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還不熟,時依檸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就只好叫他“學長”。蘇言卿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很驚訝,告訴她這是第一次有人叫他學長。
他眼中的詫異令時依檸感到很不自在,于是她一周都沒有理他。
溫馨被蘇言卿找上了,于是她那天很無奈地站在時依檸課桌前,奪過她寫字的筆:“你倆怎么了?剛認識就鬧矛盾了?”
時依檸感到有點莫名其妙:“我跟誰鬧矛盾了?”說罷又從筆盒里拿出一支筆。
“還能有誰,蘇言卿啊。”溫馨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更頭大了,“不是,他都找了我好幾回了,說你最近老是躲著他,他一周沒見你了,敢情你還不知道你倆這狀態是吵架了?”
“我們……吵架了?”時依檸思考著她的話,“沒有啊,我只是忙著寫作業,他找我有什么事嗎?”
溫馨話哽在嘴邊不知道怎么說了:“他找你……倒沒什么事,就是……”
話還沒說完,她就見時依檸又低下頭看題了,原地崩潰大叫,把筆一把奪過來:“學學學,你一天天就知道學。”
時依檸抬頭認真看她:“學習是為了提升自我,促成更好的精神境界,使自己成為更優秀的人,是很重要的事。”
溫馨愣了,似乎在思考“精神境界”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時依檸見她不說話了,想到她剛才說的話,小手不自覺蜷縮,咬著下唇,半晌,下定什么決心似的,去了六年一班。這是她小學四年以來,第一次主動找外班的人。
然而“出師未捷身先死”,時依檸沒出門就被攔住去路。
“你去給班里打桶水,現在就去。”說話的是班里的“小班主任”,問楹楹穿著小裙子,扎著紅色的蝴蝶結,整個人精致可愛,十分漂亮。她此時正皺著眉頭,拍拍剛才踢她的那只腳上的黑色小皮鞋。她身后站著好幾個女生,下節課是體育課,她們正準備下樓。
時依檸看了一眼鐘表,有點焦急:“我可不可以下節課間再去?”
“不行,你還跟我講條件,現在就去!”問楹楹生氣了。
馬上要上課了,她急了,大喊了一聲:“我不去!”
班里安靜了幾秒,所有人都在詫異時依檸會反抗她。所有人都被嚇到了,因為在這個班里,沒有人敢反抗她。
問楹楹愣了好幾秒,反應過來后,讓幾個人把時依檸帶到了操場邊的那顆大樹后面。
以前還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但這次格外地委屈,耳邊亂作一團的聲音也漸漸失去了各自的音色,變成了像敲擊音叉發出的鳴聲,腦袋像快要爆炸了一樣,她能感覺到身體一直在出冷汗。
慢慢的,世界沒了聲音,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感覺不到了。
時依檸覺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但她醒來的時候,伴隨著后腦勺上的痛,她發現她還在這里。
“你醒來了?我還以為你暈過去了,嚇死我了。”
眼前聚焦,時依檸看向聲音的來源,果然是他。
蘇言卿見她半天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就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沒事吧?”
“啊,我沒事。”時依檸撐著樹干爬起來,左腿一使力,尖銳的疼痛瞬間穿來,她倒吸一口氣,“應該是有點低血糖而已。”
“哎,你!”蘇言卿連忙過來攙著她,皺著眉,“你這不行啊,不然找老師請假吧。”
時依檸搖搖手:“沒事,不用請假。”說罷,下課鈴聲就響了,于是她準備回教室。
見時依檸準備回去,蘇言卿有點不理解,一把把她拉回來,板著臉說:“聽話,去請假。”
時依檸長嘆一口氣,直直地平視他,看了許久,久到他有點不好意思,忽然鼻子一酸,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蘇言卿被她嚇了一大跳,無措地拍著她的背:“哎……你別哭了。”
“我……我本來是打算去找你的,可是……可是被她們攔……攔住了。”時依檸哭得兇,說話斷斷續續,也沒有一點邏輯,想到什么就說了什么,“我們沒有吵架吧,我……我沒有不理你的,我就是不敢去找你,你……你別不理我,我除了溫馨,就你……你了。”
蘇言卿一開始好言安慰,她說什么,他就附和著什么,慢慢他也被她逗笑了,也不顧女孩在哭著,捂著肚子笑:“哈哈哈,你……你也太可愛了吧,笑死我了。”
時依檸還沒哭完,吸著鼻子瞪他:“你不許笑我了!”
“好好好,我不笑。”蘇言卿咳嗽兩聲,繃住臉,盡量高冷,下一秒看見時依檸淚眼汪汪地哽咽著,甚至冒出了一個鼻涕泡,再高冷的臉也繃不住了,“不行了,讓我再笑會。”
時依檸被氣到了,轉身就走。
蘇言卿從后面跟上來:“說真的,馬上放學了,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啊?”時依檸問。
“當然是給你擦藥了。”蘇言卿彈了下她的腦門,“帶你去我的秘密通道。”
時依檸好奇地跟著他去了。后來想起來,她也真是好奇心過重,那所謂的“秘密通道”,實際上就是學校角落處一堆磚頭堆起來的、高度直達墻頭的土堆。時依檸跟在蘇言卿的后面,他踩在哪兒,她就踏在哪兒。
“要不是看你受著傷,我才不帶你來這兒呢。”時依檸聽到蘇言卿在前面說著,“這個事不給老師說能行嗎?小心班頭回頭找你!”
“你不也沒說嗎?”時依檸嗆他。
蘇言卿似乎驚訝她回應他的問話,愣了一下笑著搖頭:“我不用,我被他叫去喝茶不是一次兩次了,我不怕。”
“那我也不怕。”時依檸看著路頭也不抬地說。
他停下來了,時依檸一下撞到他,疑惑地看著他。蘇言卿笑了,眼睛亮晶晶的:“我發現你今天話變多了。”
她莫名有些緊張:“有嗎?”
“有啊!這簡直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很認真地看著她,“以前我跟你說話,十句都不見你回一句,今天你居然能和我對上話了。”
時依檸摸摸鼻子,眼神飄忽:“那就有吧。”說罷快步走在前面。
蘇言卿在原地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的更厲害了:“我媽說她以前面對我爸,突然緊張起來然后快步離開,八成是害羞了。”
時依檸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他跟了上來,盯著她的小臉仔仔細細地看:“你害羞了嗎?臉也沒紅啊。”
時依檸臉上忽然燥熱起來,手比腦反應更快,一巴掌拍在面前那張臉上。
蘇言卿被打懵了,捂著臉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你打我了?”
她有些愧疚了,但沒有表現出來,冷著臉說:“嗯,打了。”
“你……你還承認了?”他不敢相信地說,“你真是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她被逗笑了,陪著他玩那時候流行的梗:“你更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那也比你不無情無恥無理取鬧!”
……
夕陽似乎要抓緊這最后的時間,將它最溫和、最舒服的光灑滿人間,中午還藍藍的天空現在已經成了橘色和金色,他們拉著手回家,沐浴在舒服的陽光和清涼的微風間,心似乎也在慢慢融解。
時依檸覺得身上好像多了些力量,從未有過的愉悅心情正充實著小小的心房。她不禁喜上眉梢,看什么都是輕松快樂的。
黃昏下兩個小小的影子逐漸拉長、傾斜甚至變淡,但很奇跡地重疊在一起。她看著他嘰嘰喳喳地說著話,當時只覺得很愉快,以后回憶起來才驚覺,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走進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