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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求死

  • 師兄好難啊
  • 柏虹
  • 4246字
  • 2023-06-11 09:14:07

“我……”白發青年艱難的喘息著,虛弱的聲音幾乎連不成完整的句子,“……我飄零已久……深恩盡負,死生師友……不如……”

又是一刀,他猛的顫抖了一下,終于支撐不住形體。

高大的身形化成點點熒光,消散在泛著寒光的匕首上,而我的身形卻在逐漸拉長,像是抽芽的枝條一夕之間就長成了大樹。

垂落在肩頭的青絲變白,腦中的記憶也越發清晰。

不如和他們一起歸去……我補上了那個“我”沒說完的話。

將匕首反向,對準了心臟,沒有任何猶豫的往下刺。

背后的人卻忽然伸出了手,牢牢地牽鉗制住了我的動作。

“求你,不要死……”

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就被抽走了,匕首落地,我感受到了肩頸處傳來的濕意。

他收緊手臂,從背后抱住了我。

我頹然的想:真是……荒唐……

…………

我對許長川的感情大約是在我看完那本《妖帝的禁臠仙尊》之后變質的。

書的開頭就是被下了媚藥的寒霜君在汗津津地躺在氍毹上,接著出場的就是陰郁暴虐的妖帝,這是一場報復……

厚厚的一本書有將近三分之二寫的都是妖帝對寒霜君的那種肉體上報復,其花樣之多,乃是我聞所未聞。

最開始我只當是某個不知死活的弟子的隨意編排,饒有興致的讀完,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在通篇魚水之歡的文字里,我卻窺見了千玄宗被滅門,修真界被打壓,夜狂歌稱霸人界。

亭子外風雪交加,結界隔絕了所有的風暴,我信手在桌面上擺弄著黑白棋子,將上一次未下完的棋盤恢復。

檐下傳來風鈴的叮鈴聲,許長川帶著滿身風雪在我對面坐下,水墨色的衣袍被結界里的溫度弄得半濕。

“何事?”

他的嗓音質地清冷,像千玄山山頂上這終年不化的積雪,始終清冷,我無法想象書里他氣息不勻,嗓音暗啞的低喘和求饒的情形。

因而更加好奇……我覺得這該只是好奇。

我又走神了,心虛的低咳了一聲。

“還冷?”他問。

我搖了搖頭,把玩著觸手生溫的白子,問:“你覺得夜狂歌怎么樣?”

指尖的黑子襯的他的手更像質冷的白玉,這是常年握劍的手,被濕熱的口腔含住玩弄,濕淋淋的又被牽引著去套弄那隱秘之物,會是什么場景?

“心思很深?!?

他凝神看著棋盤,眉間微蹙,沒有看到我隱晦打量的視線。

事實上,他并不擅長這種需要耗費心神的游戲,是我嫌這雪頂太無聊,疾風驟雪,滿目蕭然,偶爾幾次看可能會覺得蒼茫壯闊,但看多了難免會覺得乏味。

所以我設下了這么一個隔絕了外界風雪的亭子,專門放著一些可以消遣的玩意兒,種上了些盆栽植物。

作為千玄宗的一大戰力,總有些事情是需要我去找他商量的,但他練劍總會忘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作為一個從未練過體的萬年金丹,沒有身上的法衣甚至扛不住這朔風暴雪,頂著凜冽的劍意去找他是不可能的,只能坐著等他發現我的存在。

等他的時候,小亭子里的玩意兒可以給我打發時間。

“不,我是想問你對夜狂歌的感情。”

“感情?”他抬眸,琥珀色的眼眸如冰山寒玉,冷淡且疏離,提起夜狂歌也掀不動絲毫波瀾,“他殘殺同門,那些是他應得的?!?

對上那么冷的又那么干凈的一雙眼睛,將來可能會含著朦朧的水光,眼尾也會染上淡淡的紅,但卻永遠清醒。

我抿了一口茶,氤氳的熱氣模糊了許長川的面容,落下一個白子。

“神女閣那邊傳來消息說妖帝接回了一個野種,”干燥的口舌因為苦茶得到了緩解,我不急不慢的說,“就是夜狂歌?!?

“要我北域嗎?”他問,黑子遲遲落不下。

殺了夜狂歌?

我有些煩躁,不知道該拿面前這人怎么辦,他修了無情道,注定動不了情,就算有人為他神魂顛倒,他也只會冷靜的旁觀那人的墮落。

夜狂歌對此狂躁不已,卻又深深無力,因而只能發了瘋一樣的在情欲之事上變著花樣的折騰他。

只有強行用七情六欲裹著他墜入欲海,拉著他一起淹沒在泥沼中,夜狂歌心里的征服欲和凌虐欲才會得到滿足。

我不會成為夜狂歌……

我搖了搖頭,白子落下,徹底結束了這盤棋。

“我贏了?!蔽倚χ鹕恚瑥男渲心贸鲆粋€錦囊遞給了他,“萬不得已,不要使用。”

他的眼中又些微流轉的波光,似不解:“有事?”

“無事。”我知道他再問什么,想了想又補充道,“于你無事。”

我知道許長川是怎么死的,那個錦囊里裝著的不是什么救命的符咒,而是一道殺機。

我依仗許長川的信任,在他最危難最無助之際殺死了他。

“對不起……”

我猛的驚醒,第一個入目的卻是一個滿頭銀發的中年男人和一個陳舊的小木屋。

他手中捏著一根細長的銀針,正在往我身上扎。

“醒了?”

半個身子都是麻的,疼的厲害,卻動彈不得。

“這……”喉嚨里干澀的厲害,以至于不成調。

“北域。”

他扎針的速度很快,身上的疼痛感隨著最后一針落下逐漸模糊遠去。

“你身受重傷,又一心求死,我本不該救你的?!?

他用鶴嘴壺為我喝下湯藥,喉嚨間的干澀得到了緩解,但嗓音依舊沙啞異常,我問:“你是誰?”

“徐琳?!彼猿暗匦α诵?,“這個名字怕是已經沒人記得了。對了,你們是什么關系?”

我愣了一下,問:“誰?”

“許長川,他背著血淋淋的你不知走了多久,遇到了我,我以為你們認識的?!彼壑袔е嫖?,“你一心求死,縱然我醫術超群也無力回天?!?

死而復生的許長川已經讓我震驚了,但接下來的話卻更讓我迷惑,因為徐琳說的那些事,真的不像是許長川能做的出來的。

“我告訴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引魂香進入你的識海,讓你生出求生欲,然后他就一頭扎了進去。倔得很,第一支引魂香沒用,他又點了第二支,引魂香的副作用巨大,我就勸他放棄。”

室內的光線光線暗了,徐琳站起身用一根銀針撥弄了一下燈芯,豆大的燈火又明亮了些許。

“我勸他說你自戕神魂,本就是對這世間沒了什么念想,活著反而是一種痛苦,他不聽,又點了一支引魂香。昨晚夢醒的時候,他的身體支持不住副作用,現在還正昏睡在隔壁。你是他的道侶嗎?”

我勉強牽出一縷微笑,否定道:“不是?!?

“哦,我想也是,他于你可能沒那么重要?!彼_始洗手,顯然是準備離開了,“我不知道你在識海里你們發生了什么,但是作為醫者,我真的救不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我偏過頭,避開徐琳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

“我們是師兄弟?!?

“你也是溫子越的弟子?”

我聽出了他聲音里的驚詫,心知他該和溫子越是舊識,腦中閃過那個血色的夜晚,醫者模糊的叮囑聲逐漸與面前的徐琳重合,他應該就是當年那個給我換骨的醫者了。

心口處涌起的情緒排山倒海,有那么一瞬我想虐殺掉面前這人。

不能這樣!名為理智的弦緊繃著。

我閉目鎖眉,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暴虐和陰郁,強行將混亂的記憶與情感歸于一處,只是音調冷硬的道:“是的?!?

空氣安靜了下去,就在我以為徐琳已經離開的時候,卻又聽到了他的嘆息聲:“牧綏,當年的事,我們也是萬不得已,但你不能死。”

不能死,因為我死了,斬妖劍的封印也就自然而然的破了,荷州成的悲劇會再次上演。

這些我都知道的……呵呵……后來我竟然也認為他們是對的……

因而縱然痛苦,我也茍活到了現在,可是現在不需要了,斬妖劍和夜狂歌一起被封印住了,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沒了,我的這條命也自由了。

“斬妖劍沒了,”我睜開眼看著他,溫和的笑了:“你在這兒北域待太久了,一點兒也不了解外面的情況吧。斬妖劍被我以另一種方式困住了。”

他僅愣了一瞬,卻沒有懷疑,只是苦澀的笑道:“好啊,后生可畏?!?

他背影帶著點狼狽的味道,臨出門前還被絆了一下,然后駐足不前,我重傷未愈,又自戕神魂,腦中還帶著鈍鈍的疼,沒能聽清他在說和那人說什么。

緊接著另一個人進來了,他的面色蒼白且憔悴,穿著不合身的衣袍,空蕩蕩,像是風一吹就會散架的紙人。

有的近了,我看清那琥珀色眼眸的主人毫無征兆的紅了眼眶,眼中起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心里慌了一瞬,但也盡是一瞬,我游刃有余的笑道:“站了多久?怎么不進來?”

他坐在床邊,抓住了我的手,但不知道為何,我覺得如果不是因為現在被扎成了刺猬,他可能會一把抱住我。

那手是冰涼的,手心里全是汗,他的喜悲好像沿著交握的地方傳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笑了,只是平靜的對他道:“人終有一死。”

我想到徐琳說他一個人背著我在茫茫雪原里不知道走了多久,又想到那三只引魂香的后遺癥,說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十五歲那年至親好友慘死,我成了無依的浮萍,盡管后來有了師門,師父,一眾師兄弟,可我還是覺得自己的生命和這人世間沒有任何關系,我只是斬妖劍的鎖而已。

可是……現在忽然有了這么一個人,那么在乎我的生死,我卻只覺得惶惶不安。

我心里清楚,我是一潭死水,許長川這樣栽下來會被溺斃的。

“你現在難過只是因為面對的離別太少了,”我慢慢跟他解釋道,“但這跟日夜輪轉一樣,就算是修真者也無法避免的?!?

我得把他送到岸上去,只希望我死的那天不會有任何人感念悲傷,痛苦不堪,我不想要也不需要。

“可這里好痛?!?

他牽著我的手放到心臟處,那里心跳如擂鼓,琥珀色的眼中倒映著我鎮定自若的面容。

“因為我們是堪比至親的師兄弟,自從你十二歲那年來到千玄宗我們就從未分離過?!蔽疫@么說著,從容而冷靜“至親離去,當然會難過,長真他們也一樣?!?

這些話該是帶著笑意說才好,像個成熟的長輩一樣開導他什么是生死有命,可我笑不出來,我只想想用一些惡毒的言語去傷他,看著他露出更多的情緒。

但這樣不能也不好,對道心穩固不利。

“毒,”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眼中涌上了一些名叫茫然的東西,“至親會下毒?”

我默然不語,沒料到他會復活,也沒料到今天這場面,更沒料到修煉無情道后他仍是會因信任之人的傷害而心痛。

面對任何情況我都可以巧舌如簧的應付過去,唯獨這件事不好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我很想跟他說:是的,當初給你的錦囊里裝著的是見血封喉的劇毒,你現在可以直接殺了我解恨,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可這些傷人的話在對上那琥珀色的眼睛的時候,忽然就被什么東西給吞了。

我無措了,只是想伸手蒙住那雙眼睛,但我這半癱的身子根本做不到。

指甲嵌入手心,疼痛感刺激我冷靜下來,只有痛苦才是真實的。

在這種真實中我看清了自己的想法,可我假設過的無數種可能中,對于許長川我永遠都是失控。

到最后,只有一句干巴巴的:“對不起?!?

他閉上眼睛,隨后像是恢復了清明,語調平靜:“時辰到了?!?

他放開我的手,開始動手幫我把身上的針一根根拔了。

我們之間,那種暗涌的即將破土而出的東西被我摁了下去,我暗自舒了口氣。

隨著銀針離開,四肢百骸的疼痛又蔓延了上來,我知道那是被天雷劈過的后遺癥。

疼痛尚能習慣,可是破碎的丹田卻不容忽視。

這就是一步登天的后果,未經錘煉過的經脈被突然暴漲的靈力給沖擊的慘不忍睹。

但是因為那不屬于我的根骨有些極強的再生能力,又將破損處補了起來。

我現在的身體好比一件滿是補丁的衣服,若不是徐琳怕是早就死無全尸了。

我似乎看見自己的死狀,焦黑的皮膚下是如野草般復生的經脈,溢出的靈力破體而出。

千瘡百孔的身體里溢出暗紅色的帶著血塊的液體,模糊到只能稍微看出一點兒人形……

哈,我竟然憧憬那樣的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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