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雨笙懂了，這個瘋子是要為自己斷后！這個男人……他已經決心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盾，替她擋下一切血雨腥風！

一股熱血沖進胸口，她不假思索地搖頭，“不可能！我做不到把你一個人扔在這里！”

“做不到也要做！你一個小女孩逞什么英雄？”

“洛小姐，你就那么恨我么？想找死還是想害死我？快走啊！”祁夜眼底陡然涌起一股暴躁，大力搖著她的肩膀，“蠢女人，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只會拖累我？”

“可是……可是你會死的啊……”

她無可奈何，只能仰起臉凝視那雙充滿暴戾、拒人千里的紫瞳，眼淚一滴滴涌落下來，“祁夜，不要留下來啊……你真的會死的！”

“笨蛋……你不懂么？我根本走不了了！”

看著她淚眼朦朧的雙眸，祁夜堅硬如鐵的心又一次軟化了，嘆了口氣，“你猜對了，他們就是來殺我的。既然這樣，我又怎么可能輕易逃掉？”

“不……不可以……”她覺得喉嚨劇痛，發出了小獸似的嗚咽。

“別哭了啊……小女孩，死也沒什么可怕?！?

祁夜伸手輕輕撫摸她絲綢般柔軟的長發，微笑，“我也不一定會死……況且我本來就是個想找死的人，生命對我來說沒那么珍貴?！?

“喂，干嘛哭得這么傷心？你該不會是……”他忽然抬起她的下頜，紫瞳里透出一絲故作輕松的笑，“愛上我了吧？”

洛雨笙心底重重一顫，抬起頭，凝視著那張輕佻的、玩世不恭的臉。那股魔鬼般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消散了，這一刻她覺得祁夜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不再令人畏懼，紫瞳清澈得就像一個孩子。

“祁夜，我……”

“噓……別說話。”祁夜俯下身，在她前額上吻了一下，聲音很低，“讓我稍微自欺欺人一下好么……阿笙，就不要拆穿我了吧？”

“你……不要死！”洛雨笙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咬著下唇，反復強調這一句話。

祁夜笑了，“好啊，我答應你?！?

“要保證！”

她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忽然任性起來，固執地說，“別死……對我保證！”

“行吧，我保證。”祁夜略帶無奈地攤了攤手。

他最后一次摸了摸她的頭發，轉身，“趁現在快走吧，公主殿下?！?

“活下去……不要害怕，也不要回頭！”

那一剎，他和她擦肩而過，年輕滾熱的血染過刀鋒。洛雨笙目送著這個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離開，心底像是有什么東西坍塌了，空蕩蕩的，只剩下一片茫然。

“等你回來，一起去新西蘭好么？”她忽然跳起了來，大聲說，“早就約好的……要一起去蒂卡普湖看星星??！”

可是祁夜并沒有回頭，也許他根本就沒聽見。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

圣謝菲爾德商學院圖書館，屋脊之上。

一襲純黑色的衣擺在風里飄拂，風帽遮住了女孩傲人的淡金色長發，素如霜雪的右手按著劍柄。

“維爾諾斯·坦格利安……”

葉卡捷琳娜低下視線，默默眺望著那個一身戰壕風衣的男人。她看著他奮不顧身、渾身浴血，也看著他俯下身，迷戀地親吻著那個女孩。

她緊緊壓著劍柄，自言自語，“你就真的……那么喜歡她么？”

*

地獄般的火場里，蕭音珩和大教長同時吐出了一大口血。

在之前的對拼中，顯然雙方都沒有占據明顯的優勢，落得兩敗俱傷。蕭音珩臉色蒼白，擦了擦唇邊的血跡，緩緩露出一個不那么輕松的笑容，“糟糕……”

“轟——”

回答他的是重錘從天而降的巨響，十二、三歲的少女帶著與其身材絕不相稱的超重型武器，從天狠狠砸落！

蕭音珩并沒有死。他勉力閃了過去，但這個躲閃動作給身體帶來了可怕的負擔，幾乎要陷入休克邊緣。他單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感受著大腦里一波波劇烈的眩暈。

“您沒事吧，閣下？”

格拉托妮扶起了大教長，用森冷地目光掃視一圈，“這家伙也是星燧同盟的人？要我殺了他么？”

“對……格拉托妮，立刻……殺了他！”大教長睜開眼睛，呼吸沉重而艱難，“小心點……絕對不能讓他逃掉！”

“咯咯……您放心吧！”聽到可以殺人，女孩眼中頓時閃過一道亮光，“殺一個失去戰斗力的人，還用得著小心么？”

“你就是墮月的人造人？”蕭音珩睜開眼睛，輕輕笑笑，“很可愛嘛，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我？我只不過是個半成品而已。真正完美的‘戰爭兵器’，目前還只有我哥哥一個人啊。”格拉托妮緩緩走近了，瞇起眼睛，唇邊浮起一絲甜美的微笑。

“那么……”她雙手互捏，骨骼發出清脆的爆響，“接下來，你想怎么死呢？”

“可惜，看不到明年的花開了啊……”無比清晰地感覺到死神在迫近，蕭音珩笑笑，在心里稍微嘆了一口氣。

*

祁夜行走在行政教學樓的殘骸里。

得益于他之前那一發“末日審判”，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都是破碎的。支離破碎的磚塊、裸露的生銹鋼筋、殘損不堪的水泥……火焰在大地上跳躍，空氣中充斥著難聞的焦糊味，像是走在紅蓮地獄中。

“你終于來了?！?

有人淡淡地說，從火焰中現出了身影。祁夜瞳孔一縮，盡管對方戴著面具，他還是從身形和聲音上認出了這個人。

——襲殺亞歷山大時，那個幾乎殺死他的神秘“S”級！

“哦？你在等我？”

祁夜把柯爾特塞回腰間，折刀悄無聲息地落入手中，對方手里也同樣看不到熱兵器。雙方都很清楚，面對超越A級的可怕對手，槍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了。

不知為何，祁夜心頭始終盤踞著一股驚悚的感覺。他們分明是兩個陌生人，但他有一種宿命般的恐懼感，好像那是一個最深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