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天,黎年年就策劃好了這么多條的計劃。如今她殺了老鴇,現在要走的一步就是拿到冰雪兒留下的遺產,然后……她有些不敢往下想,下一步她就要殺了黎阿魯,雖然她討厭他,但是……
黎年年狠狠的搖了搖腦袋,她在心里罵了自己一句,怎么?自己都那么不如意了,還有閑工夫去心疼別人嗎?
“心這么軟,以后可就沒法兒活了。”黎年年冷冷地說道,這副模樣卻不像對自己說的,可是她卻一直是這么做的。
“嘭!”一股巨響往這些交雜在一起的男男女女的耳朵里傳來,眾人都向聲源處看去——一個腦袋和身體都分了家的肉體,原來是黎年年到了青樓把那老鴇的頭顱割下來后扔了進去。膽子小的早已嚇得昏厥,還醒著的人也已嚇得麻木,雙腿發軟,怎么也站不起來;在這種情形下,唯一好一點的狀態是還有人嚇得能叫出來、哭出來。
“你是誰呀!”終于有個人壯著膽子向黎年年喊道,但是還是一臉的驚恐。“你在問我?還是在問她?”黎年年往地上那一攤模糊的肉體指了指,那個女人不自覺地隨著黎年年的指尖看去,不出所料,暈死了過去。
黎年年一臉得意,還帶著這張得意的臉向四周的人掃視了一下,意思是,你們最好不要管我,不然這個老鴇就是你們的下場。
看罷,黎年年便雙手背在身后大搖大擺地進去了。走上樓時,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輕輕地皺了皺眉,對樓下蜷成一團的人們說道:“你們該玩玩兒,該吃吃,該做什么就做什么呀。看著我干什么?我的臉比你們這兒的招牌還要好看么?”下面的人看她竟笑語盈盈的,心里更加發慌了,她們在想,老鴇死的時候,這女人也是笑著的吧?
“哦,對了,你,過來。”黎年年指著剛才敢和她說話的那個女人,眾人見狀,連忙搖晃著她的身體,試圖讓她能清醒些,不然,萬一下一個就叫到他們中的某一個的話,那可就不好玩兒了。
那個女人忍著不適感,但還是沒有力氣支撐自己起身,癱坐在了地上。其實她看黎年年并不覺得害怕,只是這老鴇死的模樣真是慘不忍睹,簡直不是一個人,而像是一攤,別的什么東西。黎年年見她仍坐著不動,把聲音沉了下來,道:“我這人可沒多大耐心。”
那個女人憋著口氣,勉強直起了身,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黎年年的眼睛,好似是過了一輩子。
那女人終于拖到了黎年年的身邊。
黎年年看著她,點了點頭,拽著她走進了老鴇的房間里面。
“你就是這兒的招牌吧?”黎年年就好像是在跟一個多年未見的老友講話,見她還未應答又接著說道:“你是這兒,長得最好看的。”
那女人冷哼了一聲,帶著一些挑釁說道:“其實在這兒最好看的是一個叫冰雪兒的女人,只不過,她已經死了。聽說……”
其實這二人雖從未謀面,但都彼此聽說過對方。
那個老鴇有兩個干女兒,第一個當然不必說,是黎年年的母親冰雪兒,第二個就是面前的這個女人,這兩個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長得十分好看,這個青樓大部分的生意都是沖著這兩個人來的;而那女人也早就知道這黎年年,只不過她并不害怕她,因為她母親冰雪兒還有他的父親黎阿魯都是軟蛋,十分好欺負,所以,她認定黎年年也是個軟柿子,只不過,她太蠢了,這個結論錯的離譜。
她試探性的看了一眼黎年年,見黎年年竟依舊面不改色,還帶著一絲笑意,她有些失望,但她繼續講道:“聽說,她有個女兒,想必也跟她一樣是個千人騎、萬人睡的婊子了。”
黎年年在心里暗暗盤算著,她知道這個女人在激怒她,但她現在決不能生氣,老鴇死了就算了,但這女人在她拿到東西之前絕對不能死。因為這個女人可是那個老鴇以后能為她養老送終的人,她一定知道。
“說實話,我挺佩服,且欣賞你的。要知道,在這樣一個時代里,一個女人能把自己養活是多么的不容易啊。那個叫冰雪兒的,可也有一大筆遺產呢。”
“哈哈哈哈哈哈,黎年年,我還以為你有多大本事呢?”黎年年看著她這副模樣差點沒高興地笑出聲來,真是一群蠢貨,她在心里也暗自感激冰雪兒,她千不好萬不好,唯一好的,就是會把她那張人畜無害的清純模樣給了我,這才使我辦成了多少事。
“只不過,你休想!我干媽平時對我那么好,可你卻把她殺了!你覺得,我會讓你好過嗎?”
“你果然是她干女兒,我一眼便瞧出來了。好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揚了揚脖頸,趾高氣揚地回道:“蘇思思。”
“好名字,好模樣,可惜了。”黎年年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蛋,果然是很美,如果自己是個男人的話,難保自己不會為她動心。
“可惜什么?”蘇思思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這黎年年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只可惜沒個好腦子。”黎年年毫不遮掩的大笑了起來,蘇思思氣紅了臉,竟揚起了手要去打黎年年,黎年年并沒有躲閃,反倒是將自己的臉迎了過去。
這個世界上一定要有一些傻子存在,不然該多沒意思啊,黎年年心想著。
黎年年見蘇思思的手遲遲不落下來,便伸出手握住蘇思思的手,眼里泛著淚光,楚楚可憐道:“好姐姐,你聰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時呢?你覺得我真那么有本事能把你干媽殺掉嗎?我只不過略施伎倆騙騙樓下的人罷了……”黎年年騙人的功夫比她的武功還要高,講真的,如果一個謊言被黎年年說久了的話,連她自己也會當真。
蘇思思沒做回應,黎年年也不著急,她可太放心蘇思思的智商了,便按著自己的節奏走,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說:“好姐姐,你也知道,我娘一直在這青樓里為干媽辦事,想必你也常常聽起干媽在姐姐面前夸我娘親是如何聽話的吧。況且,我娘和你都是干媽的女兒,干媽對我娘那么好,你說我再怎么喪心病狂,也不可能殺掉干媽呀,我如此費盡心機見到你,是為了什么?姐姐,你好好想想,我是為了什么?”黎年年邊說著邊向蘇思思使眼色,那副模樣,活像一只向人求救的兔子。
蘇思思看著她那樣子,假裝用腦子想了想,不出一會兒,她便說道:“那些東西,你想怎么分?”
這句話比黎年年想到的出來的要早,差點讓她也說不出話來,好在她反應夠快,連忙說道:“當然是姐姐多些,你七我三。”
“不!我八你二!”管她說什么,黎年年都趕緊點頭。反正到時候可不是她說了算了,但是這女人也真是貪得無厭!
原來,這青樓地底有層暗道,雖沒有什么機關,但是這地方很隱秘,一般人是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地方的。黎年年在蘇思思身后拿著蠟燭,本想跟著一起下去的,卻被蘇思思攔著了:“你不必下去,我拿上來就好,你等著。”
“好的姐姐。”黎年年眼珠子滴溜溜的轉悠著,內心好似跑馬:“不知這里面還有多少寶貝。”
“喏,就是這些。”蘇思思給的東西,黎年年一只手便可握住,黎年年冷笑了一聲,心想這女人也太小看她了。
“蘇思思,你真把我當兔子啦?”蘇思思打了個寒戰,這女人剛剛還一口一個“好姐姐”叫著的,怎么現在聲音那么冷。
“我干媽真是你殺的?!”蘇思思終于反應過來,但已經晚了,黎年年的彎月刀下又多了一名冤死魂。
黎年年面不改色的將尸體扔進了密室里,又將其重新關好,她現在還不能走,她得去把最后一單生意做了才行,還有黎阿魯,他也不能活著,她黎年年要重新開始。
“你們這是怎么回事兒!思思!蘇思思呢!”樓下傳來一位粗獷的男人聲音,黎年年立馬聽出來這是她老大齊阿圖的聲音,怎么會這么巧,她剛剛殺了蘇思思,他就來了?
“思思在樓上等著郎君呢!”黎年年變換了一種聲音向樓下喊道,齊阿圖聞聲便上了樓,黎年年也很快的,像條靈蛇一般盤在了房梁上,彎月刀上的血都還未擦干便又要出鞘了。
“思思!思思!思思,別玩兒這種游戲了好不好?我現在很急啊……”
“蘇思思在黃泉路上等你呢!”人音還未散去刀卻落在了齊阿圖的身上。“我本不想殺你的,誰叫你來的那么不湊巧。”
黎年年看著齊阿圖的尸體,有些慌亂,她在想,剛才速度如此之快,或許他到死都還不知道是誰殺了他。
他看著他,好似看到了七年前的自己,那時她才剛滿十歲,為了養活自己,她一個小孩子,拿著一把不符合自己身量的一把刀,殺了一家給了她飯吃的過路商人,然后,她拿著這一家人的所有金銀珠寶,盡數都獻給了齊阿圖,只求他能夠同意讓她加入,一起“做生意”。
“其實,你對我還不錯。”黎年年望著齊阿圖的尸體,略有些傷感,她這一輩子,說了太多的謊言,但這一句是真的。
可惜啊可惜啊,齊阿圖,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算了,這或許就是命,事已至此,我的生活可得繼續,不是嗎?齊阿圖,你就認命吧,去了陰曹地府,可別怪我,至少,你和蘇思思也是做了一對亡命鴛鴦。
第二天晚上,曲云熙早早便到了地方等著,可遲遲未見到黎年年。其實黎年年也沒去干什么,她只是剛剛結束了黎阿魯的性命罷了。
“年年,你去了哪里?等了好久都未見你來,我還以為你要收手了。”見黎年年的嘴唇有些干,曲云熙便把自己的水壺遞給了黎年年。
黎年年白了曲云熙一眼,道:“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提收手,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必回頭。”很顯然,黎年年并不打算帶曲云熙一起走,再說,曲云熙本就不是東臟口的人,他比她幸福得多。
“年年,我總感覺你神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是嗎?可是我最近心情出奇的好,我從來沒有如此快活過。”黎年年嘴硬道,顯然,黎年年還是做不到那么云淡風輕,畢竟,他們都是陪伴了她很久的人,雖然那種陪伴很有限,雖然,或許,那些陪伴里,沒有那么多的愛。
黎年年在不經意間,很有深意的看向了曲云熙,他不僅給了她陪伴,還給了……或許,是愛?黎年年并不太確定這個概念,愛,或許是吧,可是,那就夠了嗎?他雖有愛,卻沒有懂得,他不會懂自己需要什么,算了,曲云熙,這單結束后,我和你,也就分道揚鑣吧,你本就不屬于東臟口。
“噓!準備了,商隊要過來了,我已經聽到馬匹聲了。”這是黎年年多年的經驗所得,別的女子精通音律,可她卻十分擅長聽馬匹聲與腳步聲,像她這種女子,倒是很適合住在軍營里。
“這聲音怎么不太對呢?”黎年年的每一根神經系統都已戒備到了最高點,這是怎么了?對她來說,攔路搶劫可是最平常不過的事,今日她為何那么不安寧。
“你這小丫頭,到底行不行啊?今天大哥沒來,你就那么慌?哼哼,我就說吧,女人做不成什么事!”這群人本就不喜歡黎年年的加入,要不是大哥齊阿圖點了頭,他們巴不得把黎年年殺了干凈!
黎年年聽到“大哥”的時候有些心虛,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大哥已經被她殺了,如果今日這事得不到一個解決的話,她一定會被這群人殺掉。
但現在最重要的是,這群商隊。
“你們聽這聲音那么急促有力,商隊里的馬匹不可能那么行走,除非有一伙人趕在我們前面搶劫,不然,他們不可能這樣騎馬。”黎年年很冷靜的說道,但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她很沒底,這到底是一群什么樣的人?
“這分明是……”黎年年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叫道:“不好!快走!”可惜黎年年這次反應慢了些,他們那一伙人立刻便被天羅地網給擒住了。
“哈!果然不出將軍所料,這一地帶當真不太平,你瞧瞧,那么多盜匪呢!”一個小兵歡快的叫喊了起來。
原來,根本就沒有什么商隊,這一切不過是常勝將軍余城傲設的一個局而已,自打黎年年曲云熙火燒茶館后,余城傲便對東臟口這個地方十分好奇,也聽說了此地盜匪眾多,臟亂不堪,便早已布置好一切,目的就是為了抓捕這些作惡多端的盜匪。
黎年年和曲云熙被網在了一起,曲云熙心里不知該是愁還是喜,這可是他第一次和黎年年靠的那么近,只是卻在這樣的境況里。
“年年,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哼,你保護我?你都自身難保了,還不如想想你自己?”
曲云熙被懟的說不出話來,也是,自己都那樣慘了,還怎么保護年年。
“將軍!”只見那人一襲鎧甲軍裝,騎著高頭烈馬,鎧甲聲與馬鈴聲有節奏的發出聲響,如瓊枝一樹,好在那日冷月皎皎,讓黎年年足以看得清他的臉,她可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大約是一個年紀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蒼松,皮膚是那種黃沙的顏色,不愧是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將軍;他的眉毛很凌厲,十分有個性的向上提著,那股勁兒不亞于他的眼神,他的眼猶如寒星,璀璨又遙遠……
黎年年從來沒有見過這等人,不由地出了神,但很快她又回過了神,就是這個男人讓她陷入這般境地的。
“將這些無惡不作的盜匪移交官府,我們繼續向前趕路。”他的聲音冷冷的,十分有威懾力,不管是誰聽到他說的話都會去做的,因為沒人敢反對。
“是,將軍!”眾人皆洪亮的答道。
“等一下!”就在余城傲準備揚鞭的時候,曲云熙大喊了一聲。黎年年有些吃驚的看著旁邊的人,她第一次見他說話那么大聲,這家伙,想干什么?
“將軍,我知道你是將軍。我認為,將軍應該懲奸除惡,愛護黎民百姓,而不是濫殺無辜!”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盜匪們驚的是這個平日不敢出一聲大氣的人,今天怎么那么有膽子去懟一個將軍?莫不是想趁著還有一些氣在,把平日不敢做的事都給做了?士兵們驚的是,這個盜匪倒有些脾性,敢這么對一個將軍說話。
黎年年更是摸不著頭腦,她只求這個該死的曲云熙不要連累到她才好,不然她一定會趕在她死之前先把曲云熙了結了的。
“你是在說我?”還是那般冷厲的聲音,余城傲看這種人看多了,每一個臨死的犯人都會為自己犯下的罪行強行辯解的,他不喜歡聽這些勉強的、毫無邏輯的辯護,但是為了讓他們認為自己死得還是不冤枉,他打算傾聽每一個人的話,并反駁他們的話。
“是的,將軍。”曲云熙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我是一個十惡不赦的盜匪,但是我旁邊的姑娘是無辜的,她是我妹妹,她這次到這里來是來勸我的,我沒聽她的話,還連累了她,我對不起我的妹妹,我只求將軍放了我妹妹。”曲云熙講著半真半假的話,望著黎年年流下了眼淚,黎年年不會知道這個男人愛她勝過愛自己。
但是聽到這些話的黎年年倒沒覺得這如何感人,她只覺得曲云熙真的傻,傻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而要讓自己活命,她有曲云熙這樣忠誠的狗,真是值了。
只不過為了能讓那將軍相信,她配合了這場戲,這是她的拿手活,做人嘛,不演演怎么行?
但其他人卻不服氣了,他們都知道黎年年是什么樣子的。要死就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憑什么單單讓黎年年活命?
他們憤怒的說著事實:“將軍,你可不要信他們二人的話,一個像狗一樣忠誠不要臉,一個卻像狐貍一樣狡猾陰險吶!你不知道,這女娃子從十歲起就開始殺人啦!論十惡不赦,我們中間數她最十惡不赦!”
余城傲聽著雙方各執一詞,打算自己做決斷,他相信他識人萬千,不會看走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