重問道。

兩大車的糧食…要救活多少人呢…

“找個最近的村子，拉過去扔到村口，誰拿到就是誰的吧。”楊觀將刀上血跡在那亂軍的衣服上擦干，緩緩說道：“我們來一趟，總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吧？”

“老五，你去辦。”

“好！”

“嚯，錢不少呢。”郭瘋子看著那被藏在虎蹲炮筒內，和眾人身上積攢起來的銀兩：“這群人，要不是搶了哪個錢莊，就是搶了個大戶。”

楊觀雙眼微狹，眼角微微抽動，這就是楊俊說的，掙錢的法子…

亂軍殺平民、官軍絞殺亂軍，最終…資源匯聚，都會到陳仲手中！

“陳仲啊，你可別死的太快了…”

“收起來，以后還要給你們當軍餉呢。”

“啊？”郭瘋子聞言一愣，旋即笑看著楊觀：“合著我們的軍餉，靠自己搶啊。”

楊觀卻只是冷笑道：“是從亂軍手里搶！”

“注意點吧，接下來，我們可能要遇到古浪衛的夜哨了。”

“是！”

深夜的古浪衛所北部，還未等楊觀兩旗靠近古浪衛所，安老五麾下的示警已然傳來。

“怎么回事？”安老五連忙問道。

“是衛軍…在屠殺…”

安老五麾下咬牙看向楊觀等人。

楊觀雙目微冷：“所有人分散隱蔽！目前古浪衛情況未知，不要暴露身份！”

“老郭，老五，你們跟我靠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