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依檸在家里給傷口擦了藥,看到扭傷的腳,想到蘇言卿說的話,默默地把它擦熱了。奶奶忙著做飯,無意間看到時依檸手肘上的擦傷,問她怎么回事,她只說是不小心碰到桌角了,老人家也沒再多問。
第二天時依檸去了學校,進班里的時候被好幾個人瞪眼,她有些茫然,畏手畏腳地坐在座位上。溫馨就坐在她后面,輕輕戳了一下她的后背,把一張小紙條推給時依檸。
“你昨天沒事吧?”上邊這樣寫到。
時依檸沖她搖搖頭,她放心似的長舒一口氣,嘴里念叨著“那就好,那就好”。
時依檸沒再管她,拿筆準備寫抄寫,忽然班里靜了一下,門口傳來男孩輕快的聲音:“時依檸!”
她下意識抬頭,就看見蘇言卿站在門口,扒著門框,只探了個腦袋進來,正沖她眨眼睛,示意時依檸出來。時依檸被全班人的視線盯得面紅耳赤,低下頭不理他。
蘇言卿“嘖”了一聲,走進教室,腿一邁坐在她面前的位置上,俯下身趴在桌子上,看著快把頭埋在桌兜里的時依檸,語氣有點委屈:“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時依檸沒看他,淡淡回了一句:“我寫作業呢。”事實上,從他進教室到現在,她一個字也沒寫出來,她把這種莫名的緊張歸結為擁有了新朋友的不適應。
蘇言卿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噢”了一聲,像是想起什么事一樣,在班里大聲問道:“那什么……問楹楹是哪位?”
目光集中在那個精致可愛的女生身上,他也順著眾人的視線看向她,眼里的惱意毫不掩飾。他一腳踢開旁邊的凳子走過去,時依檸沒攔住他,怕出什么事,也忙跟著過去。
“就你啊。”蘇言卿視線從上到下打量她,“看著挺好一人,怎么欺負同學呢?”
問楹楹本來挺害怕,畢竟是大兩歲的高年級學長,但他這么一說,她的脾氣就上來了:“我就欺負她怎么了?我看她不順眼,嫌她臟,礙著你什么了?”
蘇言卿被氣笑了:“真該有人好好教育你,這都什么思想?”說完拎起旁邊板凳砸在桌子上。
巨大的聲響震到了所有人,問楹楹本想開口說下,也被嚇住了。蘇言卿道:“我不想惹事,但你以后怎么對她,我就原封不動還到你身上,不信你可以試試。”
問楹楹被嚇哭了,就往門外跑,剛到門口就被人攔住,門口的男生笑瞇瞇地撐著門框:“同學,別著急走啊,我兄弟話還沒說完呢!”
溫馨驚喜地喊了聲“大表哥”,蘇言卿走了過去:“想找老師啊?你去找啊,我會更狠,反正我們老師已經懶得管我了,我想干嘛就干嘛!”
問楹楹這下慌了:“你……你們不能這樣!”
“不能怎樣啊,這就過分了嗎?”蘇言卿道,“我還有更過分的呢。”
正說著,忽然覺得衣服一緊,回頭發現是時依檸拉住了他,她怕出事情,就趕緊上前,小聲說道:“要不就算了吧……”
“你……我這是在為你出頭誒。”蘇言卿一臉恨鐵不成鋼,“你怎么窩囊成這樣,難怪被欺負。”
時依檸聽到他說這句話,莫名心口一疼,低著頭松開了手。
蘇言卿看到她沉默了,也自覺說錯了話,轉頭惡狠狠地對問楹楹說:“以后我不想再看見這種事,聽見了嗎?”
問楹楹哭著點頭。
蘇言卿轉頭,看著立在一旁揪著手的時依檸,不由得放緩語氣:“以后有事就找我,別老自己憋著。”說罷拍了拍大表哥的肩,兩人揚長而去。
班里的氣氛有點尷尬,時依檸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是只好恢復她的常態——坐下學習。
問楹楹看她一臉淡然和不在意的樣子,更是氣地跺腳,她的姐妹團見狀趕緊圍上去,都手忙腳亂地哄著,連帶罵著時依檸。
不過她都沒有理會,飛速地在本子上抄寫詞語,寫著寫著,也不再像往常一樣有章法。她臉一熱,連忙把這張紙撕下來揉成一團。
時間很快過去,學校生活變得風平浪靜,除了偶爾有人伸出腳使個絆子,或是路過故意撞下肩膀,再沒別的什么了。時依檸很滿足,第一次覺得上學也是件令人期待的事。
學校開始在每次考試后印成績單了,時依檸以雙百的成績居年級第一,蘇言卿也將升學,最近都在忙著上補習班。母親聽說時依檸的成績,高興地說要在周末她回來時吃頓大餐。
時依檸很高興,但沒過幾個小時,她的心情便被濃濃的失落所取代。
“要搬家了?”時依檸愣著問。
“是啊,我爸在一個小區買了房,我還不知道在哪,但肯定很快就會搬走了。”蘇言卿揪著手中殘缺的葉子,聲音悶悶的。
“這樣啊……”時依檸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下意識不想讓他知道她的難過,她扯起輕松的笑,“那也沒辦法了,不過你要考到師大附中,應該會搬到學校附近吧?”
“應該是。”他扔掉手中的葉子看向時依檸,“你怎么看起來沒一點舍不得我的樣子啊。”
“我哪有!”時依檸下意識回答。
蘇言卿眼睛一亮,笑了:“就沖你這句話,以后我保護你。”
我不以為然地“切”了一聲,心里卻忍不住發酸,哪有什么“以后”?他搬家后就要畢業了,他們以后,只會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就像水面上的浮萍,有幸相遇,卻無幸相伴。
多年后的時依檸想到這里,不禁感嘆人生如戲。是的,他們的相遇的確是不可多得的幸運,但更幸運的是,命運之神克洛托用她的手操控一根根命運之線,兩條絲線牽扯、交錯在一起,纏繞、捆綁,正順了意,無法割舍,便沉溺其中。
何其幸運,能夠相遇、相知、相伴、相守,最后相愛。與他的往事回憶起來,竟總是忍不住笑起來。那個還沒長高的小男孩說“以后我保護你”,他竟真的做到了;那個滿心懷疑、不以為然的小女孩說“哪有什么‘以后’”,以后的以后,他們終還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