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中道理沈吟都懂，但任誰明知是龍?zhí)痘⒀ǎ瑸楹芜€要往里撲？

她做不到對殺她之人笑顏相對。

不過……

母親的話提醒了她。

如果她能在父親確定和裴鈺聯姻前，找到一位如意郎君，這事或許就不是個死局。

這人要脾性溫和，和沈家門當戶對，或者身份比裴鈺更尊貴。

思來想去，一時半會兒倒找不出合適的人選。

罷了，以后再慢慢想吧。

“母親，”沈吟驀然道，“女兒可以去宮宴，但有一個要求。原先和您定的是獻舞，不如改成彈琴？《高山流水》如何？雖然算不上有新意，但中規(guī)中矩難出錯。”

沈吟沒記錯的話，前世裴鈺極其厭惡她跳舞。沒說過緣由，只是見著一次便跟發(fā)瘋一樣，砸碎一地的花瓶瓷器，府里連續(xù)好幾日都劍拔弩張的。

能避開他的忌諱，就盡量避開吧。

孟氏沉默良久，才無可奈何地點頭：“好，我會勸老爺答應的。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罷。”

轉眼便到了臘月十八。

沈吟昨夜輾轉難眠，外頭雨水打在芭蕉葉上，吵了她整整一宿。

秋梨用抹了桂花油的篦子替她梳頭，看著銅鏡里姿容艷絕的美人，暗暗驚嘆。

小姐今日穿了身湖枝綠色的百蝶裙，待會兒外罩一件天青色斗篷。她生得柳眉杏眼，云鬢丹唇，細腰盈盈一握。氣質與白玉蘭相似，卻平添幾分清冷，看人時總有種說不清的淡漠感，分明親切柔婉，卻又疏離難近。

沈吟注意到秋梨的目光，偏頭問道：“瞧什么呢？這樣出神。”

秋梨干咳幾聲，搖了搖頭：“沒什么，馬車已經在外面候著了。小姐，咱們走罷。”

聞言，沈吟笑容一僵，她深吸口氣，竭力顯得不那么慌張。

待會兒見了裴鈺，就當他是個陌生人，盡量少和他說話。

……

紅墻白瓦的官道上，數輛精致的馬車緩緩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彼時永寧宮里，正殿鳴聲擊罄，樂音悠揚，筵席上觥籌交錯，其樂融融。

沈吟看著一堆人圍在裴鈺跟前，端著酒盞討好奉承，她眼前發(fā)暈。撐著秋梨的胳膊站起來，對另一個丫鬟說道：“春桃，父親若問起我的去向，你便說我出去醒酒了。”

“是。”

穿過抄手游廊，有一座少有人至的梅園。紅梅正盛，無人欣賞也太可惜了點。

沈吟折了兩三枝抱在懷里，突然咳嗽幾下：“外面風大，有點冷。你去將我的斗篷取來。”

“小姐，”秋梨環(huán)顧四周幾眼，猶豫不決道：“留您一人在這里，奴婢不放心。左右出來有一會兒了，要不您隨奴婢一道回去吧？”

沈吟擺了擺手：“不妨事。清樂坊的歌舞年年排得都相似，我早就看膩了。這是在皇宮，沒人會賊膽包天的。你早去早回便是了。”

秋梨挪了幾步，回頭見沈吟神色堅定，只得小跑著趕回去。

沈吟呼了口熱氣，攏了攏肩，打算找個既能擋風，又不妨礙賞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