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興有些消減,面帶風霜,看得出他這段時間過得并不好,蘇絡(luò)的心情當真復雜啊。她用眼神示意名牌車隊堵住包子興的去路,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好久不見啊?!?
包子興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最后長嘆一聲,面上滿是無奈之色,蘇絡(luò)正想譏諷兩句,周崇文拉了拉蘇絡(luò)的衣袖,“別這樣,他是有苦衷的。”
蘇絡(luò)狠狠地瞪了周廝一眼,猛地提高音量,“騙子也有苦衷?”
包子興的臉色陡然一黑,大聲道:“姑娘,我老包的確有對不住你的地方,可絕不是騙子,我離開這么久就是去找王韓,想追回你的銀子?!?
“追到了嗎?”蘇絡(luò)哼了一聲,“銀子呢?”
包子興的臉色變得極差,緊抿著雙唇不說話,蘇絡(luò)哼笑一聲,“這次回來又想騙我多少?你還有沒有兄弟落難需要幫忙的?”
她這兩句話說得尖酸至極,包子興微胖的身軀抖了一下,周崇文連連用眼色示意她也裝做沒看到,心里滿是對騙子團伙的不恥。
“王韓是我的兄弟?!卑优d緩了一會才能開口,“他欠你的錢由我來還清?!闭f著他從懷中摸出兩張紙,“這是我的包子鋪和我家的房契,大概能折個六七十兩,其余四百多兩我會另想他法?!?
蘇絡(luò)有那么一瞬間的心軟,騙她的是王韓,包子興或許真的也是受害者,但她馬上又拋去這種想法,告訴自己騙子都是花樣百出的,那個王韓看著比包子興還要忠厚,不也一樣騙人?于是她硬聲道:“你想什么辦法?賣身還是搶劫?四百多兩,你賣一輩子包子也賺不來這么多!”
周崇文掐掐手指,“一屜包子五個銅板,四百兩,得賣八萬屜包子,每天賣二十屜,十年就還清了。”
“我會算術(shù)!”蘇絡(luò)無語地一瞪眼,“包子不用本錢啊?他不吃不喝啊?”
周崇文低頭反省,“我忘了計算,嗯……賣包子的話最少也得十五年才能還清?!?
蘇絡(luò)頗有氣勢的質(zhì)問就這么被周廝打消于無形,還挑不出他有什么過錯,這就是轉(zhuǎn)移話題的最高境界。
“我一定會還上,哪怕要還一輩子!”包子興說得堅定,而且很有些招人同情的意味,倒讓蘇絡(luò)有些詞窮,這是什么世道???
周崇文又開口了,“我看包兄不似陰險狡詐的小人,我相信他沒有說謊。”
蘇絡(luò)火了,指上周廝的鼻子,“你你你知道什么?看他回來裝可憐就相信他?他指不定是從哪里聽說咱們又開了買賣,趕回來再干一票的?!?
“蘇姑娘!”包子興也有點動怒,“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要再繼續(xù)侮辱我,其余的錢我會想辦法還上!”說罷他朝周崇文一拱手,“周兄弟的好意老包心領(lǐng)了,掌柜一職還請另請高明吧。”
蘇絡(luò)聞言錯愕不已,朝著周崇文一瞪眼睛,“你想讓他做掌柜?”
周崇文連忙拉住包子興,一邊朝蘇絡(luò)道:“包兄是生意人,早年家里也是富戶,經(jīng)歷豐富,定能勝任掌柜一職?!?
“他有不良記錄?!碧K絡(luò)想起自己被騙的幾百兩銀子就心疼,“我不想重蹈覆轍?!?
“浪子回頭金不換,況且這件事包兄也是受害者?!敝艹缥膱猿忠岩姡跋裨评誓阋步o他機會,何況……”
他話還沒說完,從二樓悠悠飄下來一句,“老周你少說我壞話?!?
云朗站在二樓的憑欄內(nèi),一邊挖著耳朵一邊不耐煩地道:“你們吵什么?包廂里都聽見了?!?
蘇絡(luò)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高調(diào)了,率先上樓進了自己的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辦公室,周崇文拉著包子興緊跟其后,云朗也跟進來,大致聽了事情經(jīng)過,雙手環(huán)胸半晌不語。
“你說他是不是不值得相信?”蘇絡(luò)尋求戰(zhàn)友。
云朗抿著嘴晃到周崇文身邊,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我這次同意老周的看法。”
蘇絡(luò)扁了扁嘴,一揮手,“去去去,別瞎起哄。”
云朗一改平常嘻笑神色,“人犯錯,需要機會改正,況且他還不是真的犯錯,只是被連累,他講義氣,這才回來還債,你憑什么不給人家機會?”
蘇絡(luò)為之氣結(jié),“這么說還是我不對?”
云朗頗為嚴肅地點頭,“只能說有責任罷。”
蘇絡(luò)考慮了一下現(xiàn)在的局勢,一比二,不太好對付,“反正我就是不同意!”
“我以錢柜二股東的身份同意他留下。”周崇文也有權(quán)利意識,他又用眼角瞄著云朗,示意他附和。
云朗果然上路,“我以……”
“行了行了?!碧K絡(luò)一抬手,“我懶得與你們爭,你們想讓他留下那就留下,不過出了問題你們要全權(quán)負責,如果造成損失我要扣你們的股份來彌補損失?!?
周崇文笑了,云朗也面帶得色,甚至為這個只見了一面的包子兄打了保票,“有老子看著,這老小子絕對沒問題?!?
周崇文錯愕一下,繼而面露喜色,“那往后兩個月就麻煩風兄了,去南京一事就由在下代勞了。”
云朗臉色一變,“你小子……”
“莫非風兄也不相信包兄?不愿給他機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不是……”云朗自然而然地辨解一句。
周崇文立刻轉(zhuǎn)頭去安慰包子興,“包兄不必擔心,風兄言出必行,有他在,你就安心做好掌柜一職,等在下與蘇老板從南京回來,你便用自己的成績向蘇老板證明。”
看著云朗吃癟的樣子,蘇絡(luò)無語啊,周崇文,狡猾大大地。
包子興有點懵,他的確是想做這個掌柜的,一方面是賣包子還債的確有一定難度,另一方面他的經(jīng)歷也比較適合做八面玲瓏的店鋪掌柜,不過眼前這幾個人的關(guān)系似乎有點復雜,尤其這兩個男人之間。
事情就這么被決定下來了,在云朗反抗之前,周崇文已做好了一切交接工作。
蘇絡(luò)有點奇怪,并不是因為包子興留下讓她覺得怎么著,可能在她心里也不愿相信包子興是個騙子,她奇怪的是云朗,她以為云朗會反抗的,為去南京的事,誰想到并沒有,他像個沒事人似的接受了現(xiàn)實,并且還做了一些幫周崇文收拾行裝、幫大眾悍馬套車等與他平時表現(xiàn)完全不符的詭異好事。
這中間或許藏著什么陰謀,蘇絡(luò)這么告訴自己,可一直到臨走的那天,也沒見強盜頭子耍什么花樣,相反,還把他們一路送出朱仙鎮(zhèn),揮著胳膊喊再見,一副巴不得他們快走的架式。
蘇絡(luò)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別等他們回來,包子興沒出問題,反倒是這小子出問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