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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好生可笑(1)

從青城往北而行,便是都城。

韓霜出來得極為倉促,竟連一兩銀子也未攜帶,艱難地走了半日,只覺雙腿好似綿軟的面條,無力支撐身體的重量。說來也怪,這一路上,那悶葫蘆竟然遲遲未追來。

好在青城與都城相隔并非遙不可及。

穿過這片稀稀疏疏的林子,再走上半刻鐘左右,便能抵達城門口。

韓霜此時已是餓得頭暈眼花,渾身乏力,仿佛一陣微風都能將她吹倒。但她還是在心底給自己鼓勁打氣,咬著牙堅持走完這段艱辛的路程。

剛邁了幾步,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沉穩的步伐聲。她下意識地將步子放慢了一些,屏息傾聽,只聽得那腳步聲愈發清晰,越來越近了。

她實在是精疲力竭,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便氣喘吁吁地說道:“悶葫蘆,我都快馬不停蹄地走回都城了,你別這么著急追我回去嘛!你就讓我回去見見云商妹妹,好好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曉得,西關可不遠,我這一去還不知要耗費多久的時日呢!”

見身后的人沉默不語,她又輕舒了舒緊皺的眉頭,苦苦哀求道:“少俠,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你是清楚的,我打小就夢想著從軍,斷不會不隨你去的。只是當下我確有一個極為重要之人要去道別!都怪你們!以前怎么就沒察覺韓休璟是這般德行,讓你不由分說擼了我就跑。若不是你們如此行事,我怎會未能與我那云商妹妹好好道別!”

待韓霜回過神來,身后那人竟猝不及防地按住了她的肩頭,強硬地押著她說道:“韓家姑娘,該隨我回去了吧,我家主上已恭候多時了!”

這并非那個悶葫蘆的聲音?

韓霜匆忙回頭,只見沈跡辰身邊的副將虎頭威風凜凜地立在那里,她的身子莫名地顫抖了幾下。

虎頭乃是沈跡辰最為得力的副將之一,昔日她被鎖在沈跡辰宮殿之時,曾與他有過幾次碰面。

沈跡辰究竟是何時派他前來抓她回去的?

“你攔我究竟所為何事?姑奶奶我又不虧欠他沈跡辰分毫!他這無賴行徑!這也算強搶民女吧!”

虎頭一聽到“沈跡辰”這三個全名,瞬間怒目圓睜,猛地捏緊了她的肩頭,隨后狠狠把她往前面一推,不由分說地硬生生拽著她往都城的方向疾步前行,滿臉怒容地直言道:“辰王殿下的名諱也是你敢肆意詆毀的!”

韓霜冷哼一聲,道:“也是,現今他已行過冠禮,被封為辰王,指不定哪天就成了太子,或者南下前往封地,哪是我這等平頭百姓可以隨便評說議論的。”

她緊緊地捏了捏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怒不可遏地喊道:“老娘真是忍無可忍,這是想逼我乖乖就范啊!”說罷,猛地回頭,那一腳猶如疾風般重重踢在他的臉上。他瞬間雙手捂住臉頰,五官扭曲,神色難看至極,痛苦的神情仿佛能滴出水來。

虎頭也被徹底激怒了,如狂怒的猛獸般拳打腳踢地往韓霜身上撲去。忽地,只見吳果似離弦之箭從遠處飛奔前來,與那人瞬間廝打在一起。吳果的身手敏捷如風,每一招每一式都干凈利落,不一會兒便將虎頭打得狼狽不堪,轟然倒地。

吳果其實跟了韓霜一路,原本只是想在一旁冷眼旁觀。然而,一想到韓休璟的再三囑咐,他猶豫了好一會兒,內心似有兩個小人在激烈爭斗,最終還是決定上前來了。

“厲害呀!你這功夫可以可以!也就……比我高那么幾分!”韓霜興奮地豎起大拇指,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猶如春日里盛開的花朵。

“你還好意思笑,還不跟我離開。早點把你送到西關,我也好早點回去待命。”吳果略微活動了幾下筋骨,身上的關節發出“咔咔”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他剛剛經歷的激烈打斗,他整個人顯得渾身舒爽。

韓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只說道:“悶葫蘆兄弟,你若是現在把我帶走,保管我路上還會跑,你就讓我回城中看看我云商妹妹吧!若是六殿下沒了,按照律法,指不定她會出什么事呢!”

吳果抬頭,正好與她四目相對。只見她眉宇之間,一股無法言說的英氣透出來,那英氣猶如一把銳利的劍,直刺人心,與他以前所見的那些端著世家大族架子、嬌柔做作的千金小姐截然不同。

她走了一路,又渴又累,嘴唇干裂得如同久未逢雨的土地,幾道深深的口子清晰可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浸濕了鬢邊的發絲,可她的精神頭兒卻很足,雙眸依舊明亮有神。

“行。”吳果沉默半晌,沒有再多說話,只是靜靜地在旁邊走著,腳下的步伐沉穩而堅定。

“話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總不能一直喊你悶葫蘆吧,這這……多沒禮貌啊……哈哈……哈……”韓霜扭頭看向吳果,一臉好奇。

他開口道:“吳果。”聲音低沉而簡短,仿佛不愿多費一絲力氣。

“吳果,無果?你父母怎么給你取這個名字,我是真好奇,這名兒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嗎?”韓霜道,“我父親希望我像寒霜一樣,凌寒也能傲然存在,更重要的是,不拘一格,所以取一個霜字。你這名兒,得有什么來處吧?看你這功夫不凡,定是師出高門?想來你父母也定不是尋常人。”

吳果愣了幾秒,臉上的表情瞬間冷若冰霜,冷冷答道:“沒什么來處。我父親母親也只是尋常人。”

“誒……你這……”

“你若是再多嘴,我便綁著你一路走到都城。”吳果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讓人不寒而栗。

韓霜此刻仿若被抽干了渾身的力氣,綿軟無力,連與他較真的心思都提不起來一絲半毫。

只是他這脾氣實在是古怪至極,時而溫潤如水,讓人如沐春風;時而暴烈兇猛,恰似一只張牙舞爪的惡虎。

殊不知,吳果哪里有什么正兒八經的名字啊。從他知曉父母雙雙被殘忍殺害的那一刻起,那個叫做吳憂的名字便被他徹底拋棄,從此仿若失去了姓名,如同飄零在世間的浮萍。

兒時的他,常常跟隨父親進宮,與太子一同陪練劍術。猶記得第一次與太子見面的時候,他頑皮地爬上樹去摘那果樹上的果子,因此被太子戲賜了個果子的外號。而如今,也唯有太子常常喚他姓名。時光流轉,久而久之,他竟然也不知不覺地以為自己就叫吳果了。

如今那些殘存的記憶里,滿滿的盡是父親手把手教他練習雙刀時的畫面。那一招一式,仿佛就刻在眼前。

他緩緩地低下頭,目光定在別在袖子口的短刀上,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憋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韓霜進了城,踏入宮門的那一刻,便被五殿下那如鬼魅般的眼線給盯上了。

當她得知沈跡達已然離世的消息時,心中猛地一抽,仿佛被人掏空了一塊。雖然也曾在腦海中預想過這般場景,可也未曾料到生死之事竟是如此的決絕不可忤逆。在聽到沈跡達去世的那一瞬間,她的心底還是不可遏制地涌起了恐懼,就好像一個原本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忽地就從這世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曾經存在過的痕跡也在一點點地被歲月悄然抹去。

然而接下來所得知的事情,卻如一塊巨石般死死地堵在她的心間,讓她難受得幾近窒息——

沈跡達被追封為了先太子,而洛云商則作為先太子妃被下令賜死合葬。云商在恐懼與走投無路之下,選擇縱火自焚于家中。

如某人所愿,宮中已經傳遍了。

也不知是走的路實在太多,以至于渾身酸麻無力,還是其他什么緣由,韓霜只覺突然間渾身劇烈顫栗起來,心底卻又毫無悲傷的情緒,那種感覺就仿佛是難以相信,僅僅就這么兩天的工夫,沈跡達沒了,洛云商也沒了。

“你聽到了嗎?我云商妹妹她……”韓霜的心中莫名生出來一股熊熊怒氣,她緊咬著牙關,雙目噴火,將這尖銳的矛頭一股腦兒地都指向了沈跡達。

若不是當初他執拗無比,執意要娶云商妹妹,又怎會至于發生這等慘事,如今死了竟還非要拉個墊背的!

她越這般去想,便越覺得怒火中燒,那憤怒好似要沖破胸膛。她緊緊攥起拳頭,不顧一切地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堅硬的墻上,手背頓時一片紅腫,可她仿佛毫無知覺。

“你已經知道結果了,我們該出發去軍營了。”吳果神色凝重地說道,“若是再不出發,恐怕就走不了了。這宮中到處都是沈跡辰的眼線,稍有不慎,我們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韓霜怒目圓睜地瞪著他,聲嘶力竭地吼道:“逃?逃什么逃!你聽到了嗎!我云商妹妹她縱火自焚!是被他們生生逼得縱火自焚啊!你難道聽不到嗎?這皇家的人!就沒有一個是好東西!”韓霜此刻滿面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那憤怒的模樣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掉。

韓霜如今將這一腔怒火全然引到了與沈跡達一個母親所生的人身上,只要聽到他念起“沈跡辰”這三個字,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幾近失控。

還來不及好好地為云商妹妹難過,她滿心想著復仇,卻在一時間茫然無措,竟不知該去尋何人復仇。

沈跡達已經死了,除了蠻橫逼婚這件事,旁的他又究竟做錯了什么呢?

可她那云商妹妹,為何就這般向命運屈服,輕易認了命?

她又開始怪起來韓休璟,若非韓休璟非要她那么快離開,她也不會連洛云商的最后一面也沒見到。

她也怪自己,沒有保護好云商。

“好生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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