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梔尚不知,李月白已將自己托付給她的事,辦穩(wěn)妥了。
于一個深夜,在爹娘睡下后,褪去了紅妝花黃,換上雜色盤領(lǐng)衣,頭戴四方平定巾。
烏發(fā)上盤,對于女扮男裝,早已經(jīng)輕車熟路。
還未溜出門去,便被兄長陳長野攔了下來。
“是不是又去見那個戲子?”
陳青梔有些不高興,撅起了櫻唇,“他有名字?!?
說罷,便一低頭,準備從哥哥的腋窩下遁走。
陳長野常年習(xí)武,功夫更是了得,輕而易舉便擒住了她。
宛如拎只小雞仔一般,將她提溜了回來。
“他不在家?!?
“哦?”陳青梔立馬給哥哥表演了一個川劇變臉,方才還嫌棄他誤了自己好事,這會兒諂媚笑道:
“您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陳長野生平最是拿這個妹妹沒辦法,便是硬氣的話,教訓(xùn)起來也有幾分軟綿綿:
“你個嬌小姐,整日惦記個唱戲的,算怎么回事?”
“看來我該是得跟母親商量,給你說一門好人家才行?!?
“你平日里也少看戲本,都是些陳詞濫調(diào),免得看得移了性情,好好的姑娘家都被帶壞了。”
陳青梔從他的魔爪中逃脫,有幾分不服氣地乜了他一眼。
“整日學(xué)女紅刺繡才叫人煩悶?zāi)??!?
就算不去見厲良玖,還不如跟哥哥出去騎馬狩獵,總比待在深閨中好。
只是……等等,哥哥剛剛說什么,要將她嫁人?
陳青梔上前一步,素手芊芊,握住兄長馬蹄袖下的手臂:
“梔兒還小,不愿那么早嫁人,想多在母親跟前盡孝兩年。”
陳長野輕嗤一聲,仿佛早已經(jīng)將這個妹妹看透。
“你今年都十六了,再不嫁人留到老姑娘,豈非被人嗤笑?”
陳青梔明眸善睞,眼巴巴地望著哥哥,似希望得到他的同盟。
“如果一定要嫁人,我要嫁給厲良玖。”
便是陳長野再寵這個小妹妹,能容忍她上房揭瓦,也不能接受她嫁一戲子。
大抵是沒想到她真敢宣之于口,厲聲道:“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容你置喙?”
末了,又睨了她一眼,道:“不知羞!”
陳青梔也來了脾氣,松開他的手,毫不退讓:
“我就要嫁給厲良玖,我這輩子非他不嫁。有本事你就拿根繩子綁著我,逼我入洞房。若是為我不愛男人失了貞潔,我就一頭碰死。”
陳長野在外也是不可一世的性子,只有在面對妹妹的時候,覺得滿身力氣無處使。
能被威脅到的,都是在意的人。
這會兒不自覺語氣又軟了下來:“不可魯莽行事?!?
心下想著少女情竇初開,勸說再多也是白費口舌。待她思春的年齡過了,便會懂得門當戶對的好處,選一個樣貌家世都相匹配的。
“我才從溫家用了晚飯回來,路過程家茶莊,看見厲良玖在呈莞班暫住的客棧外面站著?!?
陳青梔已經(jīng)豎起了耳朵,早知道魏琥珀結(jié)束了桂林行,準備打道回府,便從程家搬出來了。
只沒想到厲良玖對曲藝這樣精益求精,非要跟他習(xí)得一二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