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昏睡了多久,再醒來時,便覺頭痛欲裂。
入眼處,是粉墻落地雪白,地上青磚光亮。黑漆的槅扇,帳幔門簾古樸雅致。家具是一水的檀木,幾上的粉彩茶器鮮嫩清麗。
緩了好一會兒神,才從記憶中,想起這里是李月白的閨房。
母親的訓斥和責罰,猶如潮水般,一股腦的往腦海里鉆。
挨打后沒有憤恨,只有母親的絕情讓她傷心不已。
李月白聽見里面的動靜,立即由丫鬟掀開簾子進來,坐到了她床邊。
喚了一聲:“梔兒,你好些了嗎?”
陳青梔掙扎著要起來,面露愧色:“對不住月白,又給你添麻煩了?!?
李月白知曉她身上還帶著傷,忙壓了壓手,示意她重新躺好。
“你別擔心,夫人已請郎中看過了,你只受些皮肉傷,未傷筋動骨,好生休養幾日便可痊愈?!?
李月白說起程小綰,臉上總有不自然的神色。
尋了她床邊的凳子坐下,問道:“你渴不渴?餓不餓?”
陳青梔搖了搖頭,此刻未關心自己處境,更擔心母親。
怕娘親被自己氣得病了,不過好在還有哥哥,比自己懂事,能在母親膝下盡孝。
“梔兒,你且安心在這里住下,不必覺得寄人籬下?!崩钤掳卓此媛冻钤?,還當她是為自己露宿街頭而不安。
“是夫人將你帶回來的,她說前兩日提醒你母親提防厲良玖,便聞得你被掃地出門的消息。”
“她以為是自己搬弄口舌,致使你無家可歸,十分內疚。便叫我勸你,務必安心住下。待你母親想開了,便會迎你回去了。”
陳青梔虛浮一笑,她知道不可能了。
母親絕不會允許女兒嫁一戲子,而她也絕不會為了孝字,嫁給門當戶對的紈绔公子。
“梔兒,你也不要怪夫人,她是拿你當自己的孩子,才會提醒你母親未雨綢繆?!崩钤掳着ψ鲋褪吕?,只才為程小綰分辨兩句,又感覺別扭起來。
隨即轉移了話題:“你上回托我辦的事,我已經請哥哥去跟魏班主講情了。”
“想是魏琥珀已經答應收厲良玖為徒了,這兩日你有見過他,聽他說起過此事嗎?”
陳青梔耷拉著腦袋,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只說:“沒有?!?
又道:“謝謝你,月白?!?
而對于程小綰,她自然是沒有怨恨的。
畢竟小姐嫁給戲子,太過于驚世駭俗,所以長輩終不能理解。
戲子唱戲,是賤業;而文人票戲,就是極風雅的事了。
同樣不理解的,還有李月白,她抬起藕粉手臂,握住了陳青梔的手。
“梔兒,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陳青梔稍稍一滯,隨即眸光亮閃閃道:“月白,我想跟厲良玖在一起。”
不知為何,她的決定,卻聽得李月白心臟一陣砰砰亂跳。
她太勇敢了,也太無畏,做了很多莫說是自己、而是這個年代很多姑娘都做不到的事。
“你可想好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李月白擔心她入戲太深,人戲不分,誤以為戲臺下的厲良玖也是那么耀眼。
“我想好了,就算撞了南墻我也認。”
李月華深呼吸一口氣,問:“那他呢?他知曉你的心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