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憶往事兮,逐夢之人
- 詭道長生,從當藥引開始
- 南瀧依然在
- 2073字
- 2023-04-22 12:33:10
在南野泗州連綿不絕的山脈中,蘊育著數不盡的村落。
在這其中,曾有一個名為何家村的小山村。
相對于土地廣袤天朝的來說,何家村顯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但對于這周邊的眾多村落來說,這個自古以來都沒有出過什么貴人的村落,卻忽然名聲鵲起。
造成了這一切的,是一個叫何冬的男人。
這個年僅二十四的男人,是這暗無天日的群山中,最厲害的端公。
驅邪、治病、避禍、祈福……
一身麻衣,一根竹杖,一頂斗笠。
數年如一日地行走在著群山之間,穿行于無數村落中。
斬妖除魔,治病救人,還剿滅了大大小小十數個山匪城寨。
他是好人嗎?
大概是的。
雖然何冬名聲廣為流傳,但對何家村來說,這個名字,不但不能讓他們為之驕傲,反而是他們一直以來不能提起的遺憾。
因為何冬,是一個被村里除名的人。
何冬原本并不是何家村的人,他可能是離何家村最近的那個村子的人,也可能不是,沒有人可以確定。
國運衰敗,天朝上國逐漸步入沒落,朝廷奸佞當道,各地山匪橫行,妖邪禍世,百姓民不聊生。
恰逢山匪與妖邪勾結,那個村子不幸遭受入侵,整個村子都被血洗,當時尚處于幼童的何冬是因為被人藏在灶臺底下才得以逃過一劫。
一位何家村的村民,前往那個已經被破壞殆盡的村子。
原本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撿漏找到些什么能吃或者能用的東西,卻發現了一息尚存的孩子。
于是就把他撿了回來。
何冬是吃著百家飯長大的,與何家村其他人的愚笨不同,他從小就表現得特別聰明,不管學什么都是一點就會。
原本村子準備共同籌資送他去縣里的書院里念書,以他的聰慧說不定真的可以考取功名,為整個村子增添福蔭,但何冬最終卻并沒有成為一個書生,而是踏入了江湖。
在何冬十歲那年,村里路過一個在非常有名的老端公。
他在何家村借宿歇腳時恰好看見了何冬在院子里劈柴,當時他就一口認定何冬天賦很好,是一個修行的天才,要收何冬為徒,將一身本事授予他。
村里堅決反對,但何冬卻難得地忤逆了所有人的意愿,選擇棄文從法,拜那位端公為師,余生隨他一同闖蕩江湖。
何冬的選擇引起了村子所有人的憤慨。
他身上承載了所有人的期望,卻又親手毀掉了這份期待。
原本村子想用他還小,還不懂事這種理由搪塞過去,但何冬卻堅持說自己是想清楚后做出決定的。
把他撿回來的養父母被他氣得大病不醒,村子也在一氣之下做出一旦他真的拜師就將他逐出村子,從此再也不得入祠堂的決定。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選擇拜師。
村子里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義無反顧,義無反顧地在養育了他十年的村子和一個剛剛見面尚不過三天的陌生人之間做出如此選擇。
離家的那天是個雨夜,他趁著所有人都睡著了以后留下一封信,就悄悄地出了村。
村外的山路上,一匹馬在雨中停著,那名端公披著蓑衣坐在馬上等他很久了。
“要走了。”端公把他抱上馬,也拿了一件蓑衣披在他身上。“雨大,別著涼。”
“嗯。”小小的何冬縮在他懷中,輕輕應了一聲。
“真的想好了嗎?若真的隨我去了……就真的無法回頭了,從今往后普通人的生活就再也不屬于你。”
“嗯,我想好了。”
“那就再好好看一眼吧,此次一別,很多年你都不會回來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端公的眼睛亮了亮,然后語氣輕柔地對他說。
“不看了。”
何冬搖了搖頭。
“為什么?”
端公不解。
“我怕我看多了……就不想走了。”
何冬的聲音,突然有些哽咽。
端公低頭看了他一眼,他正在用衣袖擦著眼睛。
“我沒哭……我只是……雨水進了眼睛!”
發現師傅在看著自己,還不待對方開口,他就趕緊解釋道。
端公看著他那明明難過得要死,又偏偏嘴硬的樣子,啞然失笑,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能告訴師傅你為什么選擇和師傅走呢?村里不想讓你走。”
何冬沉默了幾秒,然后抬起頭與端公對視,他的眸子在月光和雨水下顯得無比清晰明亮。
“我知道,村里對我很好,我讓他們失望了……”
說著,他伸手指向了一個方向,那里是一座山。
“在那里曾經有過一個村子,那里曾有我的親人,那里曾是我的家……但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山匪和妖怪毀了它,只有我活了下來……”
“你想報仇?血債血償?”
“不是……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和我一樣,如果那個時候有師傅這樣的人在的話,他們應該就不會死了吧。”
端公聽到他的回答,愣了愣,然后拉了拉韁繩,催動著馬慢慢前進。
“天下那么大,那么多不幸,你救不了所有人的。”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試試看。”
月光淡淡地撒在沉睡的村落上空,若隱若現,雨幕中馬蹄聲越來越遠,逐漸隱于黑暗。
“師傅,你說江湖到底是什么?”
“江湖的意思很廣泛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
“那那些無惡不作的山匪也身在江湖嘍?”
“是。”
“朝廷管得了江湖嗎?”
“管得了,也管不了。”
“那有人能管得了江湖嗎?”
“有。”
“誰?”
“神仙。”
“神仙是誰?”
“神仙是天下所有人的主子。”
“那神仙管得了這些山匪嗎?”
“管得了。”
“那他為什么不管?”
“不知道,我不是神仙。”
“師傅你比神仙厲害嗎?”
“比不了。”
“那我以后能比神仙厲害嗎?”
“也許能,也許不能。”
“那我比神仙厲害,我是不是就能管這些壞人不做壞事了?”
“也許能,也許不能。”
……
稚嫩的聲音在黑暗中飄蕩,像是被撕碎了撒在風里,若即若離。
幽寂的密林深處,一匹馬,兩個人,越走越遠。
沉睡的村落逐漸隱去,此次一別,就是十余載。