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軍鳴金收兵后,開始收攏逃兵,清點損失。
這不清點不要緊,一清點整個軍營的氣氛頓時壓抑到了極點,被陣斬的總兵級別的大將足足死了四個,韃子的副都統級別的也死了兩個。
這可是八旗副都統,不是駐防的副都統,滿清一共也只有八個,這還沒算參將、副將級別的武將,這仗打的如何不慘烈,
不止武將,最后清點人數的時候,清軍發現足足少了一萬八千人,這個損失就不僅是肉疼了,再來兩次這樣的會戰,清軍就可以說是傷筋動骨,整個長江以南的統治都要動搖了。
多尼的大營中,梅勒京章也就是副都統泰什哈正向多尼與羅讬報告此戰的損失。
“王爺,大將軍,奴才清算了一下,傷亡中被割頭或者貫穿心臟的有三千七百多人。”
泰什哈這聲奴才雖然有些覬覦,但是鑒于其是鑲黃旗出身,多尼與羅讬都是姓愛新覺羅,這奴才勉強也稱得上。
多尼聽到死于利器只有近四千人時,心中也是一陣抽搐,這四千人死于明軍的擊殺,那么剩余的,多半就是死于自己人的弓矢以及混亂之時士卒自相踐踏所制。
果然泰什哈接著說道:“中,中箭傷亡者有六千二百余人······”
明軍殺入腹地,清軍大都沒有著甲,又是在慌亂之中射殺,造成這些傷亡也是在所難免。
“剩余·····”
泰什哈還未說完,羅讬便搶先問道:“咱們滿洲八旗死了多少?”
羅讬顯然不關心什么漢軍八旗,吳三桂所部的傷亡,而是問出了最核心的問題,并且也想借此攻訐多尼。
“兩千四百五十三人。”泰什哈準確的說出了一個數字,不像之前說的那么籠統,顯然在他們看來這些人命才是真的人命。
羅讬聽到這個咂舌的數據后,便熄滅了攻訐多尼的打算,如此大的損失,如果再來個十幾次,他們滿洲也就不必待在中原了,趁早退回關內,還有可能混個全尸。
多尼顯然也被這個數據驚到了,久久不語。
這時泰什哈又繼續問道:“吳三桂那邊?”
顯然他是在詢問如何處置吳三桂,今天明軍的那些話他們可聽在耳朵了。此刻傷亡這么大,也正在找背鍋俠,這吳三桂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是人家吳三桂也不是好動的,手下幾萬部眾可不是吃素的,真要火拼,明朝不再一旁笑掉大牙才怪。
多尼沉默了片刻,又問了一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
“索倫部傷亡如何?”
“三百零二人。”
嘭!
聽到這個答案,羅讬再難遏制,一拳打在身旁的椅子上,留在清軍大營中的明軍尸首只有不到二百多具。
明軍此戰總共也才折損近半,那么也就意味在曲靖城下,明軍以二百人代價殺掉三百索倫部?
這種聳人聽聞的事情,羅讬怎么敢相信。
若是明軍再有一支這樣的精銳,他都不敢想象此戰的后果,想到這里羅讬的手不禁開始有些顫抖。
多尼瞥了一眼羅讬,沒有說話。
滿洲的內部從來都是斗爭不斷,甚至你死我活,但是在這種危機時刻,他們往往都能放下彼此的成見,同舟共濟。
這便是他們有別于明軍的地方,也是其強大的根源之一。
“走,帶我去平西王大營!”
泰什哈一聽多尼稱呼吳三桂為平西王,便知道多尼的處置方法,心中不由的想到到底還是多鐸的兒子。
吳三桂的大營此刻也愁云慘淡,聽到多尼前來,吳三桂也急忙跑出營帳迎接,一見到多尼,他本想請罪,但是被多尼一把抱住了。
“王爺何罪之有,此明軍的強悍近乎于妖邪,若無平西王拼命阻擋,戳其銳氣,其后果不堪設想!”
這種時候,正需要精誠團結,清朝派出沒有多少威望的多尼,正是看出了其善于拉攏的特質。
甭管吳三桂內心怎么想的,他此刻也得裝作一副感動的模樣。
“王爺體諒,我痛感涕零!”
多尼灑然一笑:“什么體諒不體諒,平西王乃我大清之肱骨,過去是,現在是,將來還是!”
多尼話里話外無不暗示,吳三桂,你可不氣壘,繼續干啊!這云南可是你的就藩之地,你不下死力,如何才有一番基業。
吳三桂顯然明白了多尼的意思,不由的仰天長嘆:“大清待我至真至誠,臣必當以死相報!”
而后多尼又多加安撫,吳三桂也是大表忠心,場面十分和諧,最后二人都滿意離開。
只是一轉身,二人臉臭的恨不得吞了對方。
多尼自然是惱怒此戰的損失。
吳三桂則是不屑于多尼的多此一舉。
若不是此戰他和八旗損失差不多,其結果還真難預料。多尼如此親善,還不是礙于他的勢力,作為明末的風云人物,許多道理吳三桂其實都門清。
但其人之所以能做出許多匪夷所思的決定,還是其性格使然,此人雖然平和,但遇到事情其實最愛偏激。
最關鍵的是,他對清朝還抱有某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太過天真。
對于漢人和明朝呢,他又抱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狠毒,屠城戮民,那是從來不手軟,太過兇殘。
即蠢又壞的評價,還真不是貶低他。
清軍大營陰云密布,明軍這邊則是喜笑顏開。
此戰騎兵雖然傷亡過半,但是大伙都知道這一戰是多么的提氣,其意義也是多么的重大。
清軍顯然也是忌憚明軍的騎兵,以為今天是那支明軍的正常戰力。
害怕明軍那天心血來潮,又來那么一下,于是開始步步為營,將曲靖圍了個水泄不通,誓要通過自己的優勢,一點點將曲靖這股明軍給磨死。
這也正中明軍下懷,甚至一開始以八百突襲,就是抱著這樣的戰略目的,清軍如此穩扎穩打,自然比之前侵略如火要浪費時間。
而時間是站在大明這邊的。
而為了保持這種戰略威懾,陳建也打算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騎兵再度出擊,因為雖然通過這戰,這支騎兵的戰斗力雖然上升的不少。但較之今日如同神魔的狀態,那真是云泥之別。
曲靖在經過一陣狂歡后,也開始收斂尸骨,祭奠失去的將士。
這時明軍的情緒開始肅穆而低沉了。
而陳建顯得尤為的悲痛,大家都以為他是為死去的澤袍而哭,但陳建內心其實也是在為扶綱而哭。
今日一戰能有如此大的戰果,那顆人頭來的恰如其分,早來一天,晚來一天,明軍都不會有如此戰力。
只是這一切,清軍不清楚,他們不明白一個人究竟為了國家可以犧牲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