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箴輕拉紅弦衣袖,道一聲:“就這樣吧。”
紅弦苦笑一聲:“我這一世,前面一直盼著隱姓埋名,離開家里,到現(xiàn)在,我卻又有些想不通,怎么就活到了今天,這一輩子就沒有一點能見到陽光的呢?”
“煙,那邊著火了。”羅紅衣指著諸人方才出來的地方。
紅弦看了,往那邊沖了幾步,轉(zhuǎn)身望著秦王:“好快的手啊。張二、薛三他們還沒出來。”
“不是我。”秦王一臉茫然地道。
明箴跟在紅弦身后:“弦兒,別進去。”
木制的殿閣,干燥的紙張,一但燃燒,在這大漠里,來不及逃離,更來不及找水來救。
紅弦嘆了口氣:“二位爺,方才都看到了什么,那可是這天下再難找尋的秘密了。只是二位爺,你們說出來,能有人信么?”
明箴拉著離木殿最近的紅弦:“弦兒,別的都先不管了,你離這里遠一些。紅衣,把她帶走。”
羅紅衣得了令,拉扯著紅弦,便往后退。
紅弦輕叱一聲:“大膽。”回手便要抓羅紅衣。
羅紅衣也不避,竟任憑紅弦的手,要抓破自己的臉。她是做暗衛(wèi)出身的人,早已習(xí)慣了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紅弦心念一動,明白這一層,也不與羅紅衣爭執(zhí),直接從頭上抽出長簪,朝自己的喉嚨便要刺。
羅紅衣見狀,連忙松開拽著紅弦上臂的手。隨后,便要奪紅弦手里的簪子。
紅弦心頭火起,也顧不得羅紅衣是為了什么而動手,只將這些日子以來,自己所受的委屈,盡皆施在羅紅衣的伸上,她一只長簪,如同寶劍一般,一招緊似一招,一招急似一招地朝羅紅衣使去。
羅紅衣一邊要奪紅弦手里的簪子,一邊往后退,將紅弦引到離那著火的賬房遠些的地方。
秦王輕哂一聲:“明箴,你這一妻一妾打起來了,你不勸勸么?”
明箴看了一眼秦王:“殿下,你說些什么?”
秦王輕笑一聲:“還能說什么呢?明箴,你不攔著她們,咱們一會兒怎么辦,張二、薛三已經(jīng)折在里面了,那火不是我讓人放的,自然也不會是你,里面的兩位先生,亦不至于不問咱們,便擅自做了主張。多半是那千機閣的人,怕咱們找到這個地方,早就在那賬簿的紙張上做了手腳,這地方,白天悶熱,晚上又涼快許多,那些書頁就是白天看久了會自烯的。他們的人要想看,只會在晚上,不似咱們一找到就看個沒完。只可這里面折了兩位先生。這鬼怪地方,指不定還有多少的機關(guān),說不定這里的所有食物,都讓許香那賤人給下毒了。咱們?nèi)羰窃僭诖颂幎毫簦覆欢ㄟ€要惹出多少災(zāi)禍來。等劉四他們兩個回來,咱們趕緊走吧。不過如今這火也好,等回去,我就說你們兩個,也已經(jīng)折在了火里。這鬼地方,這火沒人救,很快就接二連三地?zé)蓛袅恕?墒茄矍埃齻儍蓚€這么著,咱們怎么走。”
正說著話,只看劉四和苗秀過來。
劉四看到眼前景況不由問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兒?里面的火怎么起的,張二哥呢?兩位姑娘又是因為什么?”
明箴嘆了口氣:“回頭,我再跟四哥解釋。”
說著,走到紅弦與羅紅衣之間:“你們兩個,還不住手。”
紅弦一肚子的火氣:“讓她跟我動手的是你,現(xiàn)在讓我們停手的也是你。”
明箴正色道:“既然是我讓她動的手,有火氣,你沖我來。”
紅弦疾疾地道:“你是王府世子,我是庶人,你是師兄,我是師妹,你是一山之主,我上無片瓦,我哪有什么膽量沖你來。”
明箴上前,一把推開羅紅衣:“咱們兄妹有日子沒過招了,我陪你走兩招,我輸了,你要死要活隨便你,我若贏了,你乖乖的跟我走。別在這里鬧了。”
紅弦一邊與明箴游斗,一邊道:“誰鬧了,我是死是活,與你何干。就現(xiàn)在這路活著,活了個見不得陽光,活了個顛沛流離,還不如死了,來得干凈。”
明箴聽了,心里一苦:“紅弦,你這是怎么了,我自問這些日子以來,沒有委屈過你,你怎么還是這個樣兒的不高興。紅弦,我答應(yīng)你,和你一起,繼續(xù)找周夫人的死因,你快些,跟我們走。”
一旁的秦王高聲道:“明箴,你真的斗不過她么?要么讓苗秀上去幫你。他們已經(jīng)找到出路了。也找到這里的駱駝了。”
明箴一邊與紅弦游斗,一邊道:“殿下,真找到了么?紅弦,你聽清了么?咱們別斗了,別等著千機閣整個燒起來。等咱們回到中原,你有什么不滿的地方,說出來,水里火里,我陪你闖,好不好。”
紅弦心里有些泄氣:“抱歉,我不該沖你的。我有些累了,就這樣吧,師兄,咱們跟著劉四哥走吧,只可惜張二先生他,你叫咱們和二嫂怎么說呢?”
明箴聽了,心里不由一酸:“是我對不起張二嫂。紅弦,你說該怎么彌補,咱們就怎么彌補她,紅弦,我會盡力的,相信我,好不好?”
紅弦苦笑一聲,終于流出了眼淚:“如果,也許我不急著找這些賬簿,張二先生還有薛三先生就不會死在這里了,這都是我不好,都怨我,我還埋怨你們。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回去,見到張二嫂子,我與她當(dāng)牛做馬,伺候她這一輩子,其他的事兒,我再也不管了。至于薛三先生,下輩子吧。若還有來生,下輩子我再補償于她。”
明箴將紅弦虛攬入懷:“弦兒,這怨不得你,說到底,這一回是我與秦王殿下的事情,我們不可能讓你來承擔(dān)這份責(zé)任。
紅弦眼中的淚不停地往下流。
羅紅衣上前,拉扯著紅弦中跟著眾人一起走著。
四周的山,不算高,路也不算太難走。
只是到了山頂,卻只有一條隱匿于四周懸崖的山路。
這條路并不好走,好在眾人都有功夫,雖然手腳都受了些傷,卻沒有傷亡。
山外沒有駱駝,也沒有水,更沒有其他的補給。
隊伍中原本有兩個文弱一些的人,如今已然命喪火海,現(xiàn)在,所有人都是會武功的。
而且功夫還都不錯,唯有一個紅弦,腳底下的輕功差一些,不過,羅紅衣與明箴一人牽著她一只手,帶著她一起發(fā)足狂奔,未及天黑就看到了黃塵酒家外面高懸的望旗。
秦王也不帶著眾人往前走,只讓苗秀去取了凈水。
苗秀取了幾葫蘆水還有干糧,交與眾人,眾人喝了個飽。
便放慢了腳步,往峪南關(guān)趕路。
很快,到了峪南關(guān)附近的山坳,秦王正色道:“就在這里分開吧,往后,咱們各走各的路。明箴,我在京城里的消息,應(yīng)該很快就能傳出來。到時候,你身邊不一定有能商量的人,秦姑娘又是有些太過的,怎么說呢,她太堅持某些道理了,可能到那時,反而讓你不能行事兒。你到時候,凡事自己斟酌吧。我相信你能找到辦法。”
紅弦正在哀痛,不想與秦王爭執(zhí)什么,只是不停地流淚。
明箴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用說了,紅弦現(xiàn)在的心情很不好,我先回鳳鳴山,看看張二嫂子,回頭帶著紅弦四處走走,至于京里的事兒,等從京里傳到外面,指不定變成什么樣了。我也就不聽了。殿下您素來博聞強記,那些賬簿,您多少也記了一些,往后憑著那些黑賬,您能走到哪一步,我也就不說了。祝您從此順?biāo)烊缫獍伞Gf妃娘娘那里,您替我給帶個好。她當(dāng)初在江湖上的勢力,我從此退避三舍。”
秦王略微點了點頭:“母妃那的事兒,你回頭自己跟母妃說,我不管你們在江湖上的事兒。咱們這一路行來,走得不容易,別看這幾日,我與秦家姑娘互相看不順眼,不過,我賣秦姑娘一個好。這一回,我若能有一個好結(jié)局的話,我知道您放心不下自家大姐,我給她個好結(jié)局,就是了。”
明箴聽了,輕拉紅弦的衣袖:“弦兒,聽到了沒有。”
紅弦只是低著頭,道一聲:“我知道了。粉蝶大姐的事兒,我不管。”
秦王聽了,也不以為異,只是笑笑:“明箴,咱們就此別過,希望下次相見,你我都好。”
明箴點了點頭,對紅弦道:“弦兒,咱們也走吧。”
紅弦聽道:“天太黑了,我有些看不清路。”
明箴道:“那咱們也不能就這樣在山上過夜吧。紅衣,你去撿些枯枝,做些火把。”
紅弦低著頭:“我怕火。”
明箴嘆了口氣,道:“別怕,有我在呢。”
身邊沒有秦王主仆,紅弦此時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明箴見狀:“弦兒,哭吧,哭大點兒聲,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來。等明天,咱們回鳳鳴山,再也不會有人能傷得了咱們了。弦兒,別怕,你要是不想再出山了,我陪你永遠也不走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