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相遇之前
- 黑曇花
- 4654字
- 2023-05-27 00:30:00
額爾吉圖夫妻雖然是永琪的外祖父和外祖母,但是在皇宮里面是國法為上的,所以他們連忙上前行禮:
“五阿哥吉祥!”
“不必多禮,你們都是永琪的長輩,在景陽宮里就不要拘于禮法了,那位是?”永琪注意到了一直在發(fā)呆的小姑娘。
額爾吉圖夫妻這才想起孫女來,轉(zhuǎn)身對她道:
“傻孩子,你發(fā)什么愣,快來給五阿哥行禮。”轉(zhuǎn)而對永琪道:
“這是你舅舅的女兒,名字叫琴音,她沒有見過你,嚷嚷著要來。我們扭不過她就只好讓她來了。”
琴音這才從永琪的俊容里回過神來,忙紅著一張俏臉行禮。
“原來是表妹,不用多禮了,都坐下吧。”永琪笑道。
琴音見他一臉的親切,一點(diǎn)她想像中的架子都沒有,輕松了不少,甜甜地應(yīng)了一聲。露出可愛的笑容,那個笑容使她看起來跟愉妃有點(diǎn)像,讓永琪多看了她一眼。雖然額娘已經(jīng)離去十年有余,但是她的一顰一笑他都不曾忘記過。福晉卻誤會了他這個含有眷戀的眼神,心花怒放。
“我回來之前皇阿瑪對我說了,今天內(nèi)眷們都可以留下用午膳,你們也就留在景陽宮里用膳吧。”隔了兩年才再次見到了外公和外婆,還外帶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小表妹,永琪想好好地招待他們一下。這種與親人聚會的機(jī)會實在太少。
“是的是的。”
“小桂子,你吩咐人準(zhǔn)備吧。”
“喳!”
“兩年不見,五阿哥長大了不少啊。”福晉高興得抹起淚來,雖然女兒不幸早亡,幸虧還留下了一個得皇上意的阿哥,使得珂里葉特家的前途不至于斷絕。
琴音突然大膽地對永琪說:
“表哥,我能到你的琴室里看看嗎?”
額爾吉圖夫妻被她這個突然其來的要求嚇了一大跳,連忙制止她:
“琴音,你真是的,這可不是家里啊,你怎能隨隨便便的......”
沒想到永琪卻高興地向外公外婆擺擺手道:
“不要緊,我可以帶她去看,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的。”說著問琴音:
“舅舅和舅母給你起名字叫琴音,是不是預(yù)知了你對琴藝有興趣?”
琴音不好意思地笑笑,永琪也一笑,對外公外婆道:
“一起去嗎?”
“不了不了,你帶這丫頭去看吧,我們在這里坐著就好。”額爾吉圖和福晉對看了一眼,高興地說。
“那好,來吧,琴音。”
看著他們的背影,老夫妻倆把在皇后那兒討來的不愉快一掃而光,只要五阿哥喜歡琴音,那么機(jī)會就不容易被破壞了。
來到了雅靜的琴室,琴音驚訝于這里擺設(shè)的品味和清潔,雖說在皇宮里隨時有奴仆在打掃,干凈整齊并不是令人驚訝的事情,但是她知道能做到這種程度絕對和五阿哥的生活習(xí)慣有關(guān)。
“好漂亮,與我家里的琴室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遠(yuǎn)了。”琴音高興地說。
“你熱衷于琴道?”永琪問道。
“我是很喜歡,可是修行不算上佳。”她小心奕奕地看了永琪一眼道:
“表哥,提起琴藝,我一直很好奇一種叫《慶隆舞》的歌舞,你能告訴我嗎?”
“這是一種我們滿洲的宮廷舞,在殿庭外的丹陛間,擺放虎豹的模型或用人來裝扮,然后八個人象征八旗,舞姿呈騎馬射獵狀。這種歌舞用意是表現(xiàn)八旗艱難創(chuàng)業(yè)、創(chuàng)建武功的歷史,讓后輩子孫不要輕易忘本。”永琪耐心地解釋。
琴音點(diǎn)頭,又道:
“那,表哥,你喜歡彈奏什么樂曲?”
“很多吧,古琴曲中像《廣陵散》等還有宮里留下的一個〈烈風(fēng)雷雨操〉的曲譜我都挺喜歡。”
“哇,我也很喜歡古琴曲,表哥,你能指點(diǎn)琴音一二嗎?”琴音興奮地嚷道。
永琪當(dāng)然不會拒絕,于是就和她一起坐下來談?wù)摗V钡叫」鹱觼矸A報可以用膳為止。
離開皇宮,在回家的路上,福晉高興地問琴音:
“依奶奶看你和表哥相處得還不錯啊。”
“是啊,表哥教會了我許多琴藝方面的知識,今天我可是受益不淺。”琴音高興地對她說。
“那你喜歡表哥嗎?”福晉突然問出這樣的一句使琴音的臉一下子變得紅通通的。
“表哥雖貴為皇子,可是卻很平易近人......琴音當(dāng)然是喜歡的。”她沒有說出他彈琴的時候好迷人,那專注的眼神,優(yōu)雅的氣質(zhì),真讓她感到皇子果然就是皇子。
“那琴音希望成為五福晉嗎?”
“啊?”當(dāng)然希望了,可是表哥喜歡她嗎?而且想成為皇子妃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
“別‘啊’瑪法可是很認(rèn)真的,你表哥這樣優(yōu)秀的孩子將來可能還大有出息呢。”額爾吉圖大人含蓄地暗指。
“可是......表哥那么出色,會看上我嗎?”琴音有點(diǎn)不肯定地說。
“奶奶覺得你表哥挺喜歡你的。”
“是嗎?”琴音低低地、害羞地回了一句,不可否認(rèn),心里甜甜的。
同一時間
景陽宮
送走了琴音等三人,永琪照常回到書房里復(fù)習(xí)。小桂子端上茶水的同時,偷瞥了主子一眼,突然問道:
“主子,珂里葉特小姐挺可愛的呢。”
“是啊。”永琪沒有抬頭。繼續(xù)著功課。
“主子啊。”小桂子靠近了一些,輕聲地問:
“你喜歡她嗎?”
永琪聞言抬頭,看了小桂子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思,失笑道:
“小桂子,你又想給我物色對象啦?”
“哈哈!奴才只是覺得珂里葉特小姐也挺好的。”
“她是挺好,我也挺喜歡她,可是那是對妹妹一樣的喜歡。”永琪不疾不徐地說。
“啊?”小桂子驚訝道。
“真的,她給我的感受挺親切,或許是因為她長糜械閬穸钅鋨傘D侵智濁懈芯拖袂酌妹靡謊!?br>小桂子聞言有點(diǎn)失望,主子至今都沒有對任何一個格格或小姐動心過,讓他跟著著急。
“那,怎么才算是喜歡,也就是愛的感受啊?”
永琪認(rèn)真地想了想,對他說:
“那是一種感受,在某時、某地、某人讓我最動心的一瞥驚鴻。”
“啊?”小桂子又啊了一聲,不解地道:
“奴才聽起來覺得像撞鬼啊。”
永琪聽了哈哈地大笑起來,指著他搖頭,可是突然安靜下來,悠悠道:
“這確實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的事情,這種感受或許終此一生也很難、或者根本沒有可能遇到。”他嘆氣,決定繼續(xù)手頭上的事情,可是下筆之前,他回想起今天的一切,突然意識到外祖父這次帶表妹來是有所求的,如果按照常理來說他似乎應(yīng)該順應(yīng)他們的要求,接受琴音表妹,從而讓珂里葉家族能再與皇家、富貴等連上關(guān)系。可是,他的內(nèi)心卻很不樂意這樣做,他只把琴音當(dāng)妹妹,這種僅僅為了家族的利益而彼此之間沒有愛意的聯(lián)婚豈不是很悲哀?而且為了這個把那可愛的琴音陷入皇宮他于心不忍,額娘的悲劇不應(yīng)再在這個與她相似的小姑娘身上重演。拒絕是為了她好,因為自己對她抱有的并非愛情。榮華富貴也不能換來幸福,特別在險惡的皇宮里。他拿定了主意,一嘆。
永琪不想琴音進(jìn)宮,同時,皇后也想阻止額爾吉圖想以她的孫女來謀取富貴。自從幾年前誣陷永琪不成,她再一地想了很多辦法皆沒有任何的效果,那個眼中釘聰明得很,經(jīng)過了那一次,他加倍小心謹(jǐn)慎,讓自己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無奈,當(dāng)前只好做到不讓他稱心如意。
“依奴婢看,那個珂里葉特家的小姑娘之所以會被帶進(jìn)宮一定是五阿哥的意思,這么一來將來愉妃的娘家又可以翹起來了。”容嫫嫫對皇后道。
“我看也是,總得想個法子不讓他如愿。”皇后同意地點(diǎn)頭。
“娘娘上次不是說過要給她做媒嗎?那就順?biāo)浦壅娴倪@樣做。”容嫫嫫獻(xiàn)計。
皇后沉吟了一下,對她道:
“我娘家里倒是有一個遠(yuǎn)房的侄兒梭圖,家境一般,現(xiàn)在二十三歲了還沒有成親,這次會親他的額娘也對我提起過。可是,萬一珂里葉特家不肯,表面上敷衍著暗地里卻去找那個小子商量,讓皇上阻止這門親事,我們也拿不出辦法來啊。”
“所以這件事情啊,一定要快。不過娘娘也不必太擔(dān)心,到了萬一的時候我們還可以借老佛爺幫忙,在這些事情上,皇上拗不過老佛爺。”
聽容嫫嫫這樣一說,皇后笑著附和:
“對,你說得對極了!”
接著下來,皇后的行動幾乎把珂里葉特家都搞混了,她積極地要梭圖上門拜訪,同時要身邊的奴仆把自己的意思透露下來,讓他們拒絕不得。事情也有相當(dāng)戲劇化的一面,那個梭圖對琴音的印象很好,自見面之后一心想娶她為妻,于是事態(tài)發(fā)展得更加脫離了額爾吉圖原定的計劃。
這晚,剛送走梭圖,福晉看著滿桌的禮物發(fā)愁,對丈夫說道:
“你說這怎么辦啊?我們琴音是要配永琪的!”
琴音的阿瑪無奈地說:
“可是這是皇后的侄兒,我們怎敢拒絕啊。”
琴音膽怯地看著長輩們,雖然那個梭圖忠厚老實的,并不讓人討厭,可是自從上次于表哥會面之后,她心里已經(jīng)全是他了,突然來了這樣的變故,讓她跟家里人一樣驚慌失措。
額爾吉圖看了縮在墻角邊的孫女一眼,說道:
“皇后的意思我們當(dāng)然不能拒絕,可是她禁不住五阿哥自己的意思。”
眾人一聽,會意,齊將目光投向琴音。
琴音的額娘點(diǎn)頭稱是:
“老爺說得對,現(xiàn)在只有孤注一擲,讓琴音找個籍口進(jìn)宮把事情告訴五阿哥。”
事情緊急,第二天下午,永琪就接到了琴音要進(jìn)宮給他送水果的消息,說是珂里葉特家特地要孝敬五阿哥和皇上、皇后、老佛爺,以示感恩。
于是,當(dāng)日,永琪在書房再次見到了琴音。
琴音坐著,心里很緊張,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才好,永琪以為這是由于她這次單獨(dú)前來,所以拘謹(jǐn),就先開了口:
“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都好吧?”
“......很好。”
“嗯,他們都是上年紀(jì)的人了,一定要囑咐他們注意身體,家里如果缺了什么緊急的東西可以到景陽宮來找我,能幫忙的我一定盡力。”
“謝謝表哥。”
琴音怯怯地抬頭瞬了永琪一下,他俊秀的臉上帶著親切的微笑,她心里一個激動,有一把聲音在對自己說‘琴音,能不能和表哥在一起就在此一舉了,那有什么不敢說的呢,你怎么變得那么膽怯了。’于是她鼓起勇氣,含著羞怩,輕聲道:
“其實還有一個事情......皇后...皇后娘家的一個侄兒叫梭圖的,在幾天前上門提親......”她想說到這里,想表哥應(yīng)該已經(jīng)明白了,就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看著他的反應(yīng),心跳加速。
永琪一愣,但很快地明白了今天這場會面的用意。梭圖?他知道這個人,雖然皇后與他之間有心結(jié),但是梭圖卻是個品行不錯的人,只是,這是梭圖的意思還是皇后為了......
“梭圖很喜歡你?”
琴音拿不準(zhǔn)永琪這樣說的意思傾向如何,紅著臉小聲地回答道:
“好像...應(yīng)該是這樣,可......”
永琪明白了,笑道:
“那可要恭喜你啦,梭圖是個不錯的人。”他說著拿出了一幅《春日牡丹圖》,再道:
“這是我?guī)滋烨办`感一來所畫,看來是先兆啊,就送與表妹作特別的賀禮吧。”他說著,提起筆在畫上落款處加上了‘贈予表親琴音’幾個字。
琴音已經(jīng)呆住了,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面前的《春日牡丹圖》,畫畫得相當(dāng)?shù)暮茫喝账棋\,牡丹華艷。就像是預(yù)示著一個美好的將來。她的眼眶貿(mào)然濕潤了,咬住了下唇。
可是,當(dāng)她接過畫卷,接觸到他那包含著歉意、祝福的目光的時候,她頓時明白了他此刻所有的心思。
“琴音,祝你能得到幸福。”永琪由衷地道。
“謝謝你,琪哥哥。”她目中仍淚花閃爍,但笑著說。
如此,琴音就帶著《春日牡丹圖》揮別了景陽宮。
在回程的轎子里她才掩臉痛哭了一場。在當(dāng)場她不敢哭,因為她知道如果她哭出來了一定會讓他很為難,更何況她已經(jīng)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只對她深含親情,這樣做也是為了她好。多么體貼的哥哥,她又怎能讓他為難,怎能辜負(fù)了他的心意。
后來,她擦干了淚水,再次打開畫卷,唇上展開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
在出嫁當(dāng)日,她已經(jīng)是抱著一顆要做好葉赫家好媳婦的心上了花轎,這一點(diǎn)都不影響愛新覺羅永琪永遠(yuǎn)是她親愛的表哥的事實。他是她的親人,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人,一想到這一點(diǎn)她心里已經(jīng)很愉快。她為有這樣出色的哥哥感到驕傲。
花轎的隊伍的路線有一段會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皇宮,那時,她揭開了轎簾,默默地注視,默默地祝福:
“表哥,琴音也祝你能早日查找幸福。”
旁觀結(jié)婚隊伍的人很多,柳青柳紅和小燕子也在內(nèi),他們剛剛賺完了錢正往回趕。
“哇,有人成親耶!”小燕子興奮地嚷嚷,她最喜歡湊熱鬧了。
“很壯觀的隊伍,這一定是官宦人家的婚事。”柳紅道,看了哥哥一眼,在她心里也許將來小燕子會與他是一對,可是,兄長和小燕子兩個人感情是不錯,卻不怎么來電,真不知道是誰的問題。難道他們生命中的另一半不是彼此?她嘆氣,老天爺?shù)陌才磐鋈艘饬希粋€凡間的小女子可預(yù)料不了。
一年之后,永琪收到了一封葉赫夫人的來信,她剛剛當(dāng)了一個兒子的母親,與夫君恩愛幸福。永琪看了信,很開心。坐在書案前,遙望著窗外的蒼穹,慶幸自己做對了決定,一想到那酷像額娘的臉上能露出幸福的笑容,他感到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