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清汝

見信如晤，展信舒顏

離別已有一月有余，近來可好。今我終將今生錄更盡，只是心中不甚堪憂，憂無人知我深意，更憂眾同僚曲解文中奧意，我雖不懼，卻不愿見心血付之東流，想來落筆一年之久，初始間無人問津，無報刊接受，我便當(dāng)街播散文章，遭唾棄，遇敲打，我雖發(fā)膚悲慘卻心中翹首盼望，仔細(xì)想想，風(fēng)餐露宿卻心中有信念，何必不是幸福。只是之后巧遇惡緣，不幸得識賣國賊趙建承，他欺我當(dāng)時不識局面，將我引入美日法圈套，使我被迫成為入侵者玩物。我甚苦！

利川是一個巨大的魔窟，我不愿看你在此地受苦，便自作主張將你送回長京，望莫怪，糾結(jié)多年，我日日夜夜思來想去，翻來覆去，如今雖已心無旁騖，卻還是渴望與你細(xì)說你我之事，若心中不適，或是我臆迷之意，請莫怪，我提筆便已經(jīng)做好了與你分道揚鑣此路。

你我初識于民國5年，那時的我一腔熱血，我生在男女不平等的時代，目睹著父親每日對待母親的暴行，經(jīng)歷著這個時代對于人性的可悲，可是我又是幸運的，我是家中獨子，父親對我抱有巨大的盼望，他總是告訴我，男人頂天立地，女人就是附庸品，所以，他總會當(dāng)著我的面毆打我的母親，姐姐們，我試圖阻止父親，只是他告訴我，所有的男人都會毆打女人，她們天生下賤。我心中甚是深惡痛絕，可是又無能為力。我敬愛我的母親，也珍愛我的姐姐。可是我沒有能力護著她們。后來讀到勉女權(quán)歌，使我心中更有了思量，暗自發(fā)誓用自己的筆將全中國的女性帶出兩千多年的牢籠之中，我當(dāng)著父親的面將我的辮子剪了下來，從未打過我的父親，這一次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父親罵我不要臉面，我便跟他說他是一位老頑固。他恨鐵不成鋼的將我趕出了家門，那一段時間，我自以為是，振奮至極的抒發(fā)著我的理想，可是我終究是以卵擊石，投文數(shù)次得到的全部是退稿，文章不成熟。低迷之際，我遇到了你。你優(yōu)雅自信，一顰一笑皆是風(fēng)華，那時我心中便想，若是全中國的女性都如你一般，那該多好，于是，我破釜沉舟，鬼使神差的尋到了你的家，得知你的父親正在為你挑選國文導(dǎo)師，我欣喜若狂便自薦，幸好，你選了我，那日與你父親探討時，我便看見了你伸出來的腦袋，竟如此可愛。回到家中，我的心雀躍了整整一晚，隔日見你時，便換上了我最好看的衣裳，實話說于你聽，那條長長的花路，我一點也不喜歡，又長又繞，第一天我騎自行車時，不甚摔了一跤，新縫的新衣，硬是破了一道口子。本想與你吐槽一番，可是你說你喜歡花，我自是不在多說什么，只得附和著你，我想應(yīng)是我還未認(rèn)真欣賞過而已，那日后，每日來你家我就會仔細(xì)欣賞了一番，雖卻還是無法喜歡起來，也算是不會厭煩了，可是你家門前那顆桂花樹我卻甚是喜歡，能為我遮陽，又能替我擋雨，香味沁人心脾，讓我想起了李清照的那首桂花。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yuǎn)只香留，何須淺碧深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腦海中突然想起初見時的你，孤芳自傲，在人群中格格不入，卻是鶴立雞群，清冷的氣質(zhì)讓我瘋了一樣的被你吸引，那不就是你嗎。與你任教這段時間我過得很恍惚，似乎在溫柔鄉(xiāng)里，又貌似與你格格不入，我不知這種感受從何而來，只覺得我越來越迷戀于你。辱國條約簽訂后，我心中自是忿忿不平，自請加入了學(xué)生的隊伍，他們憤怒至極，自殺之人層出不窮，那時我心中的火，也被他們點燃，我跟著他們?nèi)杖找挂乖谶M行反日運動，身體疲憊卻身心振奮。不知過了多少天，我接到了你的電話，我將我的想法全部都說給了你聽，你真是我的知音，你懂我的所有想法，也支持我的所有行動，不知為何，有了你的支持，我更加的有了信心。寫到這里，想起那通電話我心中還是會波濤洶涌，便是那日你的支持才會讓我有更加堅定的信念。

那日過后我便跟著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去了南方，剛?cè)サ臅r候正好碰上暴雨，整整一個月我都是在雨天中度過，好友們也分道揚鑣了，我借宿在一戶村莊叫做谷粒村，可是越是偏僻的小地方，男女不平等的情況卻是更加的嚴(yán)重，這里的女人臉上臟兮兮的，佝僂著背沒日沒夜的干著活，加之男人們一言不合的鞭打，她們像沒有情感的物件一般，除了繁育后代，便是如一日過著牲口一般的生活，我可憐她們，想解救她們，她們卻跟我說，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規(guī)矩不能壞。我能理解，卻大為震驚。因為她們從未想過反抗，甚至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我在谷粒村結(jié)識了一位好友，叫做玉來，他未上過學(xué)，卻讀了很多書，教他的是一位科考多年未中的老先生，村里的人都笑話先生，叫他癲書生，只有他迷戀上了老先生滿屋子的書籍，日夜都沉迷在老先生的屋中。老先生的屋中我也去過一次，常年漏水的原因，屋中有巨大的腐臭味，我不喜歡，老先生也不喜歡我，見我定會翻上一兩個白眼，于是玉來為了不讓我們發(fā)生爭執(zhí)，就規(guī)定一三五與我學(xué)，二四六去老先生處。那段時日雖說不算銘心，也是是令我唏噓時常會想起的，可是好景不長，玉來的父親不喜歡玉來與我跟老先生整日混在一起，因為他覺得我們是在教壞玉來，于是他的父親為他找了一份差事，是在縣里的巡捕房，玉來不愿意去，他父親就要跟他斷絕關(guān)系，玉來向來執(zhí)拗，便說斷就斷，氣的他父親差點暈厥了過去，村里的人都來勸他，讓他聽他父親的話，可是玉來著魔一般，連夜出了村，后來直到我離開谷粒村，玉來也沒有回來，村里人都在傳玉來定是被土匪抓起來殺了，我知道，玉來是去尋找他的向往去了。至于老先生，玉來離開后我也沒在見過，只知道老先生的想法我不贊同，我罵他封建老頑固，他罵我是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們彼此不待見，可是我離村時我卻分明見到他來送我了，想起他腿腳不便，卻十分要面子，我便對著天空喊了一句珍重，他定會知道，我這句珍重是在說與他聽得，因為只有他愿意來送我。村里其他人都在埋怨我教壞了玉來。我深知老先生是羨慕我的，初見時，他見我便兩眼發(fā)亮，他問我，現(xiàn)在的讀書人都是叫大學(xué)生？我告訴他上學(xué)堂的才叫學(xué)生，他還問我，如今還科考嗎？我不知該如何告訴老先生他努力了一輩子的科考取消了，就告訴他還考呢！

清汝你覺得我做錯了嗎？可是我不后悔，老先生的一生都在科考，我不忍心讓他知曉，也不想讓老先生失望，他已經(jīng)快八十了。我也曾試圖去說服過村里的女性，可是無論是年老的還是年輕的，她們都以為我是在與她們說玩笑話，女孩子一出生便成為了家里的買賣，長的好看的會被地主買去，長相不出眾的早早就嫁了人，繼續(xù)在另一戶人家里當(dāng)牛做馬，我想把她們拉出來，可是她們卻以為我是個瘋子。竟然有這樣的想法，呆了一年，我什么也沒有改變，我漸漸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后來我說服自己是因為村里的人都不讀書，他們不懂這些，唯一讀過書的老先生也是一心將自己撲在科考上，村里人看見了讀書也不會改變命運，便覺得讀書無用。后來我又去了其他的許多地方，八九歲的女孩，因為從婆家逃出來被抓到，我親眼看到被打的半死，還有十二三歲的母親，被當(dāng)作驢使用的瘦弱女子，更有落入風(fēng)塵的，我看著她們在賣笑，僵硬的擺弄風(fēng)姿，我只覺得她們無比的悲傷。我一度陷入沉思，我反復(fù)的問自己，怎么改變？我能不能做到？直到后來我遇到了彭女士，初次看見彭女士我以為我見到了你，因為她與你一樣，美麗自信，她是留洋歸來的小姐，家中是當(dāng)?shù)氐牡刂鳎驗橐娺^太多灰黑著臉的女性，一見彭女士，我便情不自禁，這種情不自禁讓我一度懷疑我愛上了她，那一段時間她激勵我，鼓舞我，認(rèn)同我所有，我一時分不清她是我的知己還是紅顏，直到我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的影子，原來兜兜裝轉(zhuǎn)還是你。彭小姐是個灑脫人，她讓我的文章開始有了水花，終于能夠發(fā)表，終于有人能夠看到我的想法，我本就有預(yù)感只要一經(jīng)發(fā)表定會有質(zhì)疑聲，可是我卻沒能夠想到質(zhì)疑聲如此之大！一時之間我在鉛安聲名狼藉，只要識字的人都會質(zhì)疑上我兩句，他們罵我無知，她們笑我瘋子，我被趕出了鉛安，彭小姐說她想與我一起離開鉛安，我拒絕了她，連夜偷偷離開了。時隔三年我又回到了長京，只是我不敢去找你。

在次能夠見到你我心中洶涌澎湃，你越發(fā)的亭亭玉立了，那一日你告訴我我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有許多的人都在努力，這么久了，你還是這么懂我！懂我的顧慮，懂我的后顧之憂，我發(fā)現(xiàn)你說與我的話好像比別人更有說服力。你將你的武器給了我，那我定不會讓你失望。與你在長京朝夕相處那段時間，至今回想起來我還是會念念不忘。我覺得那時我們便已經(jīng)成為了一家人。我們像相敬如賓的夫妻，我假意與你說你是管家婆，我分明看到你耳朵都紅透了，想來，你對我也是喜歡的吧，每日清晨看著你提著菜在廚房里忙活著為我準(zhǔn)備吃食，我便覺得幸福，那時我有想過，與你一輩子都這樣又有何不可，從剛開始會因為退稿而傷心自惱，漸漸的我開始陷入了這種美好之中，可是我明知道我不能這樣，在我情迷意亂中，魯迅先生的狂人日記將我打醒了，先生文中文字露骨血腥字字沒有說當(dāng)今，句句卻都能使人聯(lián)想到當(dāng)今。在這個每個人都在“仁義道德”的當(dāng)今，所有清醒的人都被當(dāng)成了異類。那些自認(rèn)為清醒的人，笑著看清醒人的掙扎，便覺得可笑！在先生的狂人眼中所有人都是吃人的魔鬼，與當(dāng)今不正是一模一樣嗎。先生文章最后也開始審視自己，他也將自己歸位了吃人的魔鬼，對啊每個人都在無形中成為封建社會的推進者，每個人都是推進者，可是在推進者里也會有人試圖改變。我見識了那么多的不公平，我應(yīng)該站出來的。我將我更多的心力都放在了文章里！那年參與青年運動是我最為榮耀的一件事，那一次我真正見識到了青年的力量，他們可以是捧著書的學(xué)生，也可以是喚醒國人的雄獅，我跟隨著隊伍熱血沸騰，只有那時我才覺得我是一位真正的活著的人，少年如此，國何愁不會強大。我更加的堅定了我的信念。途中我結(jié)識了鐘一文，他是一名學(xué)生，在游行示威途中他過度疲勞加之有肺病，在途中斷了氣，他告訴我他的家鄉(xiāng)在利川，那里的人樸實無華，斷氣前他讓我替他回家看一看。我答應(yīng)他了。我也必須答應(yīng)他，因為他是英雄。

我再一次與你不告而別了，清汝對不起！這句遲來的道歉，或許你根本不在意，可是我還是想說給你聽。這輩子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來到了利川。第二后悔的事是留在了利川。

利川的確是一個好地方，鐘靈毓秀的風(fēng)景，純樸善良的百姓，當(dāng)然還有四通八達(dá)的貿(mào)易，我的房東是一家三口，他們熱情好客，初來時他們將我把所有的行李都?xì)w置，加之經(jīng)常送來吃食，久而久之我們便熟絡(luò)了起來。他們有一個十歲的女兒，房東讓她跟著我讀詩，學(xué)寫字，孩子也好學(xué)，看著她清澈的雙眸，我總以為見到你了。清汝不知為何，見識到的所有美好的一切我都會聯(lián)想到你。利川是與外國市場交易的地點，這里常年都有外國人在經(jīng)商，剛開始他們還會把利川人當(dāng)作是主人，客氣對待，禮尚往來，不僅能讓他們賺錢，利川人也能從中得到利益。可是后來！日本人捅破了這一層關(guān)系，他們不甘心利川人分到的一杯羹，便與其他國家商議將利川占為己有，并拿出了一張看似是日本吃虧的和談書，看著“誠意滿滿”的日本人，法美動搖了，他們也加入了這一場屠戮，行政區(qū)域福源區(qū)被美國人占領(lǐng)，他們將所有利川人趕了出來，霸占了利川人的地盤，享受著利川人蓋起來的宮殿。他們推翻了利川人的政法，將自己狂妄自大的條例一條條的列了出來，可是！中國尚且還在思想改革之中，何況是利川人，怎么可能放棄遵循了幾千年的祖宗遺訓(xùn)，于是狡詐的美國人將“不聽話”利川人趕到了日本人占領(lǐng)的區(qū)域，商業(yè)中心祿洲區(qū)被法國人占領(lǐng)，他們本著優(yōu)雅的氣質(zhì)，將所有利川人都比做了奴隸，燈紅酒綠之中法國人翩翩起舞！打斷了腿的男子拖行著殘缺的身體在長裙下舉步維艱的挪動著，那位男子正是上任商會會長。這是法國人發(fā)布的報紙，他們在向美日兩國炫耀自己的戰(zhàn)績。日本人本著三個國家中的小弟位置，將鬧區(qū)雨農(nóng)區(qū)的位置給占領(lǐng)了，鬧區(qū)人員最為繁雜，可是恰恰日本人最愛屠戮，他們享受著血腥帶來的快感，又招顧著利川商人的經(jīng)濟頭腦。最為奸詐。

半年時間美好的利川淪為了人間地獄。無時無刻的慘叫聲，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侵虐者，我本以為在地下室閉關(guān)了半年，會寫出魯迅先生一般的文章，可是一打開塵封已久的大門，我渾身顫抖。和藹可親的房東大叔死了，他帶著他的女兒，妻子死在了門前那顆桃樹下，沒人有掩埋，也沒有人注意，他們隨著風(fēng)腐爛，隨著風(fēng)逝去。走出去時正好碰到了日本人在殺人。我親眼目睹著一切，咬牙切齒之際我恨自己沒有能力。可是，更令我震驚的是，沒有人反抗，他們被日本人隨意的殺戮，唯一的反抗是跪地求饒，當(dāng)初我不理解，如今我大概是通透了，他們麻木了，見過了第一回殺人時，心中會恐懼，可是這樣的場景日日上演，心中早已經(jīng)被麻痹。其實他們也是看透了生死，都在努力的多活幾天。

與趙建承相識是在歌舞廳，那時的趙建承還不是會長，只是一位富商，但是他急于向日本人表忠心，以求的日本人的庇護，他偶然看到了我的今生錄，設(shè)法找到我并表示會幫我發(fā)表，我心中自然欣喜，便答應(yīng)了他，只是我的今生錄雖然無人問津，但是我會在人多的地方，將我手寫的稿子拋灑在街區(qū)，那時我急迫的想喚起利川人的意志，將今生錄改了又改，從呼吁女性翻身，變成了呼吁同胞崛起。我害怕我的稿子沒有人看，正好趙建承找我，我便應(yīng)了他。可是令我沒想到的是趙建承擅自改了我的文章，發(fā)表第一章時全文的崇洋媚外。贊頌日本人的英勇，無不令我驚奇，這與我的今生錄完全不一樣。震驚之余我找到趙建承，他陰奉陽違的告訴我第一章尤為重要，需要打開市場，需要有更多的人去批判與欣賞才能夠?qū)⑦@篇文章給打出名氣。像這種文章千篇一律，隨處可見，沒人愿意花時間去解讀，可是加上了賣國元素就不一樣了，會有文人抨擊，會有同胞憤怒，還會有日本人的欣賞，屆時整個利川都會期待今生錄的更新，那時你再來一個反轉(zhuǎn)，豈不是事半功倍。說實話我心動了。并且同意了他的做法，于是接下來的時間我便將全身心投入到了今生錄。我不在將柳小娘的愛國心公之于眾，而是變成了隱晦的。比如她之前的形象是潑辣正義，變成了隱忍聰慧穿梭于各種名利場的交際花。而阿丁從充滿正義的愛國學(xué)生變成了被迫為匪的正義土匪。他們都變了我也變了。由于今生錄的火爆，我成為了利川的大漢奸賣國賊。我去到街上，那些人明明什么都沒干，我卻能感受到背脊發(fā)涼。利川人恨我，恨我巴結(jié)日本人，所以相對于日本人他們更恨我。只因為我是中國人是漢奸。暗殺我的人數(shù)之不盡，第一回是一名學(xué)生，他沒有經(jīng)驗只是看見我走在街道，心中氣惱便掄起棍子將我打的頭破血流，我想救他，可是還未等我反應(yīng)過來。他就已經(jīng)被日本人開槍打死，后來暗殺我的人越來越多，由于趙建承我得到了日本人的庇護。那時我是利川最風(fēng)云的人物，是日本人的座上賓，我的今生錄也火爆至極。想殺我讓我絕筆之人層出不窮。就連初來利川時的那位面館老板，他見我都是一盆水將我趕了出去。他們都不理解我，也不理解今生錄，他們都只是停留在今生錄的第一章，便覺得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賣國賊，他們甚至不愿意看下去就來辱罵我，沒看過的也來辱罵我，不識字的也來辱罵我。那時我成為了整個利川人泄憤的唯一對象。至于趙建承，他太聰明了，將我趕了上來，讓我頂著第一漢奸的位置，他享受著日本人的福利。生意做的越來越大，甚至做到了商會會長的位置。但是罵他賣國賊的人卻少之又少，因為他還有一個“大善人”的名號，賺的盆滿缽滿的他隨意施舍一點蠅頭小利，利川人就覺得他是活菩薩轉(zhuǎn)世。看著他虛偽的面孔，與他在一起時我總會罵他“漢奸頭子”他不氣也不惱，轉(zhuǎn)臉對著我笑臉相迎，因為那時他得靠我來巴結(jié)日本人，我最佩服這種人了，能屈能伸，我做不到，我天生彎不了腰。做不到他那般氣度。

情汝！在利川見到你我一度以為是我眼花了，那天我與趙建承去歌舞廳我喝的酩酊大醉，醉意中我以為是我眼花看到了你，便對著你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你也回了我一個干杯的手勢。那一刻我仿佛在做夢一樣。可是一眨眼你就不見了，我以為我是在做夢，直到我從歌舞廳出來，我又看見了你，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很吃痛，卻很興奮你來找我，那晚回去我沒有坐車，也不怕暗殺我的人隨時發(fā)射的子彈，因為你在我身后，我便覺得我是幸福。死又怎么樣？你還是那么的溫柔，聲音細(xì)細(xì)的，動作輕輕的，身上那股桂花香又讓我想起了你家門外那顆桂花樹，淡淡的卻沁人心脾，我又一次無恥的沁入了你的溫柔鄉(xiāng)里。那一晚是我在利川睡得最清爽的一覺，醒來時沒見到你，我慌亂的以為你對昨晚上的我失望離開了，看到你端著粥過來，我才舒心，在次看到你，真好。

因為過于驚喜，看著你我端詳了許久，你好像瘦了，更好看了，讓我與很多年前的那個小姑娘恍惚了。你告訴我你叫陳清汝，聽著你的聲音，親切又讓我情不自禁。許久我都望著你相對無言，最后思來想去對你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你笑了，你一笑我也隨之欣悅。你告訴我你看了我的今生錄，我很緊張你會像他人一樣罵我是賣國賊，幸好你是支持我的，只要你一人的支持我便覺得我的今生錄還是有意義的。因為心虛，我當(dāng)著你的面咒罵那些抨擊我的文人，我越罵他們無恥，心中越是動蕩，我害怕你不理解我，甚至又扯到了女性一事，我慷慨激昂的想要你看到我還是以前那個我，我并沒有變。你看了我許久，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理解我還是覺得我就是一個賣國賊，還是覺得我變了，你看著我我便也看著你，只是越看越心虛，越來看自卑，我本就是敏感之人，而你又是一個藏心事的人，我們注定有很多心結(jié)不能解開，不能解開的心結(jié)便只能隨它一直發(fā)酵，直至它爆發(fā)。只是我卻怎么也問不出口。終究最后還是轉(zhuǎn)移了話題，不知不覺你也有32了，我也是40歲的人了，想起初見你時你不過十幾歲轉(zhuǎn)眼我們都相識十幾年了，只是我此刻才知道，你原來是一直在等我，你說我的心中有大義不會停留在你這里，聽到這句話，我心中洶涌澎湃，就想立刻告訴你我的心意，可是轉(zhuǎn)念一想我如今是人人喊打喊殺的人，怎么能將你拉入這水火之中呢，最終理性還是打敗了感性，我不敢看你，怕后悔，我不想你扯入利川的紛擾之中我想讓你離開，可是你還是那么倔犟，說什么也不愿意離開，你拉著我的手讓我跟你一起離開的時候我心中確實是動搖的，可是我的今生錄還沒更完，利川人還沒懂我的今生錄，我不想就這么離開，也不想讓罵名背負(fù)我一生，我想干干凈凈的與你一起走。那天走后我便害怕看見你了，我時常會在門外偷偷的看著你，便覺得幸福，可是我終究還是沒能保護好你，那日我見到渾身是血的你暈厥在街道，我心中想過一萬種報仇后跟你一起走的想法，幸好你沒事，只是受了很大的驚嚇，你顫顫巍巍的告訴我，你看到了日本人的惡行，我知道，我也曾目睹過日本人的惡行，那時我被驚嚇得整日噩夢連連，何況是你呢，你從小便是在保護下長大的孩子，又怎么會受得了如此場面，那一日你將我罵的狗血淋頭，我也確實被你激怒，我將我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在了砸東西上，可是一回頭看見你失望的眼神，我就忍不住的心痛，這一次，你沒有與我站在一邊，你不理解我，甚至與他們站在一起討伐我，又一次我在你失望的眼神中狼狽不堪的逃走了。我找到了細(xì)心的翠香，讓她負(fù)責(zé)你的日常起居，可是小丫頭第二天就哭哭啼啼的來找我，她說你將所有的飯菜甚至桌子都掀翻了，她好害怕，我心中自知你是在與我發(fā)泄，你平日里最是溫和，不知不覺今生錄已經(jīng)快進入了尾聲，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不能將你拉入這一趟渾水，我將長京的局勢告訴你不是想讓你理解我，只是想讓你看看不是所有人都如你想象著一樣過的美好，那日長街你被嚇得噩夢連連，我忘記了，你本就是被呵護長大的公主，又怎么會受得了如此場面，那一日你將我罵的狗血淋頭，我也確實被你激怒，我將我所有的怒氣都發(fā)泄在了砸東西上，可是一回頭看見你失望的眼神，我就忍不住的心痛，這一次，你沒有與我站在一邊，你不理解我，甚至與他們站在一起討伐我，又一次我在你失望的眼神中狼狽不堪的逃走了。我找到了細(xì)心的翠香，讓她負(fù)責(zé)你的日常起居，可是小丫頭第二天就哭哭啼啼的來找我，她說你將所有的飯菜甚至桌子都掀翻了，她好害怕，我心中自知你是在與我發(fā)泄，你平日里最是溫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