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熟悉的身影……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但是，在哪里？

“是啊，我已經等了你十八年……坦格利安先生。”

對方緩緩摘下面具，笑聲里帶著磨牙吮血的殺機，“我親愛的……本體！”

那張臉一寸寸暴露出來，像是利刀劈進腦海，祁夜的意識陷入短暫了的一片空白。飛揚有力的眉宇、棱角分明的輪廓、削薄冷峻的唇線……若不是稍顯稚氣了一些，他幾乎要以為那就是自己！

“你是誰……”

祁夜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搖頭，聲音嘶啞，“你……到底是誰？！”

“我沒有名字。”對方含笑，那張和他一模一樣的臉上帶著嘲弄之意，“作為墮月教團的第三教長，被賜予了‘古利德’的代號。”

“果然是墮月的教長么……但是為什么？”

祁夜看著這個淡淡含笑的男人，一股幽幽的寒氣從心底彌散開來，一字一頓，“你和我，究竟是什么關系？！”

“如何，是不是很奇怪？很困惑？哈哈哈哈哈哈……”

古利德看著祁夜驚悸的眼神，仰頭大笑，笑聲里充滿了報復般的快意。

“因為我就是你啊……”他盯著他的眼睛，雙眸緩緩打開，同樣是一雙深得令人心悸的紫瞳！

“——維爾諾斯·坦格利安！”

“你說，我是你的……本體？”無法言喻的驚恐在胸口炸開，一瞬間萬千記憶的碎片在眼前閃過，震得祁夜天靈空白。

“可我們就是你們的影子啊，影子是不會被毀滅的。至少，我們中的那個人……你永遠也殺不死！”

“誰？”

“就是你自己啊……零號。最初的惡魔……也是最后的魔鬼！”

……這一剎，恩薇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哀傷寂寥，仿佛繁櫻墜落進漆黑的深淵。

一切都清晰起來了，在頭腦中串連完整，把現實最鮮血淋漓的一面在眼前剖開。祁夜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一開始把自己視如珍寶的墮月教團會忽然將他棄若敝屣，因為他們已經完美復制了這份基因，再無需他這個實驗體。

這個男人，正是他的……復制體！

“對。維爾諾斯先生，我的基因藍本正是來自于你。”

古利德緩緩走近，攤開手，手心里一把精巧的折刀。刀刃反射著寒冽的銀光，刀身并不長，但已經足夠貫穿一個人的心臟。

“我該怎么稱呼你呢？父親？兄長？還是——我自己？”他笑了，眼底掠過狼一樣兇狠的光，“但也許都不必……因為我比你更‘完美’啊！”

“更完美？”祁夜摁住前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你只不過是神的錯誤，我才是人類的貪欲。”古利德俯下身，肌肉緩緩隆起，像是捕食前的一頭獵豹，“知道么？墮月教團剔除了你身上一些弱勢的基因，代之以更強大的，最終創造出我這個比原本更優秀的‘復制體’！”

“聽起來你對墮月沒什么好感？”祁夜同時俯身，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他明白對方是個極端可怕的敵手，無可爭議的“S”級強者，只要一個眨眼的大意就會被殺。加上心理因素，古利德帶來的壓力太大了，壓得他幾乎不能喘息。

“當然了，誰會喜歡被注定好的人生呢？”

“也許我們有合作的可能，復制體？”

“不，本體。我想你搞錯了，我不需要和你合作。”古利德微笑起來，猩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因為我真正想要的……是你的人生！”

“我的……人生？”祁夜一愣，忽然一陣驚悚。

“你知道像鬼魂一樣孤獨游蕩的感覺么？那種看不見底的孤寂……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戀人……我是個純粹的兵器，卻偏偏有著作為‘人’的意志。”

“多年以來，我從未摘下過面具……因為連那張臉都不屬于我！”古利德狂吼，臉上滿是暴怒，“知道我有多羨慕你么，本體？你是個真正的……人！”

“我的本體……只要殺了你，我就能得到自由。”古利德冰冷地笑了，閃身欺近，“看看你自己的臉，我們完全一模一樣！殺了你以后，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愛人……就全部都是我的！”

“呵……”

“我的復制體……”血色和銀色的刀光在空中激烈碰撞，祁夜不斷暴退，壓制著胸口翻涌的血氣，“你還真是……天真啊！”

“人生？別開玩笑了，那種東西我從未擁有過！”一樣的血統、一樣嚴酷的訓練方法，祁夜面對古利德，就好似在面對鏡中的自己。

“和你一樣，”祁夜轉動折刀，舔著牙齒里的血絲，“我只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惡魔’！”

“一無所有？”

古利德擦了一把臉上的血，低低地、嘲諷地笑了，“那么……那個叫洛雨笙的女孩呢？”

“你說什么？”好似被一把冰冷的刀捅進心臟里，情不自禁地，祁夜咬緊了牙關。

“一直蠻奇怪，為什么我會覺得那個女孩子看起來還不錯……有點不想她死了。”古利德笑了笑，“原來我們連對女人的審美都一樣啊，本體？”

“既然你那么喜歡她……那么，我大概也會喜歡的吧？”他縱身起躍，猛然一刀劃向祁夜的喉管，“殺了你，她就是我的！”

“你是在找死……”

祁夜閃過刀刃，血色折刀化作一道妖冶的流光，咆哮，“贗品！”

“哈哈哈哈哈……看來你真的是很在乎她啊，我的本體！”

古利德有恃無恐地大笑，以極速閃開了那一刀，“贗品？那又如何！殺了你，我就是真正的維爾諾斯！”

一模一樣的面孔、一模一樣的審美，幾乎無法分辨的兩人展開了極致廝殺。一種種不可思議的殺人術在他們手中重現，瑰麗妖冶，帶著死亡般的寂滅之美。

如果光論速度和力量，古利德甚至比祁夜更加完美，遠遠超越了任何“A”級。但后者歷經的生死殺局更多，戰斗早已成為銘刻在血脈里的本能，如同一件完美的武器，鋒利而堅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