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逐夢之人,十年清風
- 詭道長生,從當藥引開始
- 南瀧依然在
- 2797字
- 2023-04-23 12:59:21
天命六年,那個被驅逐出宗祠,十數年未再聽見的名字,再一次在何家村被人喚起。
那是一個月圓之夜,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孩子倒在了村口。
婦人看起來非常憔悴,像是風一吹就能倒下似的。
而那緊緊被她護再懷中的孩子已經病入膏肓,臉色蒼白,不停流汗,完全說不出話來。
最近幾年鬧天災,山匪橫行,南野泗州地勢險峻,朝廷管不過來,經常有村子被山匪妖邪禍害——若不出意外,這對母子定是逃難來了。
雖然何家村只是一個小村莊,但民風很善良,村民們自然看著這對可憐的母子就這么死在村口,于是將她們母子救了進去。
當晚村里就給她們安排了住處,并且連夜讓年輕人趕去縣城請來了縣里的大夫。
好巧不巧,她們母子住的那個院子,就是何冬兒時的住處。十年前何冬拜師離開后,村里便將他除名了,他本來就臥病在床的養父母在第二年便撒手人寰,這院子就一直閑置到如今。
當晚大夫就對她們母子進行了診斷——婦人并沒有什么大問題,只是受了些風寒,勞累過度罷了,可那個孩子的情況卻不容樂觀。
與所有人猜測的都不一樣,婦人并不是因為匪患才逃難來的,而是因為那邊鬧病才無耐帶著孩子來找個活路的。
孩子得的是一種很少見的病,用大夫的話來說,此病并非不能治,但卻缺少一味藥引。這藥引是一株草藥,只生長在西山后山的斷崖上。若是平常,只需讓村里的年輕人跑一趟去取了便好,可偏偏西山上面有一個規模不小的匪寨,若想去后山必須要穿過那個匪寨,不然就只能從那斷崖上去,可即使是這里身手最矯健的年輕人,也不可能越得過那天險。
那晚當大夫把這個消息告訴眾人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這個孩子……留不住了。
包括大夫在內,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求求你們,救救孩子吧……求求你們。”
就在大家唉聲嘆息,準備勸她放棄,她突然跪了下去,懇求道。
她明明脆弱得好像隨時都可以倒下去,可此時卻堅持跪在地上,無論怎么叫都不愿起來。
其他人看著她這副模樣全都于心不忍,他們知道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可沒有任何辦法。
“沒法子的,那種草只有西山才有,雖然它生長的地方很險惡,但并不是上不去,可現在在那必經之路上有妖怪……沒有人想送死,也不值得白白送死。那可是妖怪呀,難道它會把路讓給我們嗎?”
村長一邊嘆息一邊想要將她扶起來。
“沒人能夠上去的……”
婦人抬起頭,先是看著村長,然后重重地沖他磕了個頭。
“哎呀,你這是什么意思嘛!”
村長見狀連忙伸手想要攙她起來。
“有辦法的,有一個人能去得到的……”
婦人突然如此說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說的人……是誰?”
婦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此刻正處于昏迷中的孩子,咬了咬牙說道:
“他叫何冬……如果是他,一定可以取到藥引的。”
整個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去。
良久,村長緩緩開口:“你說的這個人……十年前就被村里除名了。”
婦女說:“可你們找得到他不是嗎?他以前說過的,他走之前他師傅在村里留下了一塊玉佩,只要他活著,帶著玉佩去縣城一個名為抱殘書齋的地方,交給里面的人,就能夠聯系到他了。”
村長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你是外鄉人,為什么知道這些……雖然他在江湖中已經成名,但自十年前他選擇離開的那一天起他與村子已經再無任何瓜葛了,就算讓人帶玉佩去了……他會來嗎?”
婦女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會的,只要我寫一封信給他……他一定會來的。”
村長沉吟片刻,然后緩緩開口:
“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婦女臉色有些黯淡,輕輕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孩子蒼白的臉。
“我和他……曾有過一段過往。他要闖蕩江湖,讓我等他三年,我等了他五年,他沒來,我就沒等了……”
“但孩子是無辜的,這個孩子叫何北幽,是他的孩子。”
聽到婦女的話,村長先是有些愣神,然后重重地嘆了口氣。
“孽緣,孽緣啊!”
顫聲喊出這兩個字后,村長便走出了房間,過了很久,村長才再度走進房間,將一個用布巾包裹的小物件連同一封信交到了一個身材健壯的年輕人手中。
年輕人什么也沒問,什么也沒說,點了點頭后就轉身走了出去。
“一個半月,如果在一個半月里他能把藥草帶回來,那孩子就能救。但一旦過了這個時間,那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臨出門,大夫認真地叮囑道,年輕人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保證一定在最快的時間把消息帶到那邊。
“那個人真的會來嗎?他現在可是咱們這最有名的劍客,不是當年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當年是咱們把他逐出村子的,十年來他從沒有回來過,就因為一個玉佩,一封信,他就會回來嗎?”
在負責傳信的那個年輕人出發后,房間里的一個人突然有些擔憂的問道。
其他人也小聲地交談著,那個人說的不無道理,僅僅是為了一個曾經的紅顏和未曾見過的孩子,他真的會甘愿冒著天險和匪患去取藥嗎?
所有人都不確定,除了婦人。
婦人堅定地說:“他會來的,他一定會來的。”
村長問:“你也說了你最后沒有等他,已經過去了那么多年,你又怎會確定他仍念及舊情?”
婦人突然露出一種很特殊的神情,既有遺憾,也有懷念。
“這是他欠我的……當年他最落魄,什么都沒有的時候,我救了他一命,所以他一定會來的,而且這是他孩子,他這個天底下唯一的親人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沒人知道面前這個憔悴的女人與那個此刻光鮮亮麗的男人有過怎樣的過往,也沒有人開口去問,因為這是只屬于他們的曾經。
“既是兩情相悅,又是救命之恩,本應是一段良緣佳話,可為何你最終沒等下去?”
一直在一旁幫孩子號脈,觀察病情的大夫忽然重重的嘆了口氣,很是惋惜的問道。
婦人愣神了一會兒,然后看向已經昏睡中的孩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已經等了他五年了,可他沒來,我等不了了。”
眾人皆為之遺憾嘆息,唏噓不已。
當年村子極力反對何冬隨蘇恒川去闖蕩江湖就是這個原因。若是他留下來,那即使他考取功名失敗,入不了廟堂,繼續當一個平民百姓也好。可他偏偏踏入江湖,卷入了那些武林紛爭之中,又如何能退出?
那些身處江湖之中的,有幾個真的能做到隨性而為,又有幾個可以善終?
送信的年輕人在第十天的時候連夜趕了回來,信和玉佩都安然送到了抱殘書齋,剩下的就只剩下等待了。
五年前,婦人沒有等到何冬,五年后,她終于等到了他。
當日子伴隨著眾人愈發提起來的心和孩子愈發嚴重的病情慢慢走到第二十五天時,他來了。
那是一個黃昏,山間刮著大風,他身穿布衣,頭戴斗笠,一邊牽著馬,一邊一步一步地自遠方向著村子走來。
雖然已經十余年不見,但他的面容與兒時相比并沒有變化多少,只是看起來更加堅毅成熟了。村口的村民遠遠的就認出了他,非常激動地扔下手中的物件就跑進去通報村里人。
不一會兒,幾乎村子里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兒,趕到了村口。
十四年,滿懷愧疚的他們終是再次見到了這個被他們養育,又被他們驅逐的男人。
“冬子……”
村長站在距離他就只有一丈左右距離的地方,滿眼濕潤地看著他,想說話但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何冬臉色平靜地看著他們,如何伸出手慢慢將斗笠摘下來,晚風將他的發髻吹得翻飛,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這清風……十幾年過去了,好像還是這般清涼啊。”
他的眼睛依舊清澈,好像并沒有絲毫改變,一如他兒時那樣。
“諸位,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