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審判》

喬托·迪·邦多納

（Giotto di Bondone，1267—1337）

1306年

濕壁畫

帕多瓦，斯克羅韋尼禮拜堂，競技場禮拜堂

1300年，恩里科·斯克羅韋尼（Enrico Scrovegni）買下帕多瓦的一處古代圓形競技場遺址，為自己修建宅邸，并建造了后來得名“競技場禮拜堂”的家族禮拜堂。佛羅倫薩藝術(shù)家喬托·迪·邦多納當(dāng)時已經(jīng)為另一份委托來到帕多瓦鎮(zhèn)，斯克羅韋尼請他創(chuàng)作，大約是想節(jié)省一些費用。喬托雖才華蓋世，但當(dāng)時年紀(jì)尚輕。斯克羅韋尼的父親雷吉納爾多（Reginaldo）是個見利忘義之徒，靠放貸斂了一筆財；他如此臭名昭著，以至但丁（Dante）在《地獄篇》（Inferno）里描寫永世受地獄之苦的人時提到了他的名字。這位贊助人建造禮拜堂的目的在于彌補(bǔ)其父之罪、恢復(fù)家族名譽，但他大概并未料到，自己將由此委托創(chuàng)作一件具有開創(chuàng)意義的藝術(shù)作品，引領(lǐng)藝術(shù)界踏入文藝復(fù)興的新紀(jì)元。

喬托將小禮拜堂的四面墻及桶形拱頂全部繪滿濕壁畫。兩套主要組畫沿側(cè)墻鋪開，描繪圣母生平和基督生平。這些敘事畫情感溫柔而充沛，再加上對建筑的高明處理和令人回味無窮的風(fēng)景，這些就足以青史留名。不過，入口墻上的壁畫才是影響最廣的作品：整面墻被一幅極具藝術(shù)創(chuàng)新力的場景填滿，那就是《最后的審判》（Last Judgment）。

基督作為榮耀的審判官端坐畫面中央，身周環(huán)繞著天使和一圈彩虹色的杏仁形光輪（mandorla）。光輪的色彩由數(shù)百根逐一繪制的羽毛組成，讓人想起《詩篇》中有關(guān)上帝的翅膀和羽毛的章節(jié)[13]。他伸出雙手，主宰著擁擠人群中每個人的命運，把即將獲得救贖之人抬升至其右側(cè)，把被判入地獄去經(jīng)受烈焰燒灼的人擲向其左側(cè)。基督上方的天空中有一大群排成緊密隊列的天使，另有兩位天使在畫面頂端拉開天幕。使徒們坐于圣座上，一字排開，位置與基督齊平。畫面左下方有死者從墓中爬出。即將進(jìn)入天堂的靈魂列隊升天，秩序井然。在上帝的選民中，排頭陣的是一位女性，應(yīng)該是圣母馬利亞；她轉(zhuǎn)身向后面的一個人物伸出手去，畫面中此人保存狀況欠佳，應(yīng)是施洗約翰（John the Baptist）。在這開闊的場景中，喬托借助尺寸等級體現(xiàn)各類人物的相對重要性。還有一排體形較小的人物也在升向基督。與清楚有序的左側(cè)相反，基督的杏仁形光輪向畫面右下角噴出四條火焰之河，一片混亂中，個頭更小的赤裸軀體接二連三地在火河的推動下墜入黑暗深淵。在那里，他們要么被惡魔折磨，要么被魔鬼碾碎和吞噬。

門道正上方的畫面中央，就在十字架腳下，一群天使前來迎接恩里科·斯克羅韋尼，還有一位托舉著競技場禮拜堂復(fù)制品的奧斯定會修士。喬托借此表明，整個壁畫工程都是斯克羅韋尼懷著獲得救贖的希冀獻(xiàn)給基督的貢品。

[1] Psychopomp，或音譯為普緒科蓬波斯。——譯者注（如無特殊說明，本書注釋均為譯者注。）

[2] “活潑的”的英文“mercurial”衍生自赫爾墨斯在羅馬神話中對應(yīng)的名字墨丘利（Mercury）。

[3] Kylix，古希臘的一種雙耳淺口大酒杯。

[4] 即胭脂蟲。

[5] 泰倫提烏斯（Terence，約公元前195/185—約公元前159？），羅馬共和國時期的喜劇作家。這句格言出自《閹奴》，他身前最成功的作品。

[6] 賀拉斯（Horace，公元前65—公元前8），羅馬帝國奧古斯都時期的詩人和翻譯家，代表作《詩藝》。

[7] 喀巴拉（kabbalah），猶太教神秘主義思想。

[8] 意為“彌尼，就是上帝已經(jīng)數(shù)算你國的年日到此完畢”，見于《圣經(jīng)》新標(biāo)點和合本（上帝版），《但以理書》（5：25）。全書的《圣經(jīng)》經(jīng)文翻譯都出自同一譯本，后文不再贅述。

[9] 原文“the writing on the wall”直譯為“寫在墻上的字”，比喻“不祥之兆”，正典出“伯沙撒王的盛宴”這個故事。

[10] 羅馬神話中的幸運女神，常常站在象征禍福無常的球體和車輪上。

[11] 古希臘神話中的天空之神。

[12] 古希臘神話中關(guān)押諸神敵人的極深層地獄，亦指住在此地的泰坦神。

[13] “他必用自己的翎毛遮蔽你；你要投靠在他翅膀底下。”（《詩篇》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