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該死！”

行政教學樓只剩一片廢墟，無數碎片從天花板上落下，格拉托妮甩著頭發，暴躁地跳了出來。祁夜那一發“末日審判”火力雖猛，但在亞當的輔助下，這對兄妹迅速找到了承重點，從狂猛的子彈流里存活下來。

“亞當，你在線么？”格拉托妮大喊，“喂！到底怎么回事？”

“是星燧同盟的智能系統‘蘿絲’，她攻擊了我的電磁網。”亞當的信號也開始不穩，聲音斷斷續續，“不過這樣一來就能確認了，對方確實和星燧同盟有關系。”

“廢話！”

格拉托妮齜牙，小臉上滿是不爽，“除了星燧同盟，誰有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敢朝我們開槍！”

“還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您要不要聽？”

“啊？什么？”

“根據彈道對比，我發現一件事……”亞當頓了一下，“對面的狙擊手，和上次襲殺亞歷山大那個殺手……比照他們的用槍風格，相似度達到了98.4%。”

“什么——？！”

格拉托妮震驚了，抬起頭，雙瞳一片雪亮。在亞當近乎于神的計算能力下，彈道就像一個人的指紋，完全能確認槍手的身份。

“哈哈哈哈哈……”

女孩沉默了片刻，忽然仰頭放聲大笑。她笑得閃出了淚花，背靠殘破的承重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很好……很好！”

格拉托尼扭過頭，眼底一片磨牙吮血的殺機，“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哥哥，一起去殺了那小子么？”

“不。”

“格拉托妮，你立刻去支援大教長閣下。”出乎意料地，古利德仰天緩緩吐出了一口氣，“這個男人……交給我了！”

“誒——？”

格拉托妮很是不爽，一下子跳了起來，“憑什么啊，那是我的獵物啊我的！哥哥你不能獨吞！”

“不要鬧了，格拉托妮。保護大教長最重要。”

“而且……你殺不了那個人的。”古利德低低地說，眼里忽然閃過一道極其銳利的光，“能殺死他的……只有我！”

“哥……哥哥？”

格拉托妮看著那張戴面具的臉，心底忽然涌過一股可怕的陌生感，不敢再出言反對。生平第一次，她覺得這個慵懶散漫的男人變了，像一個被封印千年的魔鬼從他體內緩緩蘇醒過來。

*

“……走！”

良久，祁夜終于松開了她的唇。他目光四下一掃，抓住她的手，“來吧，洛小姐……”

“跟我這個惡魔一起……亡命天涯！”

他拉著她狂奔，找到一輛路虎越野車，兩人一起跳了上去。祁夜轉動鑰匙，但他們立刻被狙擊手發現了，重火力圍著越野車不斷噴吐。

天旋地轉，比鐘樓被炸塌時更可怕的震動爆發開來，零星的子彈呼嘯而過，打穿了車玻璃。祁夜伸出一只手遞給她，洛雨笙下意識地抓緊，好似溺水的人死死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我們……會死嗎？”她喘著氣。

“不會！”

祁夜看了她一眼，攬住女孩的肩膀好讓她和自己靠得更近，“聽著，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可是……很多子彈啊……”因為缺氧，洛雨笙說得上氣不接下氣。

“那就干掉他們！”

被吸引來的人越來越多，火力越來越猛，祁夜也意識到一味逃竄根本不可能。畢竟這只是一輛民用越野車，沒有防彈功能，車輪已經被流彈擦爆。他打死了方向盤，路虎在車道上劃出一個巨大的弧線，在劇烈的摩擦下，車胎和地面甚至爆出了火星。

沒等洛雨笙反應過來，她已經被他強行按進了車座下。祁夜瞇起眼睛，摸出一把漆黑的柯爾特戰斗手槍，以整輛路虎為掩體，等待對方進入射程。

男人靠在座椅上，透過椅身，感受著那個女孩身上微微的溫暖和顫抖。他深呼吸，并不恐懼，但是扣緊了扳機。

殺人，殺人，殺人，殺人，殺人……呵，這就是我的一生么？真是悲哀而扯淡的人生啊。

明明一點也不喜歡殺人……可作為一把殺人的刀，我只能活在黑暗和鮮血中，永遠沒有盡頭。

但是阿笙，如果這樣能夠保護你的話……哪怕要殺再多的人、背負再多的罪孽，我也……

——在、所、不、惜！

他閉上了眼睛，用聽力去捕捉每一個微小的腳步聲，等待敵人進入柯爾特的40米射程之內。

60米……50米……40米！

“砰砰砰砰砰砰——”

彈匣瞬間打空，每顆子彈都精確地洞穿了一顆心臟。洛雨笙蜷縮在陰暗狹小的車座里，拼命捂緊耳朵，可慘烈的嘶嚎和槍聲依然在撕裂耳膜。

她感覺到祁夜躥出了車門，血色刀鋒在空氣中跳起死亡的舞。刀刃劃開敵人的喉管，鮮血噴濺，灑在那張年輕冷峻的臉上，仿佛有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魔在他身體里蘇醒。

天地倒懸，世界一片血腥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持續不斷的槍聲停止了。祁夜踹開車門，把她一把拉了出來，“快走！”

這一刻，洛雨笙覺得自己像是踩在雨后的道路上，腳下滿是冰冷的水洼。但她不敢低頭，她看到了遠處焦黑的人體，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正踩在血泊中。

“你受傷了？”她忽然感到血水滲進了他們交握的指縫。

“沒事，一點小傷。”

祁夜不在意地卷起袖管，一顆流彈從那里擦過，撕出一道鮮血淋漓的口子。確實不是什么大事，但傷在右手上，很影響他握刀的靈活性。

洛雨笙略微安心，“要走了嗎？”

“別怕，殺手基本上都被我殺光了。”他拍拍她的臉，低吼，“你趁現在快逃！”

“我？那你呢？”她霍然一驚，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手，“你不走嗎？”

“呵，還有空擔心我？你先逃掉再說吧！”祁夜毫不領情地呵斥。

“快走吧……放心，逃出學院你就安全了。”他揉了揉太陽穴，眼底流露出一絲罕見的疲憊，“別管了，這里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