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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纏綿(一)

林浩就這樣對著手機從一開始的滿懷期待到漸漸地猶豫不決,除了請她品嘗自己做的泡菜之外,他想再找一些其它更有說服力的理由好讓徐夢不會再那樣輕飄飄地就拒絕他,可他窮盡心思也想不出更為合適的借口,想著想著竟不由的發起呆來。

窗外飄著毛毛細雨,一陣一陣的涼風總是企圖把近處的雨水送進室內,雨氣帶著窗臺上塵土的味道在房間內四處蔓延。比起晴日里的能見度,眼前這個熟悉的世界成為了一片模糊的虛空。可能真的不是一個適宜相見的日子,但不知怎地,此時的林浩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對她的想念,哪怕只是默默地看她一眼;哪怕只是靜靜的聽聽她的聲音,或許也能多少緩解一點這種驅之不散的苦悶,可是他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比起她的拒絕會讓他傷心,他寧愿讓自己浸泡在對她想念的煎熬里。

房間的狹小容不下林浩的寂寞,許久沒有上班的他也正想出去走走,出門的時侯,他沒有帶傘,如果就這樣淋上一場雨也沖刷不掉對她的想念,那么到時,他就應該會下定撥打她手機的決心。他是這樣想的。

唉,多么愚蠢的想法。

時間,真是世間最為奇妙的東西,它能幫一個人忘掉應該忘掉的人和事,也能讓一個人常常想起不應忘掉的人和事。

沒走多遠,林浩就開始為一件事情擔憂起來,他可以痛痛快快的淋一場雨,可是他的手機不行,雨雖然不大,但夏季單薄的衣衫再怎么樣也經不起雨淋,盡管他的手一直緊緊的捂著褲兜里的手機,可等他焦急莽荒,也可以說是有意無意地走到石碣影劇院售票處寬闊的檐廊下時才發現,他的手機還是被打濕了。

“不爭氣的東西。”

林浩暗暗地罵了一句,也不清楚是在罵手機還是在罵他自己。還好,屏幕上的字跡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清晰,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通話,林浩輕輕的甩了甩手機,不經意的看了看身旁的電影海報,《海底總動員》,五個陰森森的大字下面一頭面露兇相的鯊魚,動畫片,應該很好看的樣子。林浩不由得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記得很清楚,徐夢說過她喜歡看動畫片,再加上他即將開壇的泡菜,這么錦上添花的理由對于榆木腦袋的林浩而言可謂是千載難逢的良機,還有什么可謀而不決的呢?

“喂。”

第一下鈴聲剛剛響起,她就接通了電話。

“你……,哦,我……。”

林浩被她這么快的反應速度搞的有些猝不及防,剛剛想好要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而他的腦海里飛快的閃現著各種她能秒接手機的情景,難道她也像他一樣時常會對著手機發呆嗎?或者剛好是在等他還是某個人要打電話給她嗎?

“你在哪?”

她問。

“我……,我在電影院門口。”

“好,我去找你。”

“嗯?”

還沒等林浩反應過來,她就掛斷了手機。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通話才僅僅只是個開頭,便已經結束了。難道她想見他的心情也是如此的急不可耐嗎?想到這里,林浩忍不住一陣欣喜若狂,但隨即又憂慮起來,既然真的是急著想見他,那她為什么不在那過去的大半個月里打電話給他,就是發條短信也好啊,可是她沒有。她不會是認錯人了吧,不太可能啊,就算聲音聽不出來,來電顯示也是會有提醒的吧。還是發生了什么事情,或是這么久的不聯絡使她有了什么重大的想法,還是……。

她總是這樣不按套路出牌,總是讓人猜不透摸不著,早知如此,他還何苦費盡心思去尋找想要見她一面的種種理由。不過還好,結果是好的,他馬上就能見到她了,太好了,沒有什么能比這更好的了。噢,對了。

林浩這才想到自己此刻這副落湯雞的狼狽樣子,應該沒有時間再去做任何的準備工作了,從電話里聽的出來,她隨時都有可能到達這里,索性,就在最近的那個十字路口等她,那是她來時的必經之路,哪怕風吹雨打,也不能阻擋他胸膛里這顆想要盡快見到她的心。

在雨水淅淅瀝瀝的街頭,林浩的視線從三個不同方向的道路上不住的變換著,也第一次體會到了望眼欲穿的心情。沒有讓他等太久,石單南路第一個路口的拐角處剛剛出現她的身影時,盡管那把篝火一樣的雨傘被壓的很低;盡管她穿的是一件他還沒有機會見到過的花色的連衣裙,但也片刻沒有妨礙到林浩一眼便認出了她,只要有了她的出現,毋須他多看一眼,立刻悸動的心便能準確無誤的開始提醒他,這種玄之又玄的感應連林浩自己都大惑不解卻又不由得深信不疑。

迎著正埋頭趕來的她,林浩穿過斑馬線,踏上同一條人行道,之前對她的所有猜忌早已煙消云散,他忽然有些想笑,笑她連走路的樣子都那么的專心致致,都快要撞個滿懷了,她卻仍然沒有絲毫的察覺。

“對不起。”

終于,在她的傘沿馬上就要碰到林浩的身上時,她才猛地抬起頭,條件反射的回應了一句,當她把慌亂的視線開始定格在他的臉上時,她的表情里閃電般的劃過一絲喜悅,迅即不見,但已經被林浩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沒關系。”

那天,她無緣無故的對他發了火,而今天,她又陰差陽錯的道了歉,不管怎么樣,林浩的心里都有一種悠然的滿足。任憑你有多么的高冷,多么的難以捉摸,可犯了錯總歸是要道歉的,否則連老天都不會慣著你。

徐夢目不轉睛的看著林浩,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穿他的心思,就那樣一直呆呆地、怔怔地看著林浩,迂久,她雙手握著雨傘,緩緩地向著林浩伸直了雙臂,想要把雨傘遞到林浩的手里,而她自己卻淹沒在了雨中。

林浩心頭一熱,鼻頭一酸,淚水就這么快的開始在眼眶里打起轉來,他趕忙上前一步,握住徐夢的雙手,連同雨傘一起又推回到她的懷里,又發覺自己的掌心已沾濕了她的手背,立刻縮回雙手,在衣襟、腰間和胸前不斷的擦拭著,可無奈全身上下根本就找不到一塊干爽的地方,只能越擦越濕。

“我沒事,我故意忘了帶雨傘。”

林浩忙不迭的說道,連他想要表達的意境都有些邏輯不清了,同時也在心里狠狠地責怪起自己來,怪自己的居心不良、怪自己的鼠肚雞腸。

從小到大,來自父母的愛和關懷,恒定而又溫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年齡的增長,他漸漸地發現,他們的愛就像是他們編織的網,父母只希望他能在這個網里健康地成長,他們只是一味的像照顧一只寵物一樣的照顧著他,在他離開學校以后、在他從外婆家回來以后,他們錯誤的估計了他內心的渴望,還有他對未來的向往,當他們發現再也沒有能力去為他提供他想要的一切;當他們發覺這張苦心編織成的網再也裝不下他的欲望的時候,他們所表現出來的失望和憂慮也帶給了他同樣程度的痛苦,為了不讓這種狀態持續下去,最終,在四年前,他狠下決心,選擇了離開。他并非是厭倦他們,更不是嫌棄他們,他只是想證明,他長大了而已,他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他想要的這一切也只有通過他自己的努力來獲取才是最具價值、也是最有意義的。

而眼前的這一幕,正是他多少年來夢寐以求的一幕。

“會生病的,你看看你,怎么會把自己淋成這個樣子。”

她輕輕地說道,朝著林浩走近了一些,試圖讓兩個人都能處在雨傘的覆蓋之下,可雨傘很小,前后左右總是不能同時兼顧,她不斷的嘗試著想要找到最佳的支撐點位,不經意間已近乎依偎到了林浩的懷里,她裝作在用視線環顧林浩頭頂上方的周圍,卻掩飾不了她溫柔憐惜的眼神正漸漸變的慌亂迷離,還有她雙頰泛起的紅暈正像春天里的桃花在悄悄地綻放,她的手臂反反復復的摩挲著林浩的胸膛,即使隔著一層被雨水濕透了的衣衫也能明顯的感觸到她肌膚間傳來的冰涼,林浩想要去捂熱她的手臂,但當看到她清澈的瞳孔里自己狼狽的模樣時,卻反而退后了一小步。

隨即,她把視線移到林浩的眼睛上,一會兒左,一會兒右,仔仔細細地審視著,同時也變得有些不悅,表情里布滿著狐疑。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她帶著質疑的語氣問道。

“哪有,我……我……我喜歡,真的喜歡。”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浩有些略微的驚慌,但從心底升起的一股甜蜜迅速的遍及了他的全身,待傳到臉上時,便成了難以隱忍的笑容,雖然他極力的克制著,但無論如何都嚴肅不起來。他支支吾吾的為自己辯解著,也大概意識到了,可能是剛才那個后退的動作才招致了她這么大的反應,但這個反應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她仍舊死死的盯著林浩,一言不發,眼神里甚至透露著一絲兇狠。

林浩被她盯地有些發怵,有些畏懼與她的對視。雖說她根本就不具有什么殺傷力,但她這種寧愿自損一千,也要殺敵八百的眼神,讓林浩看著實在有些不忍。

“我就知道你在撒謊,你和我說過的所有的話都是在撒謊。”

她眼神里的的兇狠褪去了,化作成一股幽幽的憤恨。

‘真是莫大的冤枉!’林浩在心里為自己鳴不屈。他稍微的一個不留神,就讓她這種極具主觀意識的判斷愈演愈烈,如果再不認真的加以糾正,可能連白的都能被她說成是黑的了。

林浩再也不敢多想,深深地吸了口氣,盡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然后,深情地看著她的眼睛,用最溫和的語氣平靜地說道:

“現在想想,我那些看起來是在和你保持距離的想法和行為真的是非常愚蠢、非常消極的,我向你保證,以后決不會再這樣。想你又見不著你的痛苦令我寢食難安,每一天,我都在籌劃各種理由和借口,想著如何能見你一面,哪怕是聽聽你的聲音也好,但是,我又怕你拒絕我,更怕這樣做會對你造成困擾,我……,我不該那樣認為。”

她神情里的憤恨正在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莊重的略有所悟。

林浩繼續說道:

“我是一個在性格上非常被動的人,你的言行舉止是左右我所有情感的關鍵,我不奢望能得到太多,只希望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旁,便已得償所愿,還有就是,曾對你說過的那些話都是我發自肺腑的,絕無虛言,如果你不信,又愿意去嘗試,那就請你給我一個用一生來證明的機會。”

不同于以往的發短信,一樣的話當著她的面講出來有種傾訴衷腸的快感,多日來因為想念而積壓在心中的苦悶得到了釋放,林浩頓覺整個身心一下子輕松了許多,當然,也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

她臉上的嚴肅終于一掃而光,變作莞爾一笑,幻化的如此之快,令林浩暗暗稱奇。

“那么久都不打電話給我,我還以為你你把我給忘了。”

她緩緩地垂下眼瞼,輕輕地埋怨道。

林浩長長地舒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按道理說應該是她有錯在先,搞到最后卻讓自己解釋了半天。

“那以后,我每天都給你打一次,行嗎?”

林浩請求道。

“不行,一次太少,你要不停的打,不停的打。”

她的嘴角在快意的笑容里夸張的上揚著,像個稚氣未脫的孩童。

“啊!那你吃飯睡覺的時候,還有你正在上班的時候怎么辦?也要打嗎?”

“你打不打是你的問題,我想不想接是我的自由。”

“啊!真的要這樣,要這樣不停的打嗎?”

“那是當然,我沒喊停之前,你要是敢停下來,一定要你好看。”

“啊!那……,那你為什么就不能打給我呢?”

“你想的美,我才不會死皮賴臉的打電話給你。”

“啊!”

……。

南方天際的烏云正在消散,一道暗藍的晴空凈如碧玉,夜幕正在悄悄地降臨,四周的燈火不斷亮起,色彩斑斕的點綴著這個黑暗企圖全面侵襲的世界,路面被雨水沖洗地一塵不染,反射著路燈橘紅色的光芒,像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寶石一樣,雨漸漸地小了,細如飛絲,但仍舊天衣無縫般的包裹著徐夢的體香,使其無法逃逸出這尺寸之間,只能一個勁的朝著林浩的鼻孔里鉆,她絨絨的劉海總會時不時地蹭到林浩的臉頰,癢癢地、偷偷地撩動著他的心弦。

電影票上的座號本來是中間靠前的位置,但進場以后,徐夢卻拽著林浩一直走到最后面一排又是最靠邊的角落里坐了下來。她似乎總是對偏僻又黑暗的空間情有獨鐘。

“你不是喜歡看動畫片么?”

林浩不解的問。

“對啊,有什么不對嗎?”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根本就沒有領會林浩的意思。

“額……,沒什么。”

“沒什么?那你問什么問?”

“隨便問問。”

“有這么隨便問問題的么?”

沒曾想,她還是個話嘮,連這么無聊的問題也要刨根問底。為了盡快岔開這個話題,林浩飛快的轉動著大腦,可轉了好久,也沒想到什么新意,只得說了那件一直在為她做的事情。

“我在學做泡菜。”

“這跟我喜歡看動畫片有關系么?”

她居然還在糾結那個話題,且說的那樣的云淡風輕,林浩轉頭去看她,昏暗的熒光下,她淺淺地低著頭,笑的好不快活。

“嚶嚶……,嚶嚶……。”

笑聲極輕極細,在林浩的耳邊婉轉迂回,動聽之處,勝過所有的天籟,久久的,久久的不能停歇下來……。

“唉呀,肚子疼。”

好大一會兒過后,她開始捂著肚子呻吟道,聲音里的痛苦和她臉上想撤卻撤不掉的笑容讓林浩也無計可施。

“是不是冰淇淋吃多了?”

林浩問。

“別說話。”

她用拳頭輕輕地捶了一下林浩,把頭靠在林浩的肩頭,極力的緩和著自己的情緒,仍會時不時的笑出聲來,繼而又是一下輕微的呻吟,就這樣持續了很久才漸漸地平靜下來。

林浩略微地轉了轉身,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雖然他衣衫上雨水的潮濕還未完全褪去,可她軟綿綿的像只累壞了的小羊羔,實在是讓林浩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都怪你。”

她有氣無力的說道。

“嗯。”

林浩還不完全清楚到底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能讓她這么痛苦的快樂著,只能稀里糊涂地接受著她的抱怨,讓她盡快的好受起來比什么都重要。

“阿云跟我說過你正在學做泡菜的事情。”

她的聲音已經平和了下來。

‘噢!原來是這樣,這個長舌婦,還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證過,一定會替他保密,誰知一轉過頭就給捅了出去。’

林浩心里在罵,但嘴上只輕描淡寫的回復了一句:

“噢!怪不得。”

雖然沒能看到預期中的效果,但真實的效果好像要勝過預期。改天一定要跟陳若云好好說道說道今天的事情,一定要說到她氣的吐血為止。

“以后,不要再喊我夢妃了。”

她話鋒一轉,不知為何要想到聊起這件事情。

“為什么?”

“聽著好像我是你眾多老婆當中的一個。”

呵呵,她想的還挺多。

“那……,那……。”

林浩忽然想起電視劇《天龍八部》里虛竹被天山童姥劫掠到冰窖的那一段。

“那夢姑呢?虛竹的心上人,這個聽著也不錯。”

“嚶嚶……。”

她躺在林浩的懷里笑著,眼睛盯著遠處的銀幕,畫面里那只兇神惡煞的鯊魚把小巧魚的家翻了個底朝天。

“不行。”

一番思考過后,她還是否定了這個提案。

“又為什么?”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額……。”

“你要是敢叫我夢姑,我就叫你浩叔。哈哈……。”

說完,她在林浩的懷里笑的前仰后合,惹的離他們最近的幾個人都不耐煩的轉過頭來,這才讓她強忍住了笑聲。

“噓!輕點。”

惹出動靜的是她,出聲制止的也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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