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范蠡諫王

一個巫師在作法，祈禱上天。

勾踐站在一邊，眼睛一眨也不眨，神情是那么的專注。

巫師作罷法事，從懷中取出龜板，卜了一卦，興奮地說：“大王！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好卦呀！”

“說來聽聽！”勾踐迫不及待地說。

巫師神秘地說：“卦象上顯示，大王將從海上出兵，到時，上天會派風神前來相助，將吳國戰船全部傾覆在大海中，越國大獲全勝，大獲全勝啊！”

“哈哈哈！”勾踐一陣狂笑，抽出越王劍，指著蒼穹，大叫，“夫差小兒，去死吧！你將會比闔閭老兒死得更慘！”

越王殿上，勾踐興奮地對文武百官說：“據可靠消息，吳王夫差準備向越國發起軍事攻勢，以報當年檇李兵敗之仇。寡人準備先發制人，趁吳國沒有出兵之時，來一次突襲，打夫差一個措手不及，讓他永遠絕了犯越之念。”

“大王英明！”石買出班，恭維地說，“夫差初登王位，大將孫武因對先王闔閭和伍子胥不滿，掛印而去，大王此次御駕親征，一定能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勾踐環視群臣一眼說：“寡人命石買為大將軍，靈姑浮為副將，傾全國三萬之兵伐吳。”說罷，從案幾上拿起用黃布包好的大將軍印，授給石買。

石買接過大將軍印說：“謝大王，石買決不辜負大王一片苦心，一定率兵打敗夫差。”

“諸稽郢將軍，文種大夫！”

“臣在！”諸稽郢、文種立即出班。

勾踐命令說：“你們兩人留守京城。”

大殿外，范蠡疾步趕往越王殿。殿門外當值的守衛大聲喊：“范蠡覲見！”

“什么？范蠡回來了？”勾踐高興地說，“快，快傳他覲見！”

文種和群臣轉過臉，范蠡正大踏步進殿，上前跪下叩拜說：“大王恕罪，臣接到文大夫的傳書，歸來欠遲。”

“哈哈！平身吧！”勾踐高興地說，“你到越國各地調查，傳回來的情況，寡人都知道了。寡人甚為高興。所以才叫文大夫派人急召你回來。這次攻打吳國，你再出個主意，把夫差小兒殺得拔劍自盡。”

“大王，恕臣直言。”

“什么主意，你盡管直說，只要有利于打敗吳國，寡人都依你。”

“大王！國家想要保持盈泰，就得隨時居安思危，避免操之過急。自古圣王最重視見機行事，當天時不屬于自己的時候，決不可以人為地發動戰爭，當各項準備工作尚未就緒的時候，絕不付諸行動。”

勾踐聽了范蠡的話，不高興地問：“你是說，天時不屬于越國？”

范蠡一愣，但還是繼續說：“臣走遍了大半個越國，總體看，越國無論是國力還是軍力，都難以同吳國相抗衡，檇李之戰，不會重演。”

“什么？你說什么？”勾踐大聲說，“你沒看見，寡人兵將都點撥已定，糧草已經先行，你再晚歸一天，大軍已經出發了，我以為你有什么好主意，原來是這樣的餿主意呀？”

“大王，恕臣直言，萬萬不可興兵犯吳啊！”

勾踐惱怒地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難道你要寡人收回成命嗎？”

“確實是這樣。”范蠡不緊不慢地說，“不但要收回成命，而且還要備上一份厚禮，派使臣去吳國求和，然后等待時機，徐圖進取，這才是良策。”

“大王！”石買出班奏道，“臣以為，大王出兵伐吳，上應天象，下順民心，定會所向披靡，馬到成功。”

“你聽！你聽！”勾踐沖著范蠡說，“此次伐吳，有神兆，一定會成功。”

“不可啊！大王。吳國檇李之戰以后，夫差既感到恥辱，又懷恨在心，兩年來，秣馬厲兵，積草屯糧，志在復仇，一雪國恥。大王盡管英明，招兵買馬，積草屯糧，但目前仍然只能采取守勢，不可主動出擊。如果貿然出兵，不但會傷害國家，還會危及大王的地位。”

“你要寡人等到什么時候？”

“臣聽說，吳國太宰伯嚭雖然長袖善舞，但此人貪得無厭，同大將伍子胥不和，等到吳國將相矛盾爆發、出現內亂的時候，我們就有了可乘之機，再進擊也不遲。”

勾踐不高興地說：“你是不是要寡人等二十年、三十年，甚至四十年，像吳先王闔閭那樣等死？”

“大王，臣絕非這個意思啊！”

“不要再說了。”勾踐站起來，拂袖而去。

石買朝范蠡冷哼一聲，率先出了大殿。文種同范蠡對望一眼，誰也沒說話，隨群臣出殿去了。

范蠡非常郁悶，在家里彈琴解憂，阿辛進來報告說，文種來訪，他立即停止彈琴，起身到門口迎接文種：“子禽兄！”

“少伯兄！”

兩個楚國人，手牽著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似乎有好多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起。還是文種先開口，埋怨地說：“少伯兄，你不是經常勸我不要干涉太多嗎？今天在朝堂上，怎么向越王提出如此強烈的諫言啊？”

“我所指的不要干涉太多，是指不宜過深地介入越國朝廷的行政組織活動，以免引起越國元老大臣們的不滿，到時會擠對我們，讓我們無法立足。”范蠡話鋒一轉說，“對越王則不同，我們是來幫助他的，最重要的是要講實話，我今天說的話，都是越國大臣們想說而又不敢說的話，我講出了他們的心聲，他們從心里一定會贊成我的說法，這對我們今后的工作會有很大幫助。至于越王，無論他怎么生氣，也不至于把我怎么樣，盡管沒有采納我的諫言，但他一定會記住我今天說的話。”

文種嘆了口氣說：“大王也曾征求過群臣的意見，大家都有不同看法，可大王只聽石買一人說辭，才導致今日興兵之事！”

“羽毛未豐，就想搏擊千里，恐怕還未出巢，就要跌落在地了。”

“說這些已經毫無用處了。”文種說，“還是想想辦法吧！”

“今天在朝堂上，要說的我都說了，再說恐怕也無益。”范蠡看著文種說，“能否通過王后做做工作？”

文種搖搖頭說：“沒用了，上面好大喜功，下面必好大喜功，報喜不報憂，耕、讀、樵、作、兵一齊欺騙朝廷，大王現在是信心滿滿，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范蠡氣憤地說：“那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石買把越國往死路上引吧！”

“大王生性多疑，你勸諫得越激烈，他越懷疑你別有用心。”

“不對！”范蠡氣惱地說，“如果當初石買慫恿大王出兵伐吳，你帶頭死諫，決不會讓石買得逞。”

文種無奈地說：“我主管內政，只管宮中柴、米、油、鹽，怎可死諫興兵之事呢？”

“那諸稽郢等人呢？”

“大家都知道大王的脾氣，也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今天，你在朝堂上極諫，大王看在你是客卿的分上，才沒有怪罪你，要是諸稽郢他們，腦袋恐怕早就搬家了。”文種看著范蠡說，“平時，大家表面上跟著石買練兵，高呼越王英明，暗地里，都在各尋退路哇！”

范蠡著急地說：“照你這么說，越國陷入絕境了？”

“那倒未必。”文種說，“我觀過天象，越國氣數未盡。”

范蠡焦急地說：“觀象、卜占，可信，不可全信，要勸大王務實勤政，練兵囤糧啊！”

文種無奈地說：“事已至此，只好聽天由命，讓大王碰碰南墻吧！”

“這一次南墻碰慘了，碰得頭破血流那還算萬幸，我擔心，后果會比這更慘。”

二 兵敗夫椒

勾踐不聽范蠡的苦勸，一意孤行，任命石買為大將軍，靈姑浮為副將，率領越軍伐吳，并命靈姑浮為水軍統領，率戰船百余艘，水兵兩萬余人，經杭州灣入海，轉入黃浦江，橫穿大浦河，浩浩蕩蕩地駛進太湖，欲在太湖上同吳軍決戰。這是巫師給勾踐設計的作戰方案。因為巫師說過，吳、越兩軍在太湖作戰，風神會來相助，吳軍的戰船將被大風顛覆，越軍將不戰而勝。

吳王夫差得知越國出兵伐吳，大怒，對群臣說：“勾踐小兒，寡人正要找他報仇，他倒找上門來送死，寡人一定叫他有來無回，一雪國恥。”于是，命伍子胥為大將，伯嚭為副將，率二十萬大軍迎戰越軍。

伍子胥是春秋末年名將，行軍打仗自有過人之處，他并沒有按勾踐預想的套路出牌。他把部隊部署在夫椒，準備在夫椒打一場殲滅戰。

越國水師在太湖上長驅直入，沒有遇到任何阻擊，巫師所說的海戰并沒有發生，吳軍戰船傾覆的情形更沒有出現。

勾踐堅信巫師的話不會假，神靈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命令全軍棄船登岸，踏上吳國的國土。

越軍棄船上岸后，仍然沒有發現吳國一兵一卒，昏了頭的勾踐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陰謀，命令部隊繼續前進，尋找吳軍決戰。

周敬王二十六年（前494），吳、越兩軍在夫椒（今江蘇蘇州西南）相遇，一場曠世之戰在夫椒打響。

伍子胥有心誘敵深入，開戰之初，保留了實力，戰場上，吳軍略顯下風。

越國大將軍石買以為伍子胥不過爾爾，不像傳說中的那樣強大。于是，他命令全軍安營扎寨，修筑工事。

當天晚上，勾踐正在軍營中召開軍事會議，突然聽到營外有喊殺聲，走出營帳一看，見軍營左右兩翼同時有吳軍殺到。越軍雖然有三萬之眾，其實都是臨時招集起來的百姓，加之缺乏訓練，根本就抵擋不了伍子胥訓練的吳軍。剛一交戰，便潰不成軍，節節敗退。石買雖然拼命阻止，且連殺數人，仍然止不住潰敗之勢，只得保護勾踐向后撤。

吳王夫差親自擂鼓助威，吳軍將士士氣高漲，奮勇追殺。

勾踐只得登船，向南潰逃，慌亂之中，大將靈姑浮中箭身亡，越軍一直退到錢塘江邊才穩住陣腳。

文種急匆匆地來到范蠡家里，遞上一封信，焦急地說：“少伯兄，快看，這是王后給你的信。”

范蠡接信看過之后，驚叫：“糟了！”

“怎么樣？”文種問道。

“大王兵敗夫椒，王后命我帶兵前去增援。早知會有這種結果，沒有想到來得這樣快。”范蠡果斷地說，“子禽兄，救兵如救火，我必須馬上帶兵前去支援大王，你留守京城，等候消息吧！”

“我的事呢？你還沒有答應呀！”屋里一個小伙子有些急了。

“這是我的侄子范鳴，剛從老家來。”范蠡向文種做了介紹，接著對范鳴說，“以后再說吧！你沒看我已經是焦頭爛額了，哪有心思說那檔子事。”

“什么事呀？”文種問道。

范鳴回答：“我是來給二叔提親的，女家是二叔的老師百里潭的女兒。”

“少伯兄！”文種高興地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這是好事呀！”

“子禽兄，我馬上就要上戰場了，還不知是生是死，你就不要給我添亂了。”其實，范蠡心里已經有了西施，怎么能答應這門親事呢？

“二叔！”范鳴著急地說，“我回去怎么向百里先生交代呀？”

“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吧！我要上戰場了。”

范蠡騎著快馬，阿辛騎馬緊隨其后，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部隊跟著范蠡，一陣風似的向前狂奔。

越軍節節潰退，吳軍緊追不舍，范蠡帶著援軍沖上去，擋住潰軍的去路，大叫：“站住，站住，我是范蠡，都給我站住。”

越國潰軍像一群無頭蒼蠅，到處亂竄，突然見范蠡站出來指揮，都停住了腳步。

“回過身，掉轉槍頭，穩住陣腳，弓箭手站到前面去。”范蠡發出一連串的指令。

越軍剛排好陣勢，吳軍便殺上來了，范蠡揮劍大吼：“放箭！”

越軍弓箭手站成兩排，前面一排放完箭，馬上蹲下來備箭，后面一排的箭就離弦了，兩排弓箭手輪番射箭，擋住了追殺的吳軍。

殺退吳軍后，范蠡負責斷后，讓越軍向會稽山撤退。

夫椒一戰，越國數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五千殘兵退守會稽山。

范蠡站在山坡上，看看被困的越軍，再看看遠處吳軍的軍營，臉色嚴峻。大將胥犴湊過來說：“吳國伍子胥、伯嚭各領五萬精兵圍困會稽山，吳王夫差坐鎮指揮。”

“嗯！知道了。”范蠡指揮道，“通知下去，加強防守！”

“是！”胥犴部署去了。

三 被困會稽山

范蠡帶著阿辛來到勾踐的營帳外，請求覲見。

勾踐正在帳中焦躁地來回走動，大將諸稽郢大聲說：“大王，石買根本就不會打仗，而且還同將士們結仇結怨，致使我軍敗得如此之慘，如果繼續以他為統帥，越國就完了呀！”

“撤了石買的職，誰替寡人帶兵打仗？”勾踐十分惱怒，隨手指指幾位將軍，“你！你！你！能替寡人分憂嗎？能率兵打敗吳軍嗎？”

在場的各位將軍誰也不敢再說話。

“唉！”勾踐想起了范蠡，一跺腳說，“悔不該沒有采納范蠡之言，致使寡人兵困會稽山。”

“稟大王！”衛士進帳報告，“范蠡求見！”

“什么？范蠡來了？”勾踐如同落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驚喜地說，“快！快！請他進來。”

“大王！”范蠡進帳，百感交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起來！起來！”勾踐也站起來了，“都什么時候了，免了這一套吧！”

“大王！”范蠡站起來說，“任何時候，君臣之禮也不可廢啊！”

“哎呀！好了，好了，你來了就好了。”勾踐重新坐下，不等范蠡坐好，開口就說，“范蠡，我現在封你為上大夫，統領越軍，打敗強吳。”

勾踐見范蠡臉色嚴峻，擔心他不接受，追問一句：“怎么樣？”

“謝大王！”范蠡話鋒一轉說，“不過，眼下形勢嚴峻，我們只能采取守勢，不可再言出擊。”

“一切任憑上大夫處置，你認為該怎么打，就怎么打！”

“那……”范蠡猶豫了一下說，“大王，石買將軍呢？”

“別提他了。”勾踐手一揮，“傳石買進來。”

打了敗仗的石買垂頭喪氣地走進軍帳，哭喪著臉叫道：“大王！”

“把大將軍印符交出來。”勾踐見石買站在那里不動，大喝道，“快呀！拿過來。”

石買膽怯地從懷中取出大將軍印，送到勾踐面前，放在案幾上，退出帳外。

勾踐拿起大將軍印，對范蠡說：“寡人臨危之時，拜你為大將軍，無論如何，請范大將軍力挽狂瀾，扭轉越國的敗局。”

“大王，少安毋躁。”范蠡接過大將軍印，跪下說道，“事情總會理出個頭緒。”

“大王！”士兵進帳報告，“吳軍開始進攻了，胥犴將軍請求增援！”

勾踐霍地一下站起來，兩眼看著范蠡。

“大王放心，我親自前去督戰！”范蠡說罷，轉身出了大帳。

石買見范蠡鐵青著臉從軍帳里出來，退到一邊給范蠡讓路。

范蠡趕到山腳下的戰場，大將胥犴已經戰死。范蠡見將士們都殺紅了眼，立即組織了一次反沖鋒，士兵像瘋了一樣，大喊著為胥犴報仇，向山下沖去。

吳軍見越軍突然像發瘋一樣，銳不可當，只得向后撤退。范蠡立即對部隊的防守作了重新部署，并對眾將士說：“會稽山地形復雜，只要守住要塞，吳軍雖然兵多，一時也攻不進來。大家只可堅守，不得出擊，違令者斬！”

越軍結隊來到勾踐的大帳前，跪在地上請愿。

“滾！滾！滾！”石買似乎忘了自己削去了兵權，仍然像當大將軍時那樣，粗暴地接連踢翻幾個士兵，邊踢邊罵，“沒用的東西！”

士兵們怒視著石買，眼睛快要冒出火來，恨不得一口吃掉他。

“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石買拔劍在手，“我要殺了你們！”

“住手！”一名士兵站起來，手握長劍，怒視著石買。

“是你唆使的嗎？”石買呵斥道，“你想造反嗎？”

“你不要濫殺無辜。”士兵拔出劍，一步一步逼近石買。

跪在地上的士兵都站起來，大喊道：“殺死石買！殺死石買！”

“殺我？”石買一揮手中劍，大吼，“你們想造反？”

勾踐聽到帳外的吵鬧聲，驚問：“外面發生了什么事？”

“兵諫！”一名親兵回答，“士兵們痛恨石買，要殺他。”

勾踐離座而起，來到帳外。

“大王！大王！”石買膝行到勾踐面前，哭著哀求，“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殺死石買！殺死石買！”士兵們也紛紛跪下，請求勾踐殺掉石買。

勾踐看著憤怒的士兵，沒有說話。范蠡從后面上來了。石買轉身膝行到范蠡面前，哀求說：“范大將軍，救救我！救救我！”

“殺石買！殺石買！”士兵們仍然不停地叫喊。

石買轉身又哀求勾踐：“大王！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兄弟們！”范蠡上前一步說，“大家冷靜，請你們相信我，退后十步！”

士兵們相互看了看，站起來，向后退了十步，重新跪下。

石買絕望了，從地上站起來，將一腔怒火發泄到范蠡身上，揮劍沖向范蠡，大叫道：“范蠡，我要殺了你！”

范蠡冷眼看著石買，當石買的劍刺過來的時候，突然拔出劍，輕輕一磕，將石買的劍磕飛了。

勾踐和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他們沒有想到，蕩蠡的身手竟如此了得。

石買徹底崩潰了，跪下大叫道：“上大夫……”

“石將軍！”范蠡看著跪在面前的石買說，“越軍敗得如此之慘，都是你造成的，由于你的瞎指揮，越國已經面臨亡國的絕境，你欠越國太多了，殺你還是輕的。欠債總是要還的，有時，要用生命、用鮮血來還。”

石買跪在地上，瞪眼看著范蠡。

范蠡繼續說：“你是戰士，是越國的軍人，要像個爺們兒一樣，拿出勇氣，去正視、去面對。”

石買從地上站起來，沖著范蠡一揖，從地上拾起自己的劍，一步一步地向山下吳軍陣營走去。

石買單槍匹馬，在吳軍陣前搏殺，力竭而亡……

勾踐愁眉不展，范蠡分析說：“以目前的情況，如果能與吳王講和，大王回歸國都，再從長計議。”

勾踐后悔不已，痛心疾首地說：“石買誤國，石買誤國啊！”

“大王，少安毋躁，石買死得其所，眾怒已經平息，如果與吳國講和，非文種不可。請大王速傳信宮中，讓文種火速趕來。”

勾踐著急地問：“吳軍將會稽山圍得水泄不通，誰能突出重圍？”

“讓阿辛前往。”

“好吧！”勾踐信賴地看著范蠡說，“這件事就由你去安排。”

山坡上，越兵站的站、坐的坐，傷員都躺在地上，伙夫也在埋鍋造飯。范蠡指著山下對諸稽郢說：“諸將軍，天黑以后，你掩護阿辛從這個方向突出去，事關重大，一定要小心。”

“上大夫請放心！”諸稽郢說，“保證完成任務。”

范蠡走到大鐵鍋旁，拿起鍋鏟在鍋里攪了幾下，憂心忡忡地對諸稽郢說：“諸將軍，傳令各營，要節約用水，要注意鼓舞士氣。”

隨行一位將軍說：“士氣可以鼓，但是，飲水不足，糧食短缺，這可是燃眉之急啊！”

“要向將士們說清楚，現在是越國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要同仇敵愾，渡過難關。”范蠡叮囑說，“要嚴守秘密，不能讓吳軍知道山上缺糧少水。”

“是啊！”諸稽郢憂慮地說，“撐不了多久，也瞞不了多久。”

“山上只有五千兵馬，要抵擋吳軍十萬大軍，形勢非常嚴峻，將軍一定要鼓舞士氣。”

“士氣可以鼓，但也不是長久之計，吳軍圍困會稽山，越國看來已經是兇多吉少，要想辦法保護大王。王在越國在，王去越國亡。”諸稽郢看著范蠡說，“上大夫要快想辦法啊！”

范蠡看著諸稽郢，憂心忡忡地說：“文大夫來了，我們再商量吧！”

越王后焦急地在宮里來回走動，文種兩手下垂，站在一邊。

“請和？”越王后沖著文種問，“請和要我們這些女人何用？你們這些大男人，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為何要用女人？”

“王后！”文種無奈地說，“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前去請和，凡軍中缺少的，我都要準備，請王后見諒。”

文種見王后沒有出聲，繼續說：“大王說了，女子也要為國效力。”

“好一個為國效力。”王后說，“好吧！我給你八個宮女、十雙白璧、黃金五百兩、錦緞三千匹，越國就交給你了。”

“王后放心，臣知道這事的分量，如果有辱此行，文種無顏對越國。”

“翠兒！”

王后身邊的一位侍女立即回答：“王后，有何吩咐？”

“找一些好的衣服，給那八位侍女換上。也許，這是她們最后一次穿越國的衣服了。”王后又對文種說，“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