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兵臨城下
- 大明在逃天子
- 青帝一處開
- 2514字
- 2023-05-04 19:12:31
照明殿內,雷躍龍一逼再逼,根本不給朱肆緩緩的時間。
如此犯上,這根本不像雷躍龍的舉動,朱肆也多多少少還是從他的話語琢磨到了埋怨的味道。
因為他不知道扶綱的犧牲究竟能換來什么。
若是大明中興,朱肆成為賢君圣主,這段黑歷史必定深埋泉下。
若是中興無望,死于韃子之手,一切都煙消云散,扶綱所作所為更是成為了跳梁小丑。
他在埋怨這個天子。
埋怨他沒有能力沒有給扶綱一個完美的結局。
盡管雷躍龍知道這些怒火和埋怨是毫無道理,甚至可笑的。
這個結局,一開始就是他們這些臣下私下強加給朱肆的,根本沒人與他商量過。
可是誰叫他是天子,誰叫他是憑借一己之力,讓眾人看到了堅守昆明希望的天子。所以他就應該能人之所不能!
這群行為頗像小孩子像自家父母要求一些強人所難的事情。
天子既然為君父,朱肆便決定接受雷躍龍這番發泄情緒。
朱肆默默的承受,不發一眼。
李定國站立一旁,無聲無語。
然后漸漸的雷躍龍情緒也穩定下來,繼而開始痛哭。
因為雷躍龍知道,若哪天不是扶綱挺身而出,今日近日犧牲一切就是自己,這犧牲真的值嗎?
自己敢嗎?
看著雷躍龍情緒漸漸穩定下來,朱肆緩緩說道:“可以假死嗎?”
雷躍龍雙眼通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乎震驚于天子為何如此的天真。
盡管朱肆醒來后的表現不算差,甚至可以算好,但是時移世易,雷躍龍對于天子的期待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能夠團結大眾的皇帝,他必須要成為帶領大明浴血重生,頂天立地的英雄。
“海內沸鼎,將士埋怨。若只是一紙詔書,如何能平息這滔天的怨氣?”
朱肆聽完后無奈與痛苦齊齊涌現,無奈揮手。王全福見狀后,也不待確認,就匆忙退下下旨。
當王全福走到門口時,卻被朱肆叫住了。
“朕去送允常先生最后一面吧。”
波折驟生,王全福全身緊繃,害怕天子突然心軟,但雷躍龍反而平靜下來了。
“扶閣學讓臣轉交給陛下一物,他說若是陛下想見,就不必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存貪生之念。”
朱肆頓時呆立當場。
這既是一種犧牲,也是一種毫無保留的相信。
扶綱他就那么相信自己是一個仁善的天子嗎?
想到這里,朱肆幾次想把真相公之于眾,引罪自身,最后只是頹然的閉上了眼睛。
王全福盯了盯朱肆,見他再無情緒,便悄然退下。
然而朱肆今日面臨的抉擇卻不止這些。
“扶閣學一家二十三口······”
雷躍龍剛開口,朱肆情緒再難抑制,忍不住怒吼一聲。
“不可!”
扶綱之死,固然可嘆,但也算是以身殉國,但是他這些妻女呢?何其無辜?為何要刀斧頭加身?
雷躍龍此時也難開口,要殺這些無辜殺這些故舊,他實在辦不到,于是他救助似的看了看李定國。
李定國一聲嘆息,到底還是賣了一個人情。
“陛下,若只誅扶閣學,何以取信天下,何以告慰將士。”
聽到這里,朱肆忍不住暴怒:“怎么?難道還要學英宗將范廣的妻女送給瓦剌人侮辱。”
朱肆這聲怨懟也是毫無道理,怨氣滿滿,如何能將百姓將士比作瓦剌人。
此話剛一出口,朱肆就知道失言了,只得苦笑:“是朕失言了,萬方有罪,罪在朕恭!百姓何其無辜,累死的百姓怨氣恐怕不比扶閣學少。我之所以有怨氣,無非是因為扶閣學與我比較親近而已。”
說完這句話,雷躍龍心中一顫,是啊,人都有私心,都有遠近親疏,但是如天子這般將這些小民的冤屈放在心上的還是第一個。
他為扶綱叫屈,遷怒于天子,可曾想過那些無辜的百姓。
越想到那些天路邊的枯骨,雷躍龍就越是慚愧,對于天子也越發感動敬畏。
現在這座大殿中,朱肆只覺得壓抑。
“扶閣學其妻女流放吧,你們仔細找人,路上好生照顧。”朱肆扔下這句話只覺得渾身被掏空了,虛弱無比。
然李定國與雷躍龍退下。
今夜的昆明城外熱鬧非凡,到處充滿了喜慶的味道。
朱肆于深宮中,接著月光,拿出扶綱送給自己的禮物。朱肆翻開包裹的鏡囊,發現正是當日扶綱從自己手中討去的木雕。
只是背面上刻著“沐光而生”幾個字。
朱肆仔細撫摸,然后將它拽進了心里。
昆明百姓,因為皇上加恩“休整一夜”后,朱肆直接將自己的行宮搬到了工地上,與民夫同吃同住,天子經過這次“政變”,人望無疑得到了大大加強。
幸福都是比較出來的。
雖然朱肆也壓榨人力,但不像扶綱那樣把人當做牲口使喚,雖然依舊勞累,但是總有休息和養傷的時間。
最關鍵的是天子以身作則,不像扶綱那樣奢靡享受。
這種根本毫無道理的東西,百姓卻甘之如飴。
本來是你的東西,現在我搶了過去,再還一點,你就需要對我感恩戴德。
中華琢磨了幾千年的馭民之術果然是能將人吃干抹凈的可怕存在。
朱肆到了此時才深以為然,也深以為恥。
昆明隔了兩日便到了新年,朱肆在工地上百姓草草的喝了半斛劣酒,便跨過了永歷十二年。
從探子那里朱肆也知道了清軍已經將曲靖圍的水泄不通,音信全無。
但好在韃子沒有南下的跡象。
這也說明了陳建在曲靖大獲成功,拖住了韃子。
這次不是上天垂憐,誕下奇跡,而是他們用自己的血淚拼出來的機會。
永歷十三年正月初十,朱肆迎來了他命運的大考。
南路的清軍在趙布泰的帶領下由安龍急行,距離昆明只有六十里,也就是距離塢堡三十里外便開始安營扎寨。
而這時塢堡還未全部完工。
北路的清軍卻遲遲沒有南下,李定國便蠢蠢欲動。
趙布泰只有五萬清軍,他手中有三萬多人,士氣正旺,有一戰之力。
然而不過半日,就有探子報告,北路多尼的大軍遮天蔽日的南下了。
朱肆此時心中頓時閃過一絲不安。
難道曲靖陷落了?雖然陳建已經給他們多爭取的幾天時間已經算的上一種奇跡,但朱肆的內心任然不愿相信。
現在昆明已經修好了二十四座塢堡,但任然沒有在外圍整體形成一個防御體系,無法完全將昆明罩住,要想將漏洞完全填筑,至少需要五座塢堡。
多尼兵臨城下,也沒有選擇貿然進攻,在五十里外停住了。
看到眼前不足二十里突然出現的連片塢堡,他心中卻好像早有準備一般,喃喃自語道:“這便是那怪異之法?”
顯然在曲靖多尼也吃過這東西的苦頭,并不陌生。
“通知平西王,正是他建功立業的時候,朝廷在后面看著呢。”
如此難啃的東西,滿清八旗自然先交給綠營。
吳三桂早有預感,對于這個命令沒有絲毫的抵觸。
他也沒有急著進攻而是四處派遣探子探查地形,以及對方防御的漏洞。根據這些探子奏報,吳三桂恍然間發現明廷居然準備在他眼皮子下將這些塢堡修好。
到了此時,大敵當前,幾處塢堡的缺口還是人流涌動,正在加班加點的修建。
見到這里,吳三桂不由的露出譏諷之色,這么多年,大明還是在修這些王八殼子,以前在遼東沒有用,現在到了這里依舊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