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城傲開始仔細地端詳著黎年年,她的長相的確是溫婉可人,蜷縮在一起活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但是……
余城傲冷笑了一聲,他從十歲開始便跟著父親在軍隊里出生入死,這世界上的人來來往往,熙熙攘攘,他什么人沒見過?對于他來說,女人的眼淚是女人偽裝自己的一種手段罷了,他并不對眼淚有著太多的憐憫。
更何況,這是這一張偽裝的臉。
“姑娘,像你這般表面上人畜無害,實則城府極深、心狠手辣的女人,我可見得多了,你說我若放了你,豈不是叫那些無端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心寒?”
“不!將軍!”曲云熙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卻被黎年年攔住了,黎年年意味深長的看了余城傲一眼,嘴角揚起莫名的笑,道:“我深知我罪惡深重,今日反倒大徹大悟了,多謝將軍之言。”說著黎年年便用自己的彎月刀向自己的心臟刺去,霎時間,黎年年便口吐鮮血,毫無回應了。
“年年,年年,你別嚇我啊年年!年年,你怎么……啊啊啊啊!啊!”曲云熙緊緊抱著黎年年,看著剛才還鮮活的人現在卻變成這般模樣,曲云熙心如刀絞,自己本想救她的,反倒是害了她!
曲云熙完全無法想象自己沒有了黎年年該如何活,便掏出自己身上的刀想要隨黎年年一起去了,好在黃泉路上做個伴,可是,他卻沒能如意,他的刀被余城傲隨手折的一根樹枝給打了下來,余城傲好心勸慰道:
“男子漢大丈夫,怎么能為這樣一個女子輕視自己的性命?我看你也不是一個什么壞人,移交官府興許還可以保住一條性命,總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可不能自殺了。”
“啊!蒼天吶!你怎么能這樣對我!年年……”想死的人死不成,想活的人卻活不了,這的確是一件悲劇。
后面的情況就是曲云熙等一行人被押送至官府聽候吩咐,而黎年年就直接被丟棄在了這個地方。
但事情卻沒那么簡單。若是換做別人或許真就死命一條了,只不過這可是黎年年,比狐貍還精的一個人,可沒那么容易死。
“好險,差點真戳到心臟了。”黎年年聽著周圍都快沒有聲音了,才敢起身查看,只不過這一步走得真是險吶,差一點,連玉皇大帝都救不了她的命了。
想來連余城傲識人無數,也沒有料到黎年年還會這一招,一個小女子,卻那么有膽識,不知道若是余城傲知道她這個做法后,會不會對黎年年心生敬佩。
但是畢竟受了傷,黎年年實在走不遠,但此地又不能久留,萬一出來一只什么野獸,那她簡直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算了,還是繼續走回東臟口好了,她的錢還沒拿呢。”就這樣想著,黎年年終于回了東臟口,簡單給自己上了點藥,做了包扎。
常勝將軍……黎年年的腦子里全部都是這四個字,只是可惜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這類人物他倒是第一次見,既英勇,又富有謀略,這樣的人……
黎年年終于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后,自己都被嚇了一跳,按理說,這個人可是殺過自己一次了,要不是他,她會賺上一大筆金銀財寶,然后痛痛快快的回到江南開始她的美好生活了,都是因為他!
黎年年發誓,自己哪怕回到了江南做了大小姐,也不要放過他。
就這樣想著,黎年年睡著了。可是身上的傷卻在凌晨把她痛醒了,于是,她痛的再也沒辦法睡著,便直奔青樓密道,把能裝走的都給裝走了,裝不走的,還是老辦法,放一把火直接燒掉,里面的那些野雞們什么時候發現就什么時候停止吧,總之,這一切都不關她黎年年任何事了。
她現在要回江南了,回到江南后,首先她要做的是,找到她的生父,然后將他殺掉,最后再好好的當一名大小姐,好好的孝順自己的外公、外婆。
嗯,就是如此啦!我黎年年終于可以開始正常人的生活了,再也不用在刀尖上舔血生活了!沒錯,這些計劃里完全沒有曲云熙,既然決定重新開始,就得忘掉這里所有的人,而且,在黎年年眼里,曲云熙移交至官府后,必死無疑,沒必要為了他,還去劫個獄吧?
黎年年拿著錢,正準備往外走,可突然想到自己這身裝扮肯定為外面的人不容,這是個看外表的社會。
于是,她便在青樓里找了件稍微新一點的、稍微沒那么庸俗的衣裳穿著走了。
從東臟口到江南皆是水路,黎年年從來沒有坐過船,只覺頭昏眼花,這幾十里的水路都是吐著去江南的。
一著陸,黎年年便被這里的人和景給迷住了。湖上盡是蕩舟采蓮的妙齡少女,陣陣輕柔婉轉的歌聲飄在煙水蒙蒙的湖面上,槳聲櫓聲穿花拂柳,處處草長鶯飛,熠熠生輝。黎年年踏上青石板路,走在這長長的街巷中,恍惚之間,她覺得自己從小便在此處長大,只是許久未歸家罷了,這種感覺像是在幫母親江月走回家的感覺。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一個極其溫婉的男人聲音,一個那個常勝將軍兩種截然不同的聲音,黎年年好奇的回過頭,這男子俊美絕倫,長得十分放蕩不羈,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含情脈脈,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下去。
他好似剛剛垂釣完準備回家吃午飯一般,魚兜里的魚兒劇烈的晃動著的節奏很像此時黎年年蕩漾的春心。
“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姑娘可有這般感覺?”這是詩經里的一句短詩,江南人經常援引用以表達各種感情,可惜黎年年她只認識幾個字,但如果那些字生的太復雜了的話,黎年年也不認識,所以她并不懂這詩是什么意思,她覺得有些許的尷尬,便別扭的低下了頭,微微含笑,梨渦搖曳著江南的各種風情。
只不過這個反應卻讓男子誤會了,他覺得黎年年如眾多女子一般早就上他的勾了,只不過,他并沒遇上像黎年年這般的女子,這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到后面,這個男子才會明白。
“姑娘身子單薄,江南又多煙雨,小生怕姑娘受不住這濕寒吶。”男子繼續關切的說道,黎年年見他模樣是生的十分好看,好像一個女子,只不過這雙眼睛出賣了他的心思,黎年年嘴角又是勾起一抹壞笑,像是在嘲笑一般。
“姑娘何故發笑?”
“我笑你蠢笨如豬。”黎年年聲音冷冷的,眼睛狠狠地瞪著他,好似一把刀子能把人給殺死一般,那男子不禁心里咯噔一下,這女子真是有意思,時而嫵媚勾人,時而凌烈奔放,果然不是江南人,真是有意思極了,他宇文枝算是閱女無數,可是這樣的女子倒是生平第一次見,只不過,他喜歡馴服這樣的“小野獸”。
“姑娘想必是誤會我了,我們江南人生性浪漫熱情,說話也比較直接,但姑娘可千萬千萬要相信在下,小生可不是一個什么風流浪子。”
“哦?你不是風流浪子?你問問你釣的魚,問它們信不信?”黎年年冷哼了一聲,雖然她這幾年來從未出過東臟口,但憑借著兒時的那次記憶,她很確定,東臟口就是外面世界的一個縮影罷了。
這個世界上壞東西就那么幾樣:貪婪、嫉妒、背叛、色欲、欺軟怕硬。東臟口有的,這個世界上就有,只不過,外面的人要虛偽一些,即使有,也會說成沒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既然生得那么美,也難免會讓人魂牽夢縈,不由自主……”
“我奉勸你放尊重些,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你?你饒不了我?姑娘真不是本地人,還好姑娘今日遇見的是本公子,不然遇見別的什么公子哥的話,姑娘性命難保啊。”宇文枝看著黎年年的那張小臉,真想一個巴掌伸過去包住,怎么會有長相這么可愛的人呢。
“喂,你該不會是屬兔子吧?”宇文枝趁著興的玩笑道。
“哦?公子?敢問是哪家的公子啊?”黎年年看他這副紈绔模樣,就算是一個公子,也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浪蕩公子。
宇文枝聽后,故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清了清嗓子,介紹道:“本公子是江南宇文家族的嫡長孫宇文枝,江南第一家族南宮家是我們家族的親戚,南宮家的老爺是我親舅舅。怎么樣,夠威風吧?”
只不過黎年年的注意點并沒在他身上,而在“江南第一家族南宮家”這句話這里,什么意思?江南第一家族不是她們江家嗎?
“江南第一家族南宮家?怎么?江南不是姓江的嗎?”
此話一出,黎年年立馬就被宇文枝用手捂住了嘴,宇文枝看著她那副模樣,說:“你是真不想活啦?江家和南宮家可是死對頭,早在幾年前,江家人就已經沒落了,江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在這江南,幾乎都沒人姓江了,就算有,也會去改姓。”
“為什么?”黎年年實在想不通母親不是說她們家深受皇恩幾百年了嗎,怎么會突然間淪落至此呢?難道她黎年年命當真就如此苦嗎,為什么別人可以高高在上,錦衣玉食,而她卻要低入塵埃,卑躬屈膝?
宇文枝見黎年年竟表現得如此痛苦,便不免懷疑道:“姑娘該不會是江家的什么人吧?”
“不,我只是不甘,因為我們家和江家也有仇怨,我本想來這里親自殺了她們的……”黎年年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她說謊話就像是吃飯一般稀松平常。
“就你?親自殺了他們?小兔子,吹牛也要符合實際一些好吧?算了,既然你說你和江家有仇怨,那本公子我就不跟你計較啦。”宇文枝笑了笑,這女子可真是有趣。
“你還沒告訴我他們是怎么沒落的呢。”
“其實很簡單,就是當今圣上察覺到江家意圖謀反,便下令讓南宮家將江家人趕盡殺絕。
黎年年愣愣的點了點頭,謀反?那自己不就是亂臣賊子的后人嗎?為什么?為什么上天要這樣作弄她?!
“喂!你怎么啦?你剛才還罵我蠢笨如豬呢,怎么,現在知道我的身份了,害怕了?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的,你挺有意思的,我打算將你收入房中做我貼身婢女如何?”
“貼身婢女?”黎年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雖然她并不喜歡眼前的這個浪蕩公子,可是,按理說,以她的美貌,他再怎么說也會娶自己的吧?怎么會要求她只做一個貼身婢女?!
“怎么?覺得委屈啊?你知道做我宇文家族的奴婢多難嗎?你平日想來巴結我都巴結不到的,好吧?”
這一點,宇文枝倒沒有說謊,宇文家族與南宮家族好不容易打倒江家,自然是十分膽小謹慎,稍不注意,或許就會帶來殺身之禍。
所以,即使是選仆人,也要對仆人的身世細細查明,而且,一旦進入宇文家族,這一生便不可再出家族外。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跟你走?”黎年年這下真的慌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處境可真就尷尬了。
坐了幾十里的水路,也吐了一路,一路顛簸,本想著能夠過上好日子,結果……
不過,黎年年摸了摸自己的包袱,她并不是一無所有,至少,她還有那么多錢,她不信,憑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她不能養活自己?只不過,母親說的對,她不能再繼續用鮮血沾滿雙手了,她要重新開始。
“小兔子,你知不知道你在拒絕誰啊?”宇文枝直接將手摸到了黎年年的臉蛋上,手感跟他想的一樣,白白嫩嫩,吹彈可破,真是讓人舍不得放下手。
黎年年咬著嘴,用手狠狠地將宇文枝那不安分的手打了下來,這一下,宇文枝都有些驚詫,這小女子,長得柔柔弱弱的,怎么那么有力?
“宇文公子,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咱倆就此別過吧。”說完,黎年年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別人是出門遇貴人,黎年年是出門遇賤人,什么宇文破公子,一個命好一點的無用之人罷了,既然老天爺不寵我,那我黎年年就逆天改命!
等著瞧好了,我可以用這一些錢去創造屬于我自己的財富,我要讓所有的人都臣服于我的腳下,我要讓那個宇文枝再也不敢輕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